第104章 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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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都说，翁德胜是真的改过自新了，瞧，从他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谁不喜欢勤劳的孩子翁德胜就是勤劳的孩子。

翁慧兰隔三差五的回家来看望爷爷翁增寿，带的藕粉，老年人吃的补钙品，还有一些连方义成都没见过的口服液。翁增寿吃不过，就各家送，村里的老人都得过好处，开始夸奖翁慧兰也长大懂事了。

农忙时间结束之后，翁德胜向相关部门打了申请，获得批准之后跑到苏州去看望了父亲翁家高，回来之后主动写了份检讨交给了周万才。

这份检讨是他替父亲翁家高写的，一共三千字，字迹工整，语气诚恳，态度端正，周万才自己都写不出那么有水平的话来。让翁增寿读了之后，翁增寿便把这份检讨放在了一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翁增寿的心里总有一个结，他感觉，侄孙和孙女两人的行为有点反常哩。他活了大半辈子，懂得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句话蕴含的巨大道理，老祖宗留下来的话都是经过千百年锤炼的，没有道理的话是不会流传到现在的。翁德胜和翁慧兰真的改过自新了吗他不敢保证。

他们越是表现良好甚至堪比教科书，他越是不安。以他对侄孙和孙女的了解，他们两个人肯定是在酝酿着一场惊天巨变，或者说，他们在执行一项远大计划，短时间内是看不出来好坏的，只等时间来检验他们是否真的痛改前非。但是这时间等得让人着急，在时间没有到来之前谁都不能保证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周万才不知道翁增寿在想什么，说“老厂长，心情不好吗身体不舒服吗”

“放着吧，我先回去了。”翁增寿转身就走，留下周万才一个人漠然发呆。

周万才觉得这份检讨应该收起来，等他下次开会的时候要当众点名表扬翁德胜，如果条件允许，他可以给方义成打声招呼，让他到方义成的厂子里工作。

现在的翁德胜属于无业游民，必须要有一份正经的工作才能满足日常开销，要不然他没有办法生存。村子里的人是给他送了不少粮食和蔬菜，可是长久的接济也不是办法，必须要有一个从根子上解决问题的方案。这件事情必须得由周万才来做。

翁德胜被叫到了周万才的办公室。

周万才的办公室墙面上挂了不少锦旗，其中有一面是乡里表彰他修河堤的政绩而发的，“鞠躬尽瘁，心系群众”八个大字跃然跳出，证明着周万才的“丰功伟绩”。

“最近一段时间怎么样适应吗”

周万才坐在凳子上，给翁德胜发了支烟，翁德胜没接。周万才用手指头敲着桌子，动作很像唐满谷。唐满谷就喜欢用手指头敲桌子，而且唐满谷喜欢养花，周万才也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台上养了几盆仙人掌。

“叔，适应哩，村里人对我挺好，没有我想的那样会不接纳我，我挺感动的叔，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帮忙吗叔，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我一定努力办到我在监狱里也没有忘记村子里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才能回来报恩”

翁德胜始终站着，保持着恭敬的姿态，把报恩两个字的音咬得特别重。这一点让周万才十分满意。

“是啊，是要懂得感恩，你爷爷翁增福事，其实也不怪方义成，他自杀也是因为有心结过不去哩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回来之后的生活怎么样，你现在没地又没工作，出去打工也不方便，不如我介绍你到方义成的厂子里工作，你看怎么样”

“全听周叔安排”翁德胜弯腰九十度，给周万才鞠躬。周万才连忙把他扶起来，说“别行那么大的礼，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都是亲人你准备准备，下午的时候我就带你去见方义成。”

刚要离开，翁德胜又说“叔，之前我对晓雪的确是真心实意的，但是我也没想到我爷爷会把彩礼钱要回来，这事是我们家做得不对，叔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也不会打扰晓雪和义成，他们两个人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我祝福他们。”

“这话就不提了，不提了啊”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周万才把翁德胜带到了蚕业制造厂，询问方义成是否有合适的工作交给他来做。翁德胜说“义成，我什么活都能干，脏活累活我都可以，只要你别嫌弃我坐过牢就成。”

方义成哪能那么想，他能来厂子里上班，正常工作，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他也十分高兴。厂子里现在的确缺人手，桑树地里有狸猫，没有人去捉，有时候还会吓到采摘桑叶的妇女。方义成安排翁德胜带着钢叉到桑树地里转，碰见狸猫就抓，怎么处理狸猫归翁德胜自己支配。

翁德胜没有犹豫，接过了钢叉，当天就到桑树地里巡逻了。七月份的苏北正是热的时候，桑树地里足有四十度高温，翁德胜热得满身是汗，几天之后还真捉回来几只狸猫，卖了皮换了钱，全都交给了方义成。

周无双对方义成说“德胜这孩子，是真改过自新了，桑树地里太热，要不，换个别的事情给他吧。”

方义成提出来要为他改工作内容的时候，翁德胜婉拒了。

“挺好的，我不累，也不热，比这热的季节我也经历过，比这还苦哩，这不算什么。这工作挺自由的，而且我累里可以在桑树地里睡觉，要知道我坐牢的时候可不敢偷懒，总有人盯着哩，那日子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方义成听到这话，也就由了他。

之后，翁德胜每过几天就能捉回来几只狸猫，有的时候还能抓到几只黄鼠狼。黄鼠狼和狸猫的皮换来的钱翁德胜自己没有私吞，而是主动交给了方义成，一分一毛全都有帐，写得清清楚楚。皮子卖了多少钱，路上花了多少钱，买了什么东西，剩下来多少钱，一笔一笔的全都记在了小本子上，最后由周无双对账。

桑树地里并不是总有狸猫和黄鼠狼，抓不到狸猫的时候，翁德胜便到蚕业制造厂里帮忙。烘烤蚕蛹是最幸苦的，又热又累，而且人还不能离开，一旦离开蚕蛹很有可能被烤糊。翁德胜主动把这活儿揽了下来，只要一份工资，却干得比谁都积极。

方义成看在眼里，心想若是翁增福爷爷在天有灵，看见翁德胜如此这般改过自新，一定会很高兴。只是，有的时候方义成总觉得翁德胜这样做，有点反常。

现在的翁德胜和以前比起来，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他总觉得这里面有隐情，但是他又猜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回来之后，便得太积极，太热情，太懂事。这些表现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可以，唯独放在翁德胜身上显得很突兀。

可是方义成又不能因为自己的个人思想而否定一个人，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埋在心里。既然他那么热情，就让他继续热情下去，保持这样不变，过了年，等监外执行结束，他的刑期可能会得到修改，也许再过几年就能完全出狱。

闲下来的时候，翁德胜便跑到大楼里去学习电脑，学习英语，学习一切能学习的东西。方义成没有阻拦，很快他便发现翁德胜把蚕业制造厂整个的工作气氛都带动了起来，有些想要偷懒的人都不好意思再偷懒了。很多人把翁德胜当成是教育孩子的模板。

那天，周无双正在办公室里做账，翁德胜敲了敲门，获得许可之后进来，给周无双倒了杯水，询问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周无双觉得翁德胜太热情了，不忍心打消他的积极性，便把周万才修河堤时让魏守军做的帐交给了翁德胜，让他先看一看。

账目其实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但魏守军送过来的帐属于公账，给翁德胜看一看，是周无双在考验考验翁德胜的能力。她这段时间特别忙，厂子里的账目还没来得及做完，国外有几个订单已经下来了，人家打了预付款，还需要从银行兑换汇率，之后才能入账。

她忙得不可开交，魏守军又把账目送了过来，让她看一眼，没什么问题的话，盖了公章再送回到魏守军手中，方义成拿出十万元就算完成使命了。没想到翁德胜还真认真的看了起来，一会儿之后，他奇怪的说“周姨，这帐不对呀”

“不对”周无双当会计那么些年，还真怕听到这句话，但是她倒是没觉得翁德胜能看出什么问题来，因为这些账目她扫过一眼，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物品的价格很贵，她没有时间去做调查，所以好奇的问，“不对哪里不对”

翁德胜说“一条红南京香烟需要那么多钱吗我在监狱里的时候，香烟可是紧俏货，都没有卖到那么贵”红色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