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自甘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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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德胜是在回来后的第二个星期，也就是五月中旬的那段时间，被释放了回来。他无处可去，最终在陈桂兰的出租屋里面安顿了下来。之后几天，翁慧兰也被放了回来。当她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面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话，她并不觉得奇怪。她和翁德胜能够顺利见面归功于马南英的不追究，但并不代表他们两个人和这件事情脱离了关系。

在永兴村中大部分人都在积极的创造美好生活的时候，翁德胜和翁慧兰还在思考着如何才能快速的弄来金钱，他们的邪念越来越大，毫无罪恶感，尽管在被放回来的时候，别方义舟再三警告要好好生活不要再惹是生非，可是他们却从未把方义舟的话放在心上。

逃过一次又一次的法律惩罚之后的二人在县城了重新租了一套房子，三室一厅，可以让陈桂兰也一起搬过来，但是在遭到了翁慧兰的强烈拒绝。她不想和陈桂兰住在一起，究其原因，她是不想让陈桂兰抓住询问金钱到哪里去的话头。

翁德胜表示理解，让正在收拾行李，并且打算和翁慧兰做一次长时间谈判的陈桂兰继续留在那个黑乎乎的小屋子里生活下去。陈桂兰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儿子会抛弃了自己。她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幻象着曾经和翁家高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却毫无作用，那个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她在那个黑乎乎的，满是霉味和老鼠的破房子里想了一天，终于狠下心来，买了一张到苏州的车票，与第二天下午天已经漆黑的时候，到达了苏州第二监狱。

翁家高快要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的时候，又一次被陈桂兰拉了回来。翁家高只有在上一次方礼安和唐满谷来的时候，才获得了一些监狱之外的生活用品，包括一条红南京香烟和几件换洗的內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见到任何熟人。

那里面的日子苦闷而单调，日夜都活在恐惧当中，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那么长时间，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不断的在反思自己，他错在了哪里，或者说，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自己被人抓了进来。他还不知道周万青因为表现良好早就放了出去，并且在永兴村里娶妻，过着正常人应该过的生活。他还以为周万青还在另外一个牢房里，但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他。

当陈桂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让他十分惊讶。陈桂兰为他带来了一条香烟，另外还有一些用不着的东西，之后被陈桂兰又带了回去，其实那些东西不是买给他的，而是买给另外一个男人的，就连陈桂兰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要和谁在一起过日子。

当永兴村的人们逐渐把日子过好的时候，陈桂兰等人已经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她们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也麻木了，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在这种病态的习惯当中，陈桂兰忽然想到了翁家高，巧合的是，翁家高因为表现良好，即将在年底出狱，那个时候，也是李宽厚出院的日子。

陈桂兰并不知道这些，她来见翁家高，是想问一问，有没有复婚的可能。她已经不想再在这样的习惯当中沉沦下去，她一次又一次自认为完美的计划却处处落空，在方义成面前，在翁德胜面前，甚至是在马南英面前都没有讨到任何好处，她心灰意冷。

他们见面的时间是在下午，那个时候正好是探亲的时间。翁家高原本就不黑的皮肤比以前更加的白，他穿着囚服，头发被理光了，留着一个让陈桂兰看起来并不讨厌的光头。他们拿起了可以对讲的电话机，随后开始了长达十分钟的沉默。

陈桂兰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离婚是她提出来的，再想要复婚的话也是她应该提出来的，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求得翁家高的原谅，或许应该碰一碰运气，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几把话全都说开了。但是她隐瞒了她现在所做的任何事情，隐瞒了骗钱，想要杀死儿子的狠心，以及她现在走投无路，老无所依的窘境。

她正是在不想孤独终老的遗憾当中想起了自己的曾经的丈夫，这个还在监狱里服刑的男人翁家高。十分钟的沉默过去之后，翁家高挂掉了电话。

翁家高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和陈桂兰说下去的，当她拿起电话却开始长达十分钟的沉默之后，翁家高就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幻象，没有什么是真的，只有等自己出去了之后，一切才会改变。但是能改变多少，他完全不知道。

命运之神在永新村里留下了许多关口，很都人找到了这些关口并且改变了命运，但是翁家高却在寻找关口的道路上迷失到了一个漆黑的，无法回头的洞窟当中。在这里，除了人性的黑暗，再者便是内心的阴影。他痛恨陈桂兰的离去，但却记得了方礼安和唐满谷的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

翁家高在回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陈桂兰，正是那一眼让陈桂兰害怕了，但是她没有改变想要和翁家高复婚的心。也只有和翁家高重新过上日子，这样她才能在未来很长的时间里不再过着那样被男人翻来翻去的生活。她受够了。

她不再觉得翁家高一无是处，不再讨厌翁家高一穷二白。她现在痛恨的是翁慧兰。甚至她还连带着把永兴村里许多人都写进了自己痛恨的黑名单里，并且朝夕都要在心里默念着那些令她咬牙切齿的名字。这一次来见翁家高她走出了极大的决定但是并没有获得她满意的效果，她失望的走出了监狱，在温暖的阳光下失声痛哭。

“我恨你们所有人。”陈桂兰回到了苏北。

翁德胜和翁慧兰在这段时间里像是沉睡的野狼，没有做任何事情，他们把昆山的理发店盘了出去之后换来了一大笔钱，和之前的钱比起来虽然还不够多，但足够他们在灌河县内经营一家理发美容店，但是翁慧兰和翁德胜都不会理发。让陈桂兰意外的是，她受到了翁慧兰的邀请，在理发店里担任理发师，拿起了那把专门用来给人家剪头发的银色小剪刀。

这把小剪刀从来没有真正的给人理过发，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万家灯火辉煌，到处一片光明的那段时间里，理发店里便亮起了一盏粉红色的灯。这个灯，一直持续亮了好几年才熄灭。

和方义成等人无忧无虑，光明正大过着的日子比起来，陈桂兰三人仿佛灰老鼠一样在灌河县阴暗的角落里苟且偷生，靠着卖弄着姿态和笑容，来换取能够他们活下去的保障。人的生活轨迹会在某一个瞬间而突然发生改变，这个改变可以让人变得更好，也可以让人变得堕落。

这个十字路口上埋着许多死人，也有许多伤者。

岁月的车轮在不断的前进，从未落下任何人，也没有刻意的改变任何人，是人在岁月大车之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可歌可泣的印记，但是陈桂兰等人却在这辆大车上写下了许多血泪。

陈桂兰心里的痛楚是翁慧兰所能理解的，她有许多次想要放弃这个“工作”，回到蚕业制造厂里面找一份安定的，能够让人瞧得起的事业，但是她一次又一次在深夜孤独的木床上放弃了这个可笑的想法，在男人呼哧呼哧的呼吸下迷失了自我，堕落得更加深沉。

陈桂兰依然在理发店开业一个星期后的某一天，问起了陈桂兰那笔钱的最终下落。

“钱就在你面前，你也看见了，我们用钱来赚钱了，而且这笔钱是我盘掉昆山的店面之后才换来的，不是你说的那笔钱，你说的那笔钱，我还给了李三柏，你应该跟李三柏要。”

面对陈桂兰如此不要脸的托词，陈桂兰只得放弃。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什么时候会落在翁慧兰的手中，任凭人家欺负缺不想着离开。她在思考着自己还需要翁慧兰给一口饭吃的时候，却又堆起了笑容“我就是问问。”

翁德胜在这个过程之中总是在想着那个刮风下雨的中午，摆在李宽仁家里的那盘毒饺子。他在想，如果当时李宽厚和陈桂兰一起吃了那盘毒饺子，那今天陈桂兰的尴尬就不会再出现了。他真的很想知道陈桂兰还想在他的身上取得什么好处。他讨厌母亲，已经到了骨子里。

这种狠，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而是陈桂兰长时间对儿子的不闻不问，以及在翁德胜最低谷的时候竟然想要抛弃他而产生的，无法被消除，也无法被改变。他看着陈桂兰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戏谑和鄙夷。

每个人的路都不同，陈桂兰和翁德胜本来应该有相同的路，可就在那一天的大雨之中，陈桂兰失去了最后的依靠。

翁德胜看着陈桂兰便觉得讨厌，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在几天之后，回到了永兴村。红色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