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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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震惊的是，很少有舅舅在大街上见到自己的外甥会不认识，事实上杜大沟看见方义舟的那一刻的确不知道这位风度翩翩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就是自己的外甥，传出去的话真的会笑掉别人的大牙。后来方义舟见到杜大沟的时候，总是觉得这位满面笑容，带了大包小包礼物的男人竟然是自己最亲的舅舅。这个本身便具有很强讽刺意外味的事件直到杜大沟说出来找方义成的真正目的时，才被方义舟说出来。

十个咸鸭蛋的事情在河北传了许多年，终于因为方义舟的一句话而停止传播，最终人们将十个咸鸭蛋故事本身性质再一次扭转，换了许多美好的词汇来歌颂方义成兄弟二人目前所获得的成就，主要集中在财富方面。尤其是当河北的亲戚们知道了方义成已经身家万贯时，登门送上关心的亲戚络绎不绝，让原本门可罗雀的方礼安家变得门庭若市。

这是苏北乡村出现的奇迹，相聚不足三十里路，但失散多年的亲戚终于在杜念慈死后第六年的正月十五，也是元宵节的那一天中午齐聚一堂，杜心友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外甥，倍加亲切，先是补上了这些年来没有给出的压岁钱总共五十元钱，还为方义成和方义舟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衣服，看得出来这些衣服原本并没有打算送给方义成兄弟二人。

杜二沟回去之后以冗长的语言形容了方义成一家目前所过的日子是何等辉煌，但从未添油加醋，冗长的语言平淡且真实，但在杜大沟心里却形成了极大的刺激，让他不断感叹老天爷对他不公，在这十几年里没有将财富送到他的手中。杜二沟还把方义成的未婚妻形容得美若天仙，文化只有小学毕业的他甚至用了“天仙下凡”、“懂事”、“得体”、“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等一系列连他自己都无比震惊的词汇。

杜大沟一度怀疑杜二沟在这一次去方义成家中收获颇丰，曾经旁敲侧击询问杜二沟是否得到了方义成某些方面诸如金钱等实惠，要让杜二沟拿出来于之分享。杜二沟明知道大哥问的是什么就是不说，导致杜大沟连续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终于在千禧年之后的第一个正月十五那天，冒着沥沥细雨踩到了方义成早就铺成的柏油路面上。

迎接他们的是魏守彪。魏守彪询问了之后才知道这群浩浩荡荡来到永兴村的陌生面孔是方礼安家的亲戚，于是亲自带队，将人送到了方礼安家的门口，方礼安出门之后请了魏守彪到家里喝了口热茶，随后咣当一声将大门紧闭，直到周晓雪回来的时候，这群在门外冻了半个小时的亲戚才获得了进家门的机会，到了之后将那些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礼物一股脑的扔在了墙角，然后开始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对方义成新家的参观。

他们先是看见了方义成为周晓雪购买的一系列名贵的化妆品和香水，然后是方义成卧室里整面墙，他们从未阅读过甚至连看都没看过的书籍，其中大部分都是英文原版。

随后，在方义成两位舅妈带领下，众人又参观了方义成的客厅，见到了那一台从南京买回来的49寸长虹牌彩色大电视，以及那一套价值一千多元的组合音响。但这一切并不足以震撼到来自河北的亲戚们，直到他们在吃过中午饭来到了方义成的蚕业制造厂的时候，才知道杜二沟所言非虚。

方义成一直都不觉得这些亲戚是真正来寻亲的，事实证明方义成所想的并非小人之心，在下午睡了午觉之后，方义成拿出余瑶的那封信阅读了一遍之后，便听到了杜大沟的敲门声。实际上杜大沟一直都没有睡，而是在方义成的书房里翻来翻去，想要找到来自香港投资的各方面证据，但结果令他失望。

方义成开了门之后，杜大沟大大咧咧的在外甥的卧室里坐了下来，周晓雪识趣的离开了房间，拿了一本书之后去了客厅，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在一起聊着天，实际上都是她们在问，周晓雪在答。

“大外甥，你妈妈去世的消息我们都听说了，深表遗憾。你说你也真是的，那么大的事情居然不通知我们你就没把我们当亲人我们血浓于水哩，这些年来你不说，我们都不知道你日子过得好着哩河北那边都说你小子有头脑，说得真没错你说你搞了那么多的产业，也不跟舅舅说一声，难道舅舅还不能帮你怎么的舅舅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手脚还灵活，你这边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我是随传随到”

方义成并不讨厌其他亲戚，而是讨厌他们来的目的。每一个人都有几个穷亲戚，也有几个富亲戚，保持平常心交往，该有来往就有来往，不该有来往就得从自身找原因。人情冷暖方义成知道，人情世故方义成儿也懂。可这些来的亲戚们都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方义成心里十分清楚。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听母亲说十个咸鸭蛋就是最好的菜了，那个时候从来没有听这两位舅舅说“随叫随到”的话，现在说了，又有什么用

方义成听舅舅说完了之后嗯了一声，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英文援助雾都孤儿开始阅读。这本书是倪建锋送来的几百本书之一，他还没有读完。

“读的是外国文吧”杜大沟故意寻找话题，“我就说我大外甥有出息，香港那半人说话也是英文，大外甥啊，上一次你大姑奶奶来的时候，多亏了你接待，要不然的话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跟大姑交流。这一次大姑说投钱的事，我看你也不缺钱，不如留一点给我，我这边有许多工程都做不下来，却钱呀，那帮孙子，没钱不能办事”

方义成又嗯了一声，继续读书。

杜大沟咳嗽了几声“义成，江濠那边给了多少钱”

“一分没有。”方义成放下书，“我叫你一声大舅，是尊敬你的身份，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我叫你王八蛋，你也得听着，你打我一巴掌我受着，回头我到我妈坟头上哭的时候，还得带着你，让我妈有空的时候来找你谈谈，为什么这些年你们这些当弟弟妹妹的人没有来看她一眼。我妈临走的时候跟我说，她跟我留了话，说如果哪一天你们来了，看见门口的铁锹了吗”

“嗯嗯，看见了。”

“让我们把你轰出去，另外再把你腿打断。”

“义成啊，虽然你是晚辈，但是你教训的是。你爸那脾气我们也知道。但这一次来呢，确实是有求于你，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们，不要多，大概需要三十万吧。你什么时候取给我我带着卡呢，你取出来直接打到我的卡上。你我都是亲戚，这利息就不算了，家里有大米，回头我拉几口袋给你”

方义成忽然笑了出来，把杜大沟笑得浑身不自在。

“大舅啊，你借得也不多，我以为你跟我借好几百万呢。不过大舅我忘了跟你说了，刚才是我脾气不好，那些话呢也是我妈让我看到你们的时候转达给你们的。实际上我现在没钱了，你看见村子里的那片废墟了吗，还有河堤上那些简易房了吗我们村现在破产了，我也破产了，我现在手里头一分钱都没有，这个厂我也要卖了。别说三十万，就连三百元钱我都拿不出来。”

“破产了”杜大沟虽然不太明白破产是是意思，当他听到方义成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的时候，觉得方义成没有骗人。村子里的废墟还在，别墅盖了九十栋剩下的全部停工。

但是他转念一想，现在天气那么冷，也许这些话就是方义成放出来的烟雾弹。方义成能没钱吗没钱的话江濠那边也可能会投钱，现在河北的亲戚过的是清苦的日子，虽然不会像以前那样揭不开锅，可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特别是这两年母亲身体不好，急需要用钱来治病，方义成身为最大的外孙，不拿点钱出来怎么都说不过去。

恰好这时候周万青来了，找方义成说供货的事情。外贸现在需要货不多，主要都是南方的厂在囤货。当周万青在方义成及其亲戚面前说到资金周转已经遇到极大困难，必须要动用余瑶邮寄过来的那笔钱的时候，杜大沟敏锐的捕捉到方义成所说的话并非是放烟雾弹，而是实际情况。

“你真没钱了”杜大沟问。

“嗯。”方义成点头，随后对周万青说了一些话，让他全权去处理，小作坊那边还有许多货刚收上来，先把小作坊工人的钱给掉，然后再把货发出去。

周万青又说“那别墅的事情，需要的钱不是小数目，余瑶姐又不在，他的丝绸厂也需要我们供货。那什么，缺不少钱。”

“缺多少三十万吗先供给她。”方义成说，“资金方面我再想办法，我这里来了不少亲戚，回头我借一点，三十万应该能借到的。”

周万青扫了一眼杜大沟，脑子一转，立即点头“对对对，就缺三十万。那方总你先忙着，有什么事叫我。”

周万青走了之后，杜大沟坐不住了。当他听到方义成要向他们借钱的时候，如坐针毡，感觉后背像是有火在烧一样发烫，他马上站了起来说道“你真没钱了我们可没钱借给你啊，说来说去，你还是装大尾巴狼，我以为你真那么厉害呢。死要面子干什么呀，义成，你这可不好，别学人家打肿脸充胖子，没钱就没钱，还一个厂两个厂的，浪费我们时间。我们就先走了。”红色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