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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审判

晚上的星星不是很亮稀疏的挂在天上无力地眨巴,仿佛在说明天的天气不错。昭北有早睡的习惯,他们那里都有早睡的习惯。因为他们又得学习又得练习,还有大大小小的实践。通常都是累的趴下去不愿起来。而且早睡有益无害,还能保住一头头发。每当他们通过那些小精灵了解到那些挑灯夜读夙兴夜寐悬梁刺股的书生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浑欲不胜簪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留下了不睡觉的诸多弊处。因此昭北一旦有不算短的时间,差不多就会闭目养神小憩一会儿。

南豫急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灯光已熄灭,唯一的微弱光亮就是那朵凤凰花一张一翕发出的微弱光亮。南豫不敢敲门推门,怕扰了昭北的清梦。他又不想离开,觉得在这里离得近一些也非常好。他看见窗户还半掩着,应该是用于气体交换的,昭北不喜欢闷闷的感觉。不过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夜半露水寒凉,寒气侵人。

当南豫的手碰到那扇窗子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于是他就一骨碌地翻了进去,落地无声像一只猫。桌子上放的是羽丝玉冠还有银色的发簪,穿了几天的淡墨山水月白轻衫带了几日的飘飘绸带已经不见了。充当衣架子的海棠花枝上舒展飘飘然的是一件群青广袖外衫配着若隐若现的层峦耸翠飞阁流丹。南豫盯着那个发冠,昭北以前都是束发的,看来时光流逝,他没有见过的还很多。

昭北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伸展的很是舒服。南豫慢慢地靠近,靠近,再靠近;数着昭北的眼睫毛一根两根三根。昭北被南豫忘我的靠近所呼出来的炙热的鼻息弄醒的。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南豫,口齿含糊地问:“你忙完了?”南豫缩回去了手:“嗯,我过来看看你。”“嗯。”昭北点了点头拉了拉被子想要缩回去继续梦中周公会。

南豫暧昧着说:“知道林自明在干什么么?”昭北盖得只露出了眼睛及以上的部分,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今天白昼才听见了那两个家伙的对话。但是他总觉得南豫另有图谋,恰巧这个图谋昭北不想上套,明天他还得站在云弃霓的身后陪审。不仅得对着自己的姐姐、还有三哥、叔、各路的人。于是昭北混说:“小目想吃鱼,他们去钓鱼了。”南豫见昭北知道就不撒网了:“你想吃鱼么?”昭北想了想:“行啊。”“那个鱼呢?南豫行不行?”“······我还是睡觉吧。”

“你搞什么呀?”昭北咬着后槽牙,南豫猛地一上床给他的空间占得缩小了一半。南豫躺下又分走了昭北的半床被子:“我睡在那里好几夜了,原本以为会忙得很就没有安排房间。现在突然忙完了,但是房间造就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我的了。我也不能在外面睡呀。”

昭北往里面躲了躲,南豫身上的金属配件凉的很而且坚硬硌人。南豫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被子里窸窸窣窣脱了外袍扔了出去,转身搂住了昭北:“你怎么这么凉呀?”昭北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儿:“我一刻钟之前也是很热乎的,托你的福。凉了。”南豫蹭了蹭昭北的脖颈不知羞耻:“那好吧,我先搂着。一会儿还你一个热乎的。”

南豫醒的比昭北醒得早,是因为身体的反应醒的。他低声骂了一声轻轻的掀开了被子又仔仔细细地掖好,亲了亲昭北的额头,一看天还没有亮但是星星已经落了下去。于是他打算和叶云亭还有楚念他们会合趁着天还没有亮再确定一遍流程看看是否会出现什么纰漏。

南豫走在静幽幽的小路上,估计得等一会儿天才会亮。但是赤水牢那边灯火通明,肯定是那些罪犯又在乌拉乌拉地背书,赤水不吝啬这点灯油费,正因为这样种种原因,赤水的名声才天下大噪。

这一路上总有零零散散的小屋子,原先的建筑群显然容纳不下越来越多的人,但是周围都已经成型不好修改,就在附近零零散散建了这些小屋子供给那些名气地位相比之下不算是太出众的去暂时住下,当然不排除你自己想住。譬如昭北住的就是这里,譬如目不怜林自明找的也是这里不然怎么回有闲情雅致去钓鱼?

这里人不算多,所以万籁此都寂,当然也可以但闻人语响。就比方说下面这让南豫非常不爽快的声音。“林自明,出去、下去。”目不怜一边喘气一边低声怒道。说实话南豫是想一走了之,但是他突然好奇起来目不怜不算是多么欢迎林自明,怎么林自明得手的次数就这么多呢。难道真的是术业有专攻?那他还真的需要攻克难关了。

林自明低声笑道:“你嘴上说好,那你自己放出来呀。”“我身体都是这样你不知道么?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嘶——先出去,你压着我了。”“行吧。”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翻了一个身。南豫偷听的姿势都准备好了心道:这就完了?师弟你是不是不行?但是平常看起来鲜言寡默的林自明一旦尝起欢来就打开了话匣子简直能够惊呆南豫:“现在好了,我给你当人肉垫子。”“不行,一会儿就天亮了。我、我去沐浴。”“中午才开始呢,再说了你走得动么?不还得我带你去?”“林自明,激烈且频繁的行为不利于子嗣的繁衍。你已经那么大了,这点道理应该知道。”“我知道啊,它全都进去了么?没有的话再怎么不激烈、再怎么有规律,也没办法呢。”听得出来目不怜是咬着后槽牙的:“你要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我对你没有信心啊。要不,你自己来一次?最后一次。”“林自明你混蛋——我告诉你,人的腹肚最柔软,受伤要命的五脏六腑都在里面呢,你不怕我按死你么?”“没事儿,哥哥的腹肌硬着呢。对,撑着,姑奶奶你不要命了?慢点儿,我心疼。”“闭嘴,速战速决。”

南豫捂着眼走开了,看来这事儿还是目不怜惯出来的,关键是也没有人惯着他,所以说这件事儿的关键就是昭北本人的态度了?

昨夜月明星稀,近日风和日丽,大中午也不见太阳散发出炙热的光芒。叶云亭率先拜了上座的三位归座。南豫后面跟着的是一晌贪欢的林自明目不怜。三个人弓腰施礼,林自明目不怜稍微比南豫低一些。上座的齐燕飞目光钉到了目不怜身上暗地里重重哼了一下:“不男不女的东西。”他的声音小,但是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可以听见。中间的望归并不打算掺和一动不动目视前方,左边李蒹葭修为不济但是离得近也听到了,手紧紧握住了椅子。目不怜抖了一下,林自明狠狠握住她的手腕以免发生什么:“小目,忍一下。待会儿帮你报仇。”目不怜毫无感情:“不必要。”归座的时候目不怜扭头狠狠且悠长剜了齐燕飞一眼微弱的嘴型:“你等着。”

两个大石台,左边的跪着一众村民,右边的结界里是一群白花花的妖鬼,他们安静了许多,似乎等待这即将要洗不脱的命运。

昭北跟在云弃霓的后面,左前方是靠云弃霓更近的陌如玉。昭北看着云弃霓一步又一步的往前,突然看到了一条血肉淋漓哀鸿遍地的路,除了刺眼的满天的红四周尽是一片黑暗。云弃霓就那样头也不回的走下去,踩过的地方血肉消弭洁白重现人间,但是鲜血随着她的衣摆往上蔓延似乎要铺天盖地的吞噬了她一般。渐渐地衣服上吸满了血污,很是沉重的样子。他看到云弃霓似乎累了,停了下来闭上眼睛。能从背后看见的脸颊上也沾染着丝丝血迹,她虚弱地喘气,又挣扎着往前走。但是不是路了,是血肉的沼泽。往前走,生死不知;往后走,一片温暖锦绣。云弃霓踏入沼泽步步维艰,逃不脱挣不开,迈出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力量还有勇气,前进一步似乎都是筋疲力尽摇摇欲坠马上栽倒里面。

昭北在那一片虚无里跪了下来:“姐姐,回——上来呀,姐,上去。往前走吧,哪怕没有人懂你,你往前走。去追寻你要的那一份光明。姐,我信你,我们等你。”昭北想喊“回来”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姐姐再受苦苦挣扎万人唾骂的痛,他喊出来“上来”是因为那是姐姐的追求、是一个立场不同的正义。他哽咽了起来:“姐,我们信你。”信你能淌过泥泞的沼泽、信你能越过凌霄的高山、信你能踏过遍地的荆棘、信你能拨开阴风暴雨、信你能劈开浓重的黑暗透进来一丝光。云弃霓挣扎了起来,她破开无数从血肉里伸出来妄图拉她去地狱的手,踉踉跄跄爬上了岸。她挣扎的时间比得上她走在路上的时间。她脱下外面的衣袍,露出洁白的衬衣,甩下泥泞的鞋子露出伤痕累累的双脚,奋力向前跑,不顾电闪雷鸣不管风吹雨打。跑跑跑,声嘶力竭。跑跑跑,筋疲力尽。跑跑跑,向前一跃——那是光。

昭北睁开眼睛。台阶上的冕炬已经宣读完了什么。石台上的村民有的大难临头有的劫后余生人生百态各不同。族长举手向天大呼:“老天呀,我等遵祖宗教诲,何以有错?”他霍然起身转身便向柱子上撞。老者毕竟速度不行,加上看守者眼疾手快拦了下来。大秀才擦了擦眼角处的泪,走到族长前面,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会儿。在族长“你你你你你”的痛斥中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叩了首:“这一拜,敬您发扬耕读风气拜你古道热肠。”他看着年事已高腐朽的族长——他谨办庠序、他重男轻女;他古道热肠、他冷漠坚硬;他为民办事、他独断专行;他广开言路、他心胸狭隘;他仁慈蚁兽、他漠视人命。

大秀才说:“族长,祖宗之言是:多生男丁、抵御外侵。那是战乱年代人人自保不易。再后来是休养生息,需要男丁进行长时间的劳作进行开辟田亩挖掘水源。才精心喂养男孩子,狠心压短女孩子的断奶时间,好再次增添人口。可怎么演变着演变着,就发展成了女婴不是命,想养便养想杀便杀了呢?怎么又变成了生不出几个男孩子就有闺女反而会遭到指指点点呢?这既是上一辈的老人把自己受过苦加倍给下一代尝尝自我安慰自我满足的心理,也是各代族长一只眼睁一只眼闭的纵容啊。一味纵容,大限将行。”

族长喉咙里发出怪响,仿佛负隅顽抗垂死挣扎。大秀才笑了笑:“我知道一时的言语可能改变不了你一生的奉行准则。但是现在的审判够了,足够他们改变了。”大秀才抬头看天。昭北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位男子从大柳树下爬了出来笑着挥手告别、看见了年轻秀才怀里咽气的女婴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看见了妖花丛生的山谷里慢慢长出了青草彩花、看见了将来他的私塾里男男女女朗盛诵书;大秀才又擦了擦眼转身:“那些迫不得已抛弃了孩子的母亲。你们虽然有罪,但是能看看自己的孩子么?”他颤颤巍巍地指着对面石台里面被结界困着的白花花的并不是特别美观的婴灵。

一位女子冲了下来趴到那边的结界上用力的拍着,指着一个浑身泛着青紫的白花花的婴灵哭喊道:“儿啊,娘梦里面都是你呀。儿呀,过来。让娘看看你呀。”那个鬼婴慢慢爬了过来,隔着结界和那个女子相看,全黑的瞳孔好奇地打量着。女子又哭又笑:“为娘生你的时候难产,但还是拼着进阎王殿给你生了下来。你憋得时间长,浑身都青了。你奶奶当下就想把你扔了,我搂着你不肯撒手,他们踹为娘,往肚子上踹。拽为娘的头发,这儿都拽下了一层皮。”女子抹着眼泪苦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头上:“我就一时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护了一下,我儿你就让夺走摔倒了地上。你哭的那么大声,那么大声。你记不记得为娘扑了下来护着你,就又、又挨了一脚。你记不记得我说——扔,扔吧。先让我喂饱她成么。你喝的那么带劲儿,姑娘啊,我真不想撒手啊。我想多抱着你一会儿,坐在板车上抱着你到了那里,把你丢在了那里。为了多抱你一会儿喂你一会儿看你一会儿,娘把你亲手丢在了那里呀儿。我能下床我就立刻去看了看,我扒着死小孩我找你,我找不到我儿在哪儿啊。啊啊啊——”那个婴灵懵懂的在结界上擦拭着,仿佛碰到了母亲的肌肤一样。母亲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了,结界那里围满了当初的痛不欲生现在的喜痛交加。有年轻的小媳妇儿、有佝偻的老太太。百人恸哭,诉说着无声的罪恶。

女子又咬牙切齿笑了笑:“不过没事儿,你那杀千刀的爹还有那个老不死玩意儿肯定能关到我闺女出阁。”她似乎忘了生死限制伸手痴痴地说:“走,闺女。为娘带你回家,你、我还有你哥哥。咱们仨好好的过。”这个结界是像单面结界困住里面的设计,外人最多伸进去一双手。女子把手伸了进去碰到那个白花花的面目可憎的鬼婴,举着:“走,咱回家!”

守卫抢过女子的手,鬼婴摔在了地上哇哇大哭,女子跪在地上惊呼:“我儿——”

大秀才急忙跪地向主三位问:“为何母亲不能带···触摸自己的孩子。”

冕炬抱着卷轴道:“自古人鬼殊途,何来触碰。先生莫急,这些,还没有审判呢!”

守卫把那些母亲们拉了下来,无数人在挣扎、无数人在怒喊、无数人在恸哭。“儿呀——”“儿呀——”直上云霄,林子里的鸟儿扑簌簌飞上了天,朝着太阳飞去。高坐下是拖人的守卫、是挣扎的母亲。也是冷静站着的待审人。高座上是经过无数厮杀无数争斗无数血战的有头有脸的仙门百家——妖魔鬼怪心思歹毒嗜血无数。不可信、不可救、不可托付。

冕炬顿了顿:“审妖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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