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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恕难从命

当天夜里,明珠突然中毒昏迷不醒。而太医们又在锦盒中发现了蜜饯暗藏毒素,立刻询问这蜜饯的来源。一问才知道,这蜜饯是战王爷亲自送来的。太医们一愣,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将事情始末回禀于皇上。

而养心殿内,弘帝坐于龙椅上,顿感头痛。

他没有料到明珠会中毒,更没有料到风战修竟然会下毒。明珠嫁给他已是事实,可是明珠现在中毒更是事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改变。但是让他困惑的是,按照风战修的睿智,他怎么会做那么愚蠢的事情。

公然送东西,公然下毒?除非是蠢了,才会这么做。

弘帝无法想通这一点,皱眉问道,“骁天,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东骁天沉静地站在一边,闻声上前一步,沉声回道,“父皇,风战修是个聪明人,他绝对不会下毒。”

“那么你说这毒是谁下的。”弘帝又问,可心中却有某个答案隐隐浮现。

烛光明灭,东骁天儒雅的俊容显得有些模糊。他的眼底,聚集起一片深邃,“皇叔已经赶来都城,恐怕是他拉拢不成,所以就想要斩草除根。儿臣还猜测,明珠身边,早有皇叔埋伏的奸细。”

“你接着说。”弘帝若有所思。

东骁天道,“皇叔既然能安排如此精明,他一定早有准备。空口无凭,也不能拿皇叔怎么办。但明珠是因为吃了那蜜饯才中的毒,而那蜜饯又是风战修亲自送来的,他自然逃脱不了干系。”

“若是就这样放了他,实在无法向众人交待。”

“其实风战修镇守一方,握有兵权,权势太过大了。”

“不如乘这个机会,与他做个交换不是更好?只要他交出兵权,就可保他平安。至于奸细的事儿,随便抓个人顶了便是。”

东骁天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可谓是一箭双雕。

“这……”弘帝犹豫沉思,过了片刻,他似是作了决定,“这么做对他不太近人情,毕竟他战功赫赫,实在是难得的人才。不过如此一来,倒也了却了朕的忧虑。兵权在他手中,的确让朕感到不妥。”

那可是猛虎,随时会反扑的猛虎。

东骁天低下头来,声音凝然,“父皇,这件事情就交给儿臣。儿臣会处理完善。”

……

平乐宫里烛火通明。

忙碌了一夜,东骁天用内力助她去毒,加上太医们药石相救,明珠体内的毒已然去了大半,终究还是醒了。只是她面色泛青,印堂有些发黑,整个人憔悴不堪。再加上胸口的伤没有痊愈,所以更加虚弱了。

她撑着一口气,环顾四周。

只瞧见面前聚集了许多人,她的视线模糊,不能瞧得太清晰。

明珠刚想开口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却听见东骁天沉沉的男声担忧响起,“明珠,你怎么样?”

“骁天哥哥……发生什么事了……”明珠感觉干涩地开口,这才瞧清了东骁天。他的神情看上去依旧儒雅,眉宇之间泛着浓浓的关心。

东骁天握住她的小手,沉声说道,“没事了,你好好睡,没事了。”

“恩——”一阵倦意袭来,又听他如此安然的男声,明珠点点头睡去。

东骁天望了她半晌,这才嘱咐道,“全都在这儿好好守着,不许有半分差池。”

“是!”一干人等立刻回道。

东骁天松开了明珠的手,又替她盖好了被子,显然是松了口气,终于转身离去。

夏儿望着昏睡的明珠,心里却是困惑。

怎么回事?为什么主子中毒了?

东骁天出了平乐宫,并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赶往皇宫天牢。他抬头望向蓝天,神情却看不出是喜是忧。一向儒雅温柔的俊容,在这个时候有了一丝惆怅。这种惆怅,发自内心,缠绕于他周身。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错还是对,他不知道……

天牢入口,狱卒瞧见来人,恭敬喊道,“太子殿下!”

“本殿要探望战王。”东骁天喝道。

狱卒点头应声,立刻将天牢的门打开了,而后又带着东骁天走入天牢。天牢内十分幽暗潮湿,不时有腥臭味散开。石头筑成的墙壁可以看见早已斑驳的血迹,刑具齐列了满墙壁,一股阴冷的气息流窜而起。

一间牢房内,风战修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狱卒停步,将牢房的房门打开了,“太子殿下,您请。”

“你退下吧。”东骁天甩手,那狱卒立刻转身退走。

东骁天又是瞥了眼铁征,铁征收到注目,走至转角处把守。东骁天这才走进牢房,在他地面径自坐下,冷声说道,“王爷真是闲情雅致,这种时刻还能临危不乱。”

“毒又不是臣下的,臣为何要乱。”风战修笑着回答。

东骁天脸色瞬间一沉,沉声道,“王爷不要忘记了,她是吃了王爷送去的东西才中的毒。”

“臣还是那句话,毒不是臣下的。”他固执地重复,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东骁天不再与他继续执拗下去,转而说道,“风战修,现在我们做另一笔交易。”

“哦?”风战修似有几分兴趣,正视向他。

东骁天道,“你若是想活命,就将兵符交出来。”

风战修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幽幽说道,“恕难从命,太子请回。”

“本殿给你几天时间,你可要考虑清楚!”东骁天被他的拒绝,又见他态度如此狂妄,放下这句话,起身离开。

风战修入了天牢,消息传走得十分快。

当下,整个皇宫可谓是人尽皆知。而后,收到内应通报的奴才们就纷纷将消息报告于自己的主子。一场阴谋下的政变,有些蠢蠢欲动起来,都城看似平静却波涛汹涌。

……

丞相府。

大厅之中,柳青一身华服,正喝着香茶。他年过七旬,却精神抖擞,一双老眼微微眯起,聚集起精光。时不时地捋捋花白胡须,笑得森然得意。

他好像在等待什么,所以视线一直观望着大厅外。

突然,前方奔来一名蓝衣仆人。

柳青眼中流蹿过精光,正对向来人。

那名仆人奔进大厅,即刻单膝跪拜在地,一并从胸襟取出一封信笺呈上,“丞相大人。”

柳青取过信笺,打开来瞧。信笺上寥寥数句,白纸黑字,格外清晰。看完信笺,他径自取出火匣子,将信笺烧毁。而后又望向跪拜在自己面前的仆人,沉声问道,“辛苦了,去帐房取一百两银子。”

“奴才谢丞相大人。”蓝衣仆人抱拳谢过,起身离去。

柳青伸手捋了捋胡须,得意地扬起唇角,说着高深莫测的话语,“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大厅一头闪出一道窈窕身影。

正是柳水瑶。

柳水瑶徐徐走入大厅,丽容满是愁绪,闷闷地说道,“爹,女儿出去走走。”

“瑶儿,你又要去哪里?”柳青见她如此,心中明白一片。

柳水瑶不再说话,瘪着小嘴。其实她已经有好几日都不曾出过府了。自从那天后,她就将自己关在府中,不管是谁也不见。即便是东骁天,她也只将他赶了回去。几天下来,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战修哥哥果然没来,没来看自己。

她嫁给东骁天已成定局,无法再改变。

柳青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搂住她,沉声说道,“瑶儿,你即将成为太子妃,日后就是一国之后。不要再惦念那个风战修了。他再让你垂青,也不过是个臣子。”

“女儿不在乎。”柳水瑶摇了摇头,有些困惑地问道,“爹爹,您不是也很喜欢战修哥哥吗。”

柳青轻轻地拍了拍她,好声劝慰,“喜欢是一回事,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自古君臣有别,你又是何苦呢。”

“……”柳水瑶听见他这么说,瞬间想起了风战修那日所说的话。

顿时气闷,嚷嚷道,“什么君臣有别,女儿不管!战修哥哥就是战修哥哥!”

“爹爹告诉你,日后你不许再与他走得近。爹爹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就让爹爹安安心吧。”柳青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只吃软不吃硬。

柳水瑶委屈地望向他,又是问道,“为什么不许走得近?”

“因为……”柳青低声道,“他毒害公主,入了天牢。”

“什么?”柳水瑶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

……

皇宫外,一辆马车“嗒嗒”而行,马车顺利入了宫。

柳水瑶急急入宫,只为了风战修入狱一事。方才她哀求爹爹不成,又乘爹爹出府后,自己偷偷进宫。她不知道自己该去求谁帮助,想来想去,也只好去求东骁天。好歹她也快是他的太子妃,这点小事他应该会帮忙。

若是不帮……

若是不帮的话,那她再亲自去求皇上。

当柳水瑶来到东宫的时候,东骁天正好走出东宫。两人恰巧撞了个正着,登时一愣,而柳水瑶更是尴尬。她对待东骁天那可是一直呼来唤去,没大没小,更没有把他当太子。此刻见了他,也只好软了声音,轻声喊道,“太子殿下。”

“柳小姐。”东骁天见她生疏,自己也生疏起来。

柳水瑶捏紧了手帕,克制着自己的怒气,“我有事想与你谈谈。”

“哦?何事?”东骁天故意装出不知情的模样,询问道。

柳水瑶顿时急了,抬头望向他,“我知道先前我对你确实不好,可我马上要嫁给你了,你能不能看在这个情分上,去皇上那儿替战修哥哥求求情。”

“求情?求什么情?”东骁天笑得温柔,却让人觉得冷冷的。

“你……”柳水瑶发觉他故意刁难,忿然说道,“你明明知道战修哥哥入了天牢。”

“原来是这事。”东骁天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沉声说道,“风战修毒害明珠,这是事实,你让本殿如何求情?本殿还有事要忙,柳小姐请自便。”他说着,迈开脚步就要离去。

柳水瑶却坚决摇头,一把抓住了东骁天,急急地说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战修哥哥绝对不会下毒,一定是有人陷害,战修哥哥不会的。”

“事实确凿,你让本殿如何相信?”东骁天厌烦地甩开了她的手,一向儒雅的俊容显得阴霾。

柳水瑶被他一甩,险些摔倒在地。

她轻呼出声,东骁天急忙伸手扶了一把,而后松开了手,沉声喝道,“本殿今日没空陪你。”

“东——骁——天——!”柳水瑶一愣,回神冲他大吼一声。她本来是好声相求,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对待她。气愤地奔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嚷道,“你太过分了!好歹我也快是你的妻子,你怎么……”

“妻子?”东骁天径自打断她的话,冷眼以对,“这句话本殿应该告诉你,你快是本殿的妻子,而不是风战修的妻子!现在就给本殿回你的丞相府!”

柳水瑶怔在原地,一下子没了反应。

柳水瑶没有料到东骁天会这样对待自己,而他那番话仿佛当头棒喝一般,惊醒了她。望着东骁天离去的身影,柳水瑶心里以为他记恨战修哥哥娶了明珠,又对明珠不好。所以现在战修哥哥入了天牢,他自然应该开心。

不要谈救了,他恨不得战修哥哥死了才对。

东骁天对他的宝贝妹妹一向爱护有加,她更加明白。

可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柳水瑶有些没有方向感了,爹爹不肯救,东骁天更加不肯救,她亲自去求皇上?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柳水瑶立刻奔去了养心殿,想要恳请皇上开恩。当她十万火急赶到养心殿的时候,却没有得到皇上的召见。

德公公歉然地说道,“柳小姐,皇上今日龙体不适,您请回吧。”

柳水瑶愕然,“德公公,请再通传一声,我有要事觐见。”

“柳小姐,您请回吧。”德公公还是这句话。

柳水瑶吃了两次闭门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如今连皇上也不肯见她,这回儿她真是没有方向感了。她心中更是焦急万分,不能就这样看着战修哥哥入狱而坐视不理,可她却找不到人求救帮助。

柳水瑶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揪着手帕踌躇不前。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

柳水瑶忧虑的小脸忽然展现一抹惊喜,她喃喃自语,“对了!不是还有她了吗?对!我去找她!”

明珠,明珠公主!

听爹爹说她中毒后经过救治,已经平安无事。只要她肯开口,战修哥哥就不会有事了!

柳水瑶提了颗心,立刻朝平乐宫而去。

……

明珠躺在平乐宫的卧房内,正在喝药。她喝了一小半,伸手推拒着碗,摇了摇头,“太苦了。我喝不下了。夏儿,放着吧,一会儿再喝。”

“不行,主子,太子殿下吩咐过,一定要让您喝完。”夏儿端着药碗,不肯妥协。

“可是实在是太苦了。”明珠皱眉。

夏儿指了指一旁的山查果,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命人送来的,说是您吃完了药就可以吃山查果了。若是没吃完,就不给您吃。他还说了,晚上的时候来看您。”

“这样啊……”明珠十分郁闷,只好捧着碗将那苦涩难挡的药喝下。

就在这个时候,卧房外奔进一名宫女,低头说道,“公主!丞相千金柳小姐求见。”

“柳小姐?”明珠有些吃惊,继而说道,“让她进来吧。”

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下一秒,娇小的身影急急奔进卧房。

柳水瑶瞧见了明珠,明珠也在同时瞧见了她。两人自从那日广寒寺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此刻突然见面,倒是有些尴尬。柳水瑶僵在原地,别扭地低着头。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柳小姐,有什么事吗。”明珠见她迟迟不说话,主动问道。

“我……”柳水瑶抬起头来,瞥了眼夏儿。

明珠明白她的意思了,扭头说道,“夏儿,你先下去。”

“是!”夏儿虽然很想留下,却也不得不离去。

等到夏儿一走,卧房内只剩下她们两人,柳水瑶猛地红了双眼,哽咽地说道,“明珠,不,应该是公主。我想求你一件事。”她说着,心一横,索性跪在了地上。

她这一跪,让明珠心中诧异不已,急忙喊道,“柳小姐,你快些起来。有什么事,你说了便是,能力所及,我一定去办。”

“恩——”柳水瑶听见她这么说,闷闷地应了一声,颤身地从地上起来。

明珠又问,“到底是什么事?”

“求求你救救战修哥哥,不是他毒害你的。”柳水瑶脱口而出。

“风战修?”明珠狐疑地望着她,困惑地说道,“他怎么了?”

“你难道不知道吗?”柳水瑶睁着大眼睛,匆忙解释道,“你吃了战修哥哥送来的东西中了毒,战修哥哥现在被打入天牢,危在旦夕!”

什么?是因为风战修?他还被打入天牢了?

明珠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骁天哥哥只说是因为她服了那些药在身体内相克,所以她才会吐血昏迷。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什么中毒不中毒,她根本就不知道。

更何况,也没有人告诉她!

明珠乱作一团,柳水瑶见她默然不应,只以为她不肯开口相救。

她上前一步,轻声说道,“从小到大,他们待我好,其实我都知道,他们不是真心待我。因为他们害怕我爹爹。可我也不在乎。战修哥哥不一样,他真心待我。他这样的人,不会毒害你的。”

“我长那么大,都不曾求过谁。”

“今天我求了爹爹,爹爹不理我。我去求东骁天,东骁天回绝了我。我又去求皇上,皇上不肯见我。现在,我只好来求你。公主,求求你了,你救救战修哥哥好不好。”

“况且战修哥哥也曾救过你,他还为了你受伤。你就当是还他一命。”

“中毒的人是你,只要你开口,战修哥哥就没事了。”

柳水瑶径自说了许多话,说到最后突然哭了起来,含糊不清地重复,“你救救战修哥哥……”

明珠回过神,望着她哭泣的小脸,心中莫名惆怅。

这样骄傲自负的柳水瑶,为了他竟然逐个哀求,还向自己下了跪。

风战修,风战修你究竟何德何能!

过了半晌时间,她秀眉一凛,“我只能答应你,尽我所能。”

柳水瑶走后,明珠心中将方才的谈话理了一遍。而后她唤了夏儿进来,瞧见夏儿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她轻声问道,“夏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夏儿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住了,一下跪拜在地,欲言又止。

“不许跪着,你起来!”明珠见她如此,只是问道,“是不是谁不许你说?”

夏儿迟疑地起身,点点头算了默认了。

“骁天哥哥不许你说?”明珠只能想到他,又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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