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家（一）

沈书辞买的是动车硬坐，晚上车上倒也安静，他一个人连着充电线玩着游戏。时间一晃倒过去了两个小时，距离下车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家里并不知道他回来，就算知道除了哥哥外也不会再有人会关心。

游戏玩多了伤神，眼睛也有些疼，沈书辞准备眯会养养眼睛。谁知电话从这一刻就没再停过，都是美团里的哥哥们打过来的。

现在正好十二点了，看来今天外卖单子很多，现在才忙完。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王哥的声音，劈头盖脸的就骂上了：“你个小没良心的，今早上怎么说的，后天才走，现在人呢我说今天单子怎么这么多，敢情你小子不声不响跑了。”

沈书辞知道他们有气，也就不吭声等着他们骂，骂完了才笑嘻嘻的回：“我是想着后天走的，可家里有事走的急，想和你们说来着，这不在纠结你们就打过来了嘛。”

“放你凉个屁，你就尽情忽悠吧。”电话明显被老沈抢了去，“你他凉的，就是故意的。我都问老板了，你下午就和他说的还结了工资。”

“嘿嘿嘿”沈书辞面对这位老大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干笑着。

“别笑的那么猥琐，我听了想揍人。”老沈说。

沈书辞：“”怎么就猥琐了。

电话被轮流着换了人和沈书辞说话，当然大多数都是在骂他，不讲良心，这么突然就跑了。知道他们是舍不得自己，沈书辞倒是难得的乖巧，只是偶尔应两声。

一通电话下来，小半个小时去了，最后挂断。

沈书辞看着窗外的夜色，一轮明月带着星星点点的星子挂在夜幕上，突然有些伤感。一时间竟然出了神，陷入了冥想中，这一晃神的工夫车已经到站了。

背着包顺着人流走出了火车站，马路上稀稀朗朗的车偶尔会经过，昏黄的路灯下不知名的飞虫聚在一起忙忙碌碌的乱转着。路旁的梧桐树的身影被拉的老长，微风吹过沙沙作响，沈书辞走在路灯下背影萧条，低垂着头偶尔还会踢一下脚边的石子，动作一如当年在学校考了低分不敢回家。

现在也是，别人都说近乡情怯，怯倒是有只是这怯对的是他的大哥与旁人无关。

一段不过几百米的路，而且还是直行的，却硬是被走出了爬山涉水的艰难感。

家里的屋子已经可以看见了，二楼的窗户还亮着灯，那是属于哥哥的房间。

“这么晚还没睡”这都凌晨两点了，沈书辞心里一紧，担心出事，急忙往家里跑到了楼下又犹豫了。

当年的事还犹在耳边，沈书辞咬了咬牙拿出手机翻出微信联系人里找到了哥哥，点了进去输入“最近你还好吗”

又觉得这话够矫情，撤回又写，写了又删，如此反复到最后还是那说：“身体还好吗”

从他刚发第一条消息的时候沈前程就看见了，但他还没来得及回消息的时候就见界面一直在“对方在输入中”然后又停下，接着又输入，过了五分钟后才见到这一句。

沈前程怕他再撤回，立刻回道：“我还好，你呢，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我就那样，不用担心，好着呢。”也只有在他面前，沈书辞才会这么乖巧的按部就班的回答，要是换了个人铁定是说：“我特么潇洒着呢，不用担心小爷。”

沈前程对着屏幕笑了笑，还是这个样子，回：“快开学了，你什么时间回来住几天爸妈都很想你。”

“想我”沈书辞是不信的。

“都是你，你哥才会这样的。”

“我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那时候浑身是血的他，从背着哥哥去抢救室就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外不发一言。身旁无数的谩骂与指责都没能让他动一下眼神，直到医生宣布病人抢救回来，安全了，那一刻，沈书辞哭了。

眼泪混着血水糊了一脸，视线也模糊了，耳边是亲人喜极而泣的哭声以及那些仍然不放过他的谩骂声。沈书辞充耳不闻，只是和医生说了句谢谢后转身走了。

他无论是走是留，是说或者是不出声都是错。

“你走，最好永远别回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你哥都是因为你，你现在怎么可以不看一眼就走，你还有没有良心。”

“走了就再也别回来，永远别回来。”

沈书辞就是那天，一身鲜血，带着自己的证件和口袋里剩的三百块钱买了张火车票走了。

“不了，我工作很忙请不了假，就不回去了。”沈书辞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说：“哥，好好照顾自己，不早了，我睡了。”

下一秒，手机发出视频邀请，空旷安静的夜里铃声尤其清晰。很快二楼的窗户开了，沈书辞吓的掐断了视频，拔腿就跑。

“书辞，我知道是你。”沈前程站在楼上喊：“你就不想看了哥哥吗”

奔跑的人停了下来，却依旧没有转过身只是僵硬的站在那里，“他想的，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哥哥。”

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脚步声，有些急促却很有力。

“书辞，我们回家。”沈前程拦在他的面前双手搭在他肩上说：“家里就我一个。”

沈书辞这才有了些反应，一双泛红的眼睛盯着他，似乎在问爸妈呢。

“他们回乡下去了，上个星期走的，没个两个月是不会回来的。”沈前程不等他做出反应，直接拉着人进了家门。

这是时隔半年来他第一次回家，周围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沈书辞第一次有些无措的看着他哥。

“饿吗冰箱里还有些吃的，我给你煮碗面。”沈前程自顾自的拿了挂面，鸡蛋还有把青菜去了厨房。

沈书辞跟着进了厨房，“哥，我来吧。你歇着就行。”

“不用，你坐着就好。”

沈书辞倒没再坚持但也没出去，他就靠在门框边看着哥哥为自己做饭，眼睛里不觉的就蒙上了层水雾，又在沈前程要转身的时候低下头悄悄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