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凤凰归去

天降异象，锁妖城内一片混乱。本就不太平的锁妖城，如今更是风雨飘摇，风声鹤唳。城中不论男女老少，争先恐后往城门冲去，只想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这座城面积不大，但人数却也不少。虽说近几年来流失的人口不在少数，但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人，不说有百万，起码也有几十万。

现在城里大乱，再加上无人看管，平日里白吃白喝的捉妖师们也是不见踪影。平时里他们作威作福，以正义之师自居，如今这城中有难，他们却又当起了缩头乌龟不见影踪，着实让人意难平，怒火中烧。只是城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捉妖师，已经全数被白狐所利用，全都死在了白蜜众人手中。自己尚且不能自救，又如何救得了他们。

当混乱的人群想汹涌而出时，才发现城门早已被人布下结界，寻常人只要想出去的，全都给结界挡了下来，根本无一人能逃脱。顿时城中哀嚎四起，那声声惨叫哭喊，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此时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做困兽之斗。你推我搡，死伤无数，自乱阵脚。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着城中的乱象，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他仰天长哭，泪流满面。“妖王出，山河碎。这天下，要亡了。逃，能往哪里逃！”老者说完这些话，转身一头撞死在墙头。而他的尸体，被争相想逃走的人无情贱踏，无人理会。

青阳山那边，山崩地裂。此刻的锁妖塔摇摇欲坠。整座塔正由下而上，四处都出现了裂痕。原本刻在塔上的咒语，先后被扯开，禁锢即将要被打破。

“白狐，干得不错。”魂瓶内传出一个得意的声音。那个声音自称是青冥的父亲，可青冥如今在他的面前，却不得动弹，连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所有的疑问都憋在肚子里，郁气难舒，好不难受。

“青冥，我的女儿。本尊是你的父亲洪屠。我儿这具肉身甚好，甚得我心。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传出，震得青冥耳膜发疼。她不但肉身动弹不得，她还发现，自己仿佛走在一个看不到尽头的路上，那里除了黑暗，再无旁物。她越走，身子就变得越小，像是要在这个黑暗当中永远走下去，再无重见天日之时。她心中恐慌不已。耳旁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蛊惑着她，让她放弃反抗，让她永坠黑暗，不得翻身。

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为何她从来不曾听过有他这号人物。她的父亲，竟是妖王洪屠，这真相让她如何不震惊。就连白狐这般费尽心机，也是刚刚才知道这背后的真相，被蒙在鼓里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这个口口声声说是她父亲的人，找她过来，只为了她这具肉身。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白狐不杀她，千方百计地要她进入这锁妖塔了。原来她，是妖王洪屠最完美的容器。有了她，他就能重见天日，离开锁妖塔，统领万妖。

他简直是在痴人做梦。别说她活了将近千年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如他所愿，让他出去害人。他困在这里多年，心中的怨气，能把整个天下毁灭。如果他出去，夏世欢生生世世守护的人间大陆，就要被他化为人间地狱。她死后要是有幸见到他，要如何向他交待。

她想要反抗。但她想得太天真了。莫说现在她灵力尽失。就算她灵力尚在，根本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妖王洪屠。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虎视耽耽的白狐，和一个同样邪恶的心魔。

青冥的恐惧，白蜜感同身受。她知道，青冥已经身处险境，却不知她到底是处于何种境地。经过几番搏杀，最后一个怪物也已经被烧死，只剩下空气当中让人作呕的焦臭味，和满地燃着火的枯草树枝。就在她松了一口气之时，凤仙儿却倒在了她的身后。

“凤仙儿，你怎么样了？”

“白姐姐，我没，没事。你别管我，快去找冥姐姐。”

“不，你别说话，有我在呢，你不会有事的。黑翼，快来，背上他，咱们去找轩宇大哥。”

白蜜乱了手脚，竟不知道该将凤仙儿怎么办了。她不敢乱碰，怕一碰，他就会消失在自己眼前。她不知道的是，黑翼此时已是筋疲力尽，连剑都握不住了。他见凤仙儿倒下，自己也是脚下一软，眼前发黑，跪在地上，起不来了。

他虚应白蜜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无论怎么做，他都站不起来。红衫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到哪儿去。在场的，除了已经死去的黄瑜，剩下的几个，也是即将灵力耗尽，力不从心。

凤仙儿的脸渐渐变得透明，身子已随着灵力的消失而变得透明起来。他想安慰白蜜两句，也想取笑一下黑翼。他想让白蜜不要再哭，他还掂记着青冥势单力薄，想取笑黑翼是个软脚虾。他还想跟着青冥白蜜她们再回云梦山，想吃白蜜做的饭，他想……他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去做。

但是，只怕自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他感觉得到，生命的力量正慢慢离他远去。他如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遥望天空。天那么高，阳光如此明媚。天空的某处，或许正有只凤凰神鸟在邀翔。只是它不知道，自己曾经途经云梦山，不小心掉了根羽毛。而他，正是那根被遗忘的羽毛。

凤仙儿就这样在白蜜的怀中化成了一根五彩羽毛。突然刮来一阵风，那羽毛轻飘飘地，被风吹起，落在了地上，安静地躺在那里。世间再无凤仙儿。曾经身穿红衣，古灵精怪的童子，再也回不来了。

“啊啊啊……不，凤仙儿，你给我回来！凤仙儿，乖乖听话，白姐姐再也不逼你练功，也不再逼你读书写字了。你快回来，白姐姐给你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谁都不能跟你抢……”白蜜跪坐在地上，握住地上的羽毛，神情悲戚，自言自语。

黑翼此时呆若木鸡，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凤仙儿方才还活生生的在他面前蹦哒，怎么片刻就变成了一根羽毛。他以后跟谁抬杠顶嘴，以后还有谁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任他使唤，还有谁会乖乖让他捉弄？他视若弟弟的人没了。他眼前一黑，胸口发烫，一口黑血自口中喷出，人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