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婚初定 世子无缘

龙椅上的皇上都说稍后再议了，那位御史看了看韩应文的脸色，无奈后退了两步，此事掀过不提。

为了顺利找到定远侯世子，皇上特派了一队锦衣卫跟随，名义上说是供齐国公差遣，实则是为保护他。两日后赵慎初与乔装成男子的岑明月回合，大队人马向青州奔驰而去。

所有人都在寻找的定远侯世子江温这两日心情极为复杂，因为他无意中听说宋城要尽快为宋良锦定下亲事。“江祯，可有将我活着的消息传信给府中？”如果家人知道他还活着，如果他们知道他瞎了，会不会为他低娶一门媳妇？不不不！他都瞎了，何必牵累宋良锦的一生，她该跟一个耳聪目明的男子，过平凡快乐的生活。“江祯，先不要给府中去信，且在等等，再等等。”他不知道要等什么，只是心中慌乱，不知所措。

宋良锦正听她娘在一边说“锦姐儿啊，你爹说州府的那位祖母过问了你的亲事，她向来看不上你爹，能给你说什么好亲事，说不准要在你的亲事上做文章……不如我们趁回州府给老太太拜寿前定下你的亲事，也免得她作妖，你看那政哥儿如何？”从张家后生到政哥儿，地主娘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态度让宋良锦坐立不安，“母亲，不是说要再去打探一番吗？”

地主娘摇了摇扇子，笑着说“当然会去打探，这是你舅舅给你说的亲事，你不信谁还不信你舅舅吗？”地主娘姓姚，她爹是云州最穷困县城的知县，她是家中的庶女，不但看嫡女的脸色，还要负责一大家子的女红，否则，宋家的嫡母也不会将她说给宋城，因为她一不受宠、二无嫁妆，说起来是个官家女子，实际上跟个丫鬟无疑。好在她的亲弟弟很争气，考中了进士，授了官，在另外一个县城做县令，如今两家守望相助，那穷县城的知县爹也开始对他们和颜悦色起来。

宋良锦对是谁介绍的都不在意，她只在意介绍给她的人是谁，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娘，再等等，再等等好吗？”她也不知道要等什么，同样心中慌乱，不知所措。

一场阵雨过后，天气终于凉爽了一些，宋良锦丢下手中的针线活，看着雨后的天空发呆，宋良韵看到她这幅茶饭不思的样子，忍不住走到她身边说“江世子来我家这么些天了，你去跟他说说话呗，毕竟，人家也救过咱们，你都给暗七炖汤喝了，怎么不给江世子做点点心吃食送过去呢？”

宋良锦看了她一眼，低声喃喃道“也对啊，江世子受了那么重的伤，是要好好调养一番。”说完她推开门朝厨房的方向走去，宋良韵在她身后耸了耸肩，心道江世子，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江祯不在，江温独自坐在桌前发呆，一股浓郁的鸡汤味袭来，他以为是宋家做饭的婆子，说了一句“有劳婆婆了，先放在这里吧。”

宋良锦看到他毫无焦距的眼睛，给他盛了一碗鸡汤，放在他的面前。

“婆婆，我还不饿……”他不习惯像个瞎子一般自己摸索，每次吃东西都是江祯将碗递到他手里，将菜夹到他的碗里，来到宋家后，他不曾与宋家人同桌而食，没人注意到他是否方便。

宋良锦放下鸡汤，默然了片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千百种情绪不知从何说起，见他的手在桌上摸了摸，忍不住一手端起鸡汤，一手执起他的手，将汤碗放在他手中，“我炖了有一个时辰，不管饿不饿，你都先尝一尝。”

江温听到是她的声音，手一抖，鸡汤洒了一桌子，“对不起，对不起……宋二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洒了鸡汤，我不是故意要把自己弄成这幅狼狈的样子，我不是故意不娶你……这么想着，江温低下了头。

“没关系，鸡汤还多，趁热喝吧。”宋良锦说着，接过他手中的汤碗，拿起汤匙盛了一口，吹一吹，放到他的唇边。

一阵鸡汤香气直入鼻尖，江温感受到嘴边的温热，他咽了咽口水，沉声说，“宋二小姐，这，不合时宜。”

宋良锦不理会他的拒绝，固执地将汤匙放在他的唇边，直到他叹息一声，轻轻张开嘴喝下。一阵香浓甘甜的味道从咽喉直到脏腑，“很好喝，谢谢你。”曾经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江温，在伤痛和毒素的折磨和侵蚀下，变得敏感而自卑，他低着头的样子，让宋良锦的心跟着阵阵抽痛。

“好喝的话就多喝几口，不要浪费我的一片苦心。”宋良锦说着又舀了一汤匙鸡汤送到他的唇边，因为他看不见，所以她再不掩饰眼中的怜惜。

就这样，宋良锦每天换着花样的熬各种补汤送给江温，江祯在的时候她放下食篮便走，江祯不在的时候她会默默地喂他喝汤，两个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各自心中却都温暖而熨贴，她的付出让他心生感动，他的配合让她倍感欣慰。

直到地主娘看着这两人越来越不对劲，才拉住宋良锦，斟酌着问“锦姐儿，你别是看上那江世子了吧？娘跟你说，齐大非偶，即便江世子视物不清，他也还是定远侯府的世子，高门大户可不是咱们这等人家可以攀附的，娘不想你痴心错付。”

宋良锦默默点了点头，思前想后了一个晚上，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她问江温“江世子，让我做你的眼睛，可好？”

江温沉默了许久，他才说“宋二小姐或可怜悯我一时，我却不能指望你怜悯我一世，我江温，再怎么说也是定远侯府的世子，怎能靠别人的怜悯活着。”说完，他的心像是被撕扯开一般，他按住胸口，压下发自肺腑的巨痛。太疼了，拒绝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太疼了，可是他一个瞎子，凭什么将她拖入无边的黑暗？不是她配不上他的家世门楣，是他配不上她的善良美好。

眼泪顺着宋良锦的眼睛肆意流下，她想，还好他看不见，她不算很丢人，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红尘过客，他从未说过喜欢她，她有什么理由留在他身边？她静静地退出了客房，回到房中洗了把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轻轻说到宋良锦，放下吧！

没过两日，张员外家请来官媒上门提亲，地主娘笑容满面地接待了她们，虽说再考虑考虑，那不过是女方家以示矜持而已，到了延请官媒这一步，说明两家私下已经达成了初步意向。

“今日宋家怎得如此热闹？”视觉不良的人，听觉都格外敏锐，特别是这两日他一直在等那熟悉的脚步声，却怎么也等不到，他恨不得张开耳朵，哪怕远远地听到她轻轻的脚步声也好，并没有，只有远远传来的欢声笑语。

看着世子紧皱的眉头，江祯心有不忍，他这几日看得分明，虽然世子对宋良锦不冷不热，但是他会在宋良锦出现之前有轻微的焦虑，他会把她送来的汤全部喝光，他会在她走后露出笑容，若是世子有心，现在还不晚……“世子，有位张公子请了官媒上门来向二小姐提亲。”

江温闭上眼，脑海里是一片红色，喜宴场景一一闪过，睁开眼，眼前的红色更盛，像是地狱业火扑面而来，捂着唇，压下那即将喷出的血腥气，久久不语。

“世子，现在还来得及！”江祯在他微微颤抖的身体中看出他的外强中干，他希望世子勇敢些，再勇敢些，却见江温只是状似平静地摇了摇头，“江祯，有些人也许注定要错过。”

官媒上门的第二次，宋家应下了婚事，宋良锦呆坐在房中，愣愣地出神，宋良韵叹息了一声，又觉得多说无益，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不是宋良锦，即便看得再明白也无法替她做决定。

宋家二小姐定亲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清水村，正在磨豆腐、打算研制新吃食的张悦听到后停下来思索了半晌，心道，是剧情歪了，还是自己记错了？穿过来的时间越久，她对许多情节遗忘得越多，她趁着休息的间隙使劲回忆了许久，才想起作者说宋良锦的亲事是好事多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