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鬼畜徒弟（7）

沉渊往前走了一步，将半枯的树叶踩得咔擦作响，惊起一大片倒挂在树枝上的乌鸦，它们扑腾着翅膀飞走，暗红的豆眼似是恶魔的先行者。

“师尊？”沉渊往姜黎身边靠了靠，感受着对方悠长的呼吸，小声道：“这里黑的有些邪门。”

的确是邪门，今夜的临仙镇乌云将月光挡住，但至少还能透出些微弱的光，可这森林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声音辩位，可问题是除了刚才那一片乌鸦扑腾翅膀的声音外，万籁俱静，就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

“别怕！”姜黎握住沉渊的手说：“师父带着你走。”

冰凉干燥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沉渊感觉自己一整只胳膊都酥麻了，他猛地抽出手心，可但那种又痒又麻的感觉还残留在胳膊上，仿佛要一直蔓延到心脏才肯罢休。

姜黎掌心停在半空，不解问：“怎么了？”

“……没、没事，师尊，我们继续往里走吧。”沉渊说。

“嗯，你跟着为师走。”

姜黎重新牵起沉渊的手，往深处走去。

沉渊这次没有甩开，他想到了上次在山洞中师尊也是这样牵他的手，可当时并无这种酥麻的感觉。

沉渊不解，难道是因为此地太过邪门的原因？

极夜的森林中，白衣仙尊牵着黑衣青年慢慢走着。

姜黎悄悄勾了下唇，眼底沉攒多年的积雪渐渐消融。

“安之，你可知为师为何带你一人前来？”寂静的森林中，姜黎的声音有种令人安心的沉稳可靠。

沉渊想了想说：“因为师兄师姐修为高，可无论我跟着他们谁，都会拖累他们，只有师尊不会被我拖累。”

姜黎沉默地摇了摇头，却又想起沉渊此时看不见。

于是他便说：“魔族向来残忍嗜血，只有修为强大的魔才有可能克制嗜血本性，为师带你来，是想让你瞧瞧，即使有些魔修为高深，可他们仍然伤天害理，滥杀无辜，魔族生性放荡，他们其实很难克制本性。”

姜黎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灌进沉渊耳中，可组合起来却变成了对于沉渊来说最残忍的利刃，简直是字字珠玑。

“师尊……”沉渊掌心颤抖着，就连嘴唇也止不住颤抖，他问：“师尊，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姜黎道：“你虽自小在外流浪，但从未见过魔族行凶，后又到了静心峰便没下过山了，世道诡谲多变，魔族更是残忍好杀戮，今日是你第一次遇见魔，所以为师必须让你看清楚，他们不是话本小说里亦正亦邪、敢爱敢恨的主人公，所以不要对他们抱有任何幻想，遇见了他们，你是要拼命的。”

姜黎的话让沉渊的脸色一阵又一阵惨白，他直觉姜黎已经察觉他身负魔族血统之事，可转念一想，现在血统还未觉醒，师尊他又从何知道？

沉渊紧绷着嘴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姜黎察觉到什么。

许是气氛太过沉闷，姜黎便跟着解释了一句：“别太担心，你师兄师姐都是这么过来的，为师也是为了告诫你们远离魔族，但愿你们不会被魔族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沉渊垂眸说：“师尊真的很厌恶魔。”

“为师不是厌恶魔，而是厌恶重欲望重杀戮之魔。”姜黎道：“倘若天下真有不争不抢，不贪不欲，不杀不戮之魔，为师怎么会讨厌他？”

“那若是……若是师尊有天发现我、或者师兄师姐被魔族欺骗堕魔，师尊会杀了我们吗？”

“不会。”姜黎说：“你们是我的徒弟，就算为师寻遍天下，散去一身修为，也定会寻到方法救你们。”

沉渊怔住了，他呆呆看着姜黎的方向，即使他暂时什么都看不到，可他仍能感受到从姜黎身上传来的坚定，摇光君言出必果，这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可上辈子最后那刺穿他心口的决绝，并非是他白日做梦出来的臆想。

“到了。”姜黎停下脚步，捏了捏沉渊掌心问：“安之，能感受到什么吗？”

沉渊蓦地回神，思觉他们已经走了很远，鼻尖的树叶青草味渐消，慢慢被浓郁的血腥味和腐朽味包围，耳边似是还传来小动物一样的呜咽声。

“这是……”沉渊睁大眼睛：“那些姑娘和孩子……”

嗡嗡的回音传进耳中，沉渊才发现他们到了一个洞穴。

姜黎问：“要看吗？”

沉渊语气坚决：“看。”

“好。”

原本也是打算让沉渊看个清楚，姜黎从须弥空间内取出一枚火折子，轻轻吹了下，微弱的火光的亮起，姜黎走到一旁石壁，将烛台上的油灯挨个点燃。

漆黑的山洞渐渐明亮起来，洞穴深处的景象也慢慢全部纳入沉渊眼底。

那里摆放着一个长高均为两米左右的铁笼，笼子中坐了几个四五岁的小孩，他们蜷缩这挤在一起，像一群互相取暖的幼兽。

而在笼子外，躺着两个少女，看穿着和头饰，应该只有十六七岁。

之所以说应该，那是因为她们已经死了，和之前伙计描述的一样，全身血液被吸了个干净，就像是冬日里悬挂在屋外被风干的腊肉，分明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如形容枯朽的老人。

她们的身上已经出现了尸斑，可能是因为森林里气温较低的缘故，尸体还没来得及腐烂，那只魔也没来得及将尸体扔出去。

沉渊被惊讶到说不出话来，这就是师尊说的残忍嗜血的魔吗？

一群人死亡，从别人嘴里听到，只是一串漠不关心的数字，可当死者的尸体摆在眼前时，便又成了素不相识的朋友或是亲人。

可那杀死这些姑娘的魔头，才是他真正的同类。

沉渊心想，终有一天他的魔族血脉也会觉醒，难道他也会成为师尊口中那些无法克制本性的魔吗？

姜黎拍了拍沉渊的肩，表以安慰。

“安之，去将孩子们救出来。”

“……好。”

铁笼子上挂了把粗糙的锁，许是那魔觉得不会有人找到这里，笼子上便也没有施加咒法，沉渊抽出宝剑，用力一劈，锁链应声而断。

尖叫声瞬间响起，贯彻耳膜。

就那么几个四五岁的孩子，他们抱成一团往后缩着，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对恶魔的恐惧。

“不要过来，不要杀我，不要喝我的血，求求你。”

“我要阿爹阿娘，我要回家。”

沉渊看着这些形容憔悴的孩子，心脏仿佛被数千根细针密密麻麻的扎着，有些疼，可这又和他前世自毁护心鳞的疼不一样，他连忙先将剑收了起来，表情无措地往身后看去。

姜黎正半蹲在一具尸体前，看那少女的服饰，生前应该也是富庶人家养的极好的姑娘，可现在她却眼球爆出，满脸写着恐惧。

姜黎叹息了一声，掌心覆上姑娘的脸颊，帮她合上了眼睛。

“师尊……”

姜黎转过身去，发现沉渊的身体十分僵硬，他对这些恐惧着大哭的小孩根本没有办法。

姜黎垂了垂眼，告诉他：“安之，去哄哄他们，就说……我们是来救人的。”

额——

沉渊表情凝滞，师尊这是让他哄孩子？

他又回过头，眼神落在了几个孩子身上，无奈地上前。

“不要害怕。”沉渊的声音尽量轻柔，他说：“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我师尊是仙人，我们来救你们，带你们回家，好不好？”

纵使沉渊心中藏着万千恨，可他端端就长了张俊俏的脸，再加上身高腿长，往那一站就是一丰神俊朗的尊贵公子哥，且和小孩子说话时语气温柔的跟水一样，就差给脑门上贴上“我是好人”四个大字。

被关了好多天的孩子早就精神崩溃了，这会只剩下了哭。

沉渊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哄这些孩子。

“别怕，我们真的不是坏人，你们冷不冷？愿意让哥哥抱吗？”说着，沉渊试探着走近，将手伸了过去，他说：“哥哥抱着你们就不冷了，带你们回临仙镇找阿爹阿娘怎么样？”

沉渊看上去着实不太像坏人，看起来最大只的小男孩有些放松了警惕，他试探着朝沉渊伸出了手。

沉渊一把将小孩捞起来抱在了怀中，温暖的胸膛很快将小孩冰冷的身躯暖热。

“哥哥身上好暖和。”小孩趴在沉渊胸口，他的小脸贴着沉渊胸膛，忽然又哭了起来：“我好想阿爹，阿爹的身上也这么暖和，我想要阿爹抱抱。”

沉渊轻轻拍着小孩的背，安慰着他说：“没事的，哥哥马上带你回家见阿爹阿娘，相信哥哥好不好？”

小孩抽泣着“嗯”了一声。

姜黎站在身后看他，不知不觉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带着暖意的笑，连他自己也未发觉。

沉渊抱着孩子转身看他，眼神就被那抹笑容定住了，就连心脏也仿佛被他勾了过去。

“师尊……”

姜黎敛住笑意：“嗯？”

沉渊眨了眨眼，好似刚才那个春风拂面的笑容只不过是他一晃神的错觉。

“我们先回去？”

“好。”

姜黎上前，正想帮着沉渊一起将孩子抱回临仙镇，却就在这时，一阵黑风直接朝着沉渊面门席卷而来。

“安之！”

姜黎当即以身挡在沉渊身前，手中君子剑挥出一道强大的剑气，金光直接将那黑风反弹了出去。

《男主今天gay了吗[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