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超人之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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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斗堪称惨烈。

裴肆柒闪过飞溅而来的碎片，墨色从笔尖滴落，穿过火与废墟落到英雄们的身上。她磕了一瓶蓝药，轻盈地落到废墟之上的制高点，微微喘了口气。

她没有想到内力会消耗得这么快。在深冬冰凉的瓢泼大雨中，一点汗珠顺着她的下颚滴落。她注视着超人和神奇女侠的血条。人间之神和天堂岛的女神，他们比其他超英长了十数倍的血条让裴肆柒在治疗上消耗的内力同样是在其他超英身上的十数倍。更糟糕的是她发现——

“它还在进化。”蝙蝠侠说。

那怪物的身躯越发狰狞庞大，双手已经进化出长而尖锐的锥刺。它的力量也在增加，就算是超人也开始无法在和它的撞击中占到上风了。

裴肆柒抬起头。视野中，那怪物的热视线和超人的热视线猛然碰撞到一起。

对撞处爆发出刺目的，狂暴的闪光！

雷声在耳边轰鸣炸响，裴肆柒再一次冲了出去。超人已经无法压制住那怪物，他被热视线当胸击中，倒飞出几十米，重重撞到地上。

裴肆柒落到他身边。滴落的流墨就像是黄太阳，再一次给予他无穷的力量。“这样下去不行。”超人再一起飘飞起来。他注视着那怪物，眼里闪出毅然的坚决，“只有氪石才能有效地伤害它。”

裴肆柒安静地看着他。她问：“你知道氪石也会同等地伤害你吧？”

克拉克在大雨里低头看着这个小女孩。

在氪星人的对比下，她是如此的瘦小又纤细。小姑娘站在雨中，依旧穿着她粉嫩嫩的兔子睡衣——在一片狼藉里，连他自己都浑身湿透，沾满灰烬。而她纤尘不染，连一滴雨都没有沾湿。她仰起头看他，目光是那样清澈而温柔，还有一种微妙的宽容和悲悯。

就像是医生在看着不听话的病人，或者是玛莎在担心小时候不能很好控制能力的他。克拉克想。他降低了自己的高度，单膝跪在地上，平等地注视着小姑娘。

“Thisismyworld。”

他说，湛蓝的眸子因坚决而格外明亮。

他的眼睛真好看。裴肆柒想。

小姑娘踮起脚。她亲吻了超人被雨水沾湿垂落在额前的一撮小卷发。

“你会胜利的。”她认真地许诺。

氪石长矛被她从梨绒落绢包里取出来。

神奇女侠挥出真言锁套，灿金色的神奇牢牢绑缚住那怪物。蝙蝠侠蓄势已久的，仅此一发的氪石子弹准确命中了怪物的脸，不详的绿色烟雾爆裂开来。在怪物的嘶吼声中，超人举着氪石长矛，在超级速度的冲击力下，狠狠地刺入怪物的身体！

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的全身崩裂出炽热的光辉，暴涨的力量让紧紧拉住真言锁套的神奇女侠再也无法维持。锁套从那巨大身躯上滑下，重获自由的怪物一把抓住了超人，高举起进化为锥刺的右手——

捅进了被氪石影响的，已不再是钢铁之躯的超人的胸膛！

风暴凭空而起，将靠近的一切都无差别地绞为碎片！

试图靠近的裴肆柒在瞬间被掀飞了出去。这是大轻功第一次失效，她反应不及被直接摔到了地上。在她的目光中超人的血条在断崖式下跌。距离太远了，我奶不到他！小姑娘尖锐的喊叫被杂音掩盖。裴肆柒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她试图靠近，却保持自己不再后退都艰难。“退后，child！”戴安娜朝她呼喊。女侠想要过来把小姑娘带远战场。但裴肆柒死死注视着纠缠在一起的怪物和人间之神。她呼唤道：“青鸾！”

在凭空蔓延的青色烈焰中，迎风而涨的雀鸟发出一声尖唳！

暴雨倾盆，雷声宛如诸神的怒吼从天际滚滚而过。在电闪雷鸣之间，青鸾的长啸比雷声更加尖锐。它向暴风的中心俯冲，用尽全力拍打的翅膀卷动起巨大的风压，它周身的火焰暴涨，却敌不过神明对抗的威压，它扬首发出凄厉的长鸣，因为血肉之躯被寸寸绞杀成齑粉。而它依旧拼死顶着狂乱的电弧和能量向超人靠近。裴肆柒伏在它的背上，紧紧抓着它的羽毛。剩下的几瓶蓝药全都被她紧捏在手里。

超人抬手抓住了怪物的骨刺。他愤怒地嘶吼，任由锥刺更深地穿透他的心脏。在超人的怒吼中，在怪物的咆哮声中——青鸟终于冲进了风暴的中心。清风垂露凝结成的墨色水滴缓缓落下。

只有这一瞬间，这一瞬间，氪石对超人的影响被驱散了。无穷的力量再次充盈在躯体中。超人抓住了这一瞬间。

氪石长矛被狠狠推入，刺穿了怪物的身躯！

那怪物发出几乎震荡出实体音波的惨嚎！

它体内蕴含的无穷能量在这一刻引爆，刺目的能量柱冲天而起，余波席卷大地。青鸾的血肉之躯在这冲击下瞬间被穿透。碧火在天空中熄灭了。

在连接天地的刺目亮光中，巨鸟从天际坠落。

但它背上渺小的人类伸出手，抓住了超人的披风。

澎湃的内力汹涌而出，代表生机的墨绿和氪石不详的惨绿在此刻无形地对抗，这一瞬间太过庞大的奶量输出在笔端凝结出盘根交错的藤蔓，虚幻的木叶桃花在空气里层层叠叠地开放。克拉克同时感受到了被捅穿心脏的痛苦和源源不断的生机。裴肆柒一只手死死抓着超人的披风，一只手握着千山月影。她的目光死死定在虚空中在重伤线不断浮动的猩红血条上。

裴肆柒已经完全放弃了分出即使是一点内力为自己做出防御。她再次咬碎了含在口中的蓝药。

就在她撤销防御的瞬间，暴动的能量在身边炸裂。血在被撕裂开的皮肤中迸溅出又迅速蒸腾成血雾。狂乱的风几乎成为利刃，势要把把所有横加其中的东西都撕扯成碎片。

——那实在是太疼了。

太疼了。太疼了。就连练轻功从高空坠落摔断半数骨头都没这么疼。就算是强行用药物洗精伐髓都没这么疼。

裴肆柒清晰地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撕裂般尖锐的疼痛。她想要尖叫，但血立即从嘴里喷了出来。

好疼。好疼。好疼。

几乎超越阙值的疼痛感让她的眼前霎时一片模糊。但千山月影仍旧死死抓在她手里。再一次被咬碎的蓝瓶将被抽空的内力重新填满。血顺着她的手臂从笔尖流下，木叶自其中开放，生机再一次充盈——

裴肆柒几乎涣散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任务倒计时上。

三。

二。

一。

——任务完成。

克拉克艰难地转过头。

怪物的锥刺从他胸口抽出。

超人用最后的力气转过身，把脆弱的人类幼崽拉到了自己怀里。

那怪物终于倒下了。超人从它的掌心滚落。在最后倾巢而出的一管内力让纷扬的花叶轻轻覆落在他身上。

克拉克感觉到了温暖。就像是沐浴在黄太阳光下。神奇女侠和蝙蝠侠越过废墟向他而来。他们看见超人胸口那个狰狞的穿透伤在墨色中迅速愈合——

超人猛然喘出一口气。

“你还好吗？”戴安娜问。

克拉克没来得及回答。

一声压抑着痛苦的，终于发出声来的嘶哑惨叫——从他怀里迸发。

血浸透了他的红披风，在地上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