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在逆境中成长，也不是坏事

秦哲羽一个星期后才知道父亲进院的消息，急匆匆赶了过来。

进病房见秦怀鸿穿着病服，靠在床头喘息着，他刚刚吐完，护工在清理，秦哲羽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奔到床前，“爸，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秦怀鸿看着终于出现的儿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起初不告诉秦哲羽，是不想让他担心，后来又想，他生病的事，家里知道，公司知道，秦哲羽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但过了这么久他都没出现，说明他这几天都没去公司，也没有回家。

“你这几天去哪了？”秦怀鸿问。

“没去哪？”秦哲羽说，“在公寓呆着，想点事情。”

“警察那边没再找你吧？”

“没有。”秦哲羽哼了一声，“本来就没我什么事，只是例行问话而已。”

秦怀鸿说，“你是该想点事了，现在我在医院，公司那头，你得挑起来。”

秦哲羽点头，表情有些凝重，“我知道。”

“小羽，”秦怀鸿又说，“以前的事就不说了，从今天起，蓝羽就交给你打理，董事们可能会有些非议，你不要怕，身处逆境并不算坏事，反而是你的机会，怎么扭转他们对你的印象，怎么把蓝羽管好，你要多想一想，爸爸很早就说过，公司迟早是要交到你手上的，这是我和你妈妈一辈子的心血，你要用点心。”

秦哲羽默默的点了点头，再抬起来，眼里有泪水，“爸，先别说这些，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们父子齐心协力，让蓝羽再上一层楼。”

秦怀鸿笑了笑，“爸爸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不要指望我，就算是好了，我也打算退休，颐养天年。”又说，“你不用来医院陪我，去公司吧，尽快接手，爸爸不在你身边，一切都要靠自己，有拿不定主意的就来问我。”

秦哲羽点点头，却不走，只是坐着，秦怀鸿又催他，他起身出了门，却是去找主治医生，问了一些病情，又回到病房里，表情很是悲伤。

秦怀鸿问，“怎么又回来了？”

秦哲羽说，“今天就算了，明天再去。”

过了一会儿，家里的佣人送饭来，他接了，亲自服侍秦怀鸿吃饭。到了下午，护士进来打针，秦怀鸿躺了没一会儿就翻身呕吐，把秦哲羽吓了一跳，护工忙过来料理，他在边上看着虚弱的父亲，心里是无边的惶然和无助。后来才知道，这就是化疗。

到了晚上，秦怀鸿精神好了一点，他问，“要告诉妈妈么？”

秦怀鸿望着天花板，没有吭声，过了许久才说，“告诉她，她也不一定会来。”

秦哲羽坐了一会儿，到外头抽烟，给蒋雪纯发了条微信，他不知道蒋雪纯会不会来，但是想赌一把。

蒋雪纯收到微信，看了许久，曾经，她恨这俩父子恨得牙痒，诅咒他们没有好下场，也放过狠话，要看他们的报应，现在秦怀鸿得了绝症，算是报应了吧，她却并没觉得有多痛快。

蒋昱琛这次出去，依旧是没有什么好消息，她心里像压了块大石，收到这条微信，心情好像更加沉重了。

蒋昱琛走过来，低头打量她，“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我走的时候就说过，不要报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捏了捏自己的左臂，“只要保持现状，还是有希望的。”又说，“现在倒是比之前适应多了，你不用担心。”

蒋雪纯说，“秦哲羽把你害成这样，都报应在他爸爸身上了。”

蒋昱琛一愣，“什么？”

“秦怀鸿肝癌晚期，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蒋昱琛没想到这么突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的站着。

夜风吹过来，无声的从他们中间穿过去，蒋雪纯问，“你恨他吗？”

蒋昱琛没说话。

“应该是恨的吧，”蒋雪纯说，“从你生下来到现在，他没有正眼看过你，给了你生命，也给了你痛苦，他不配做你的父亲，归根结底是我的错，生下你，我就应该带你离开，也不会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蒋昱琛说，“在逆境中成长，也不是坏事。”

“你是在宽我的心，”蒋雪纯拍拍他的手臂，“妈妈到现在才明白，自己以前错得有多离谱。”

“说过了，以前的事，不提了。”

母子俩子静静的站在草坪里，听着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蓝羽现在应该是秦哲羽坐镇，但是那些董事并不看好他，有他焦头烂额的时候，”蒋雪纯叹了口气，“以前总想替你争取点什么，现在回头再看，是我傻。秦家虽然家大业大，董事会那些老家伙却不是吃素的，把你卷进去没有好处。我倒要看看秦哲羽有多大的能耐，能摆平那些董事，他事事跟你比，这次真到了看他的表现的时候了。”

蒋昱琛说，“别人的事，少操心。”

他轻轻揽了一下蒋雪纯的肩，“进去吧，风大。”

他很少有这种亲昵的小动作，蒋雪纯欣慰的笑，蒋昱琛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温暖又细腻的心，越和他相处，越知道他的好。秦哲羽擅长甜言蜜语，常常能把她哄得很开心，而蒋昱琛不需要开口，却总能让她内心触动，这两种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一个浮华，一个朴实，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回来江城后，她总有这样那样的感慨，最大的感慨却是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她有个这么好的儿子，她没有教导过他，任他自由生长，他却在风雨中不知不觉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秦哲羽在外头抽完了一支烟，眼睛一直盯着手机，但蒋雪纯并没有任何回复，有那么一瞬，他想打电话，犹豫再三，还是算了，只是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憋堵，再一次意识到，蒋雪纯跟这个家，跟他们父子俩，是真的没有关系了。

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的辗了辗，抬头望着远处黑蓝的天空，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转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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