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黯然

如果说来到这里之后，最为讨厌的究竟是谁那宋茯苓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钱村长和钱山峰的名字。

那叔侄俩狼狈为奸，蛇鼠一窝，烂都烂到了一块，活像是刚从臭水沟里头爬出来一样，骨子里都烂透了。

“这叔侄俩当真是恶心透了。”宋茯苓轻轻咒骂了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让楚萧听见了。

他偏过头去观察了一下，瞧见宋茯苓眼睛当中的厌恶不似作伪，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先前的宋茯苓就好像是被鬼迷了身一样，迷恋钱山峰迷恋的不行，惹得他也不愿和这个本和他有极深渊源的女子靠近。

他那时不愿意承认和宋茯苓的娃娃亲关系，并不是因为宋茯苓的样貌，实在是那人品和行为他不敢苟同。

“反正你提防着一些，以防他再耍花招。”

楚萧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子就变冷了：“另外卖身契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应当仔细说说”

之前一片兵荒马乱，他不愿在宋茯苓还被可怜巴巴的关在牢房当中，就和她讨论这个问题。

此时宋茯苓既然已经全身而退，那他也是要和她好好掰扯掰扯的。另外还有一事也是卡在他心里的结。

“卖身契”宋茯苓刚才轻松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楚萧忽然会和她纠结这个问题。

说起卖身契这件事情，也算是宋茯苓来到这里最为后悔的事情。她只恨自己没有来的太早，让宋冬青白白遭了那么多苦。

“对，卖身契。”

楚萧神色微冷。这件事情其实很好想通，能把宋冬青卖出去的，只有宋茯苓无疑。虽然对比宋茯苓现在对宋冬青的态度，这件事情很是匪夷所思。

但排除了一切可能的选项，这就是事实。不知道为什么，楚萧忽然还是想听宋茯苓亲口承认。

“那卖身契，是我当初一时糊涂，鬼迷心窍。”宋茯苓自知是逃不过这一劫的，微微低了头，“我亲手把冬青卖给了刘村长。”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之后，楚萧面上笑容，仍旧是忍不住一僵。

“果真是你。”

“果真是我。”

宋茯苓无法忽略心中的黯然和痛苦。她之前一直在逃避着这些罪孽，可这就和现在走形的身材一样，牢牢的把她灵魂困住，让她无法逃脱。

她不可能说出那些匪夷所思的真相，只好咽下苦水，把这些事情都一力承担。

本来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现在看见楚萧难以置信又充满厌恶的眼神，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空了一块大洞。

哪怕是之前在牢房里面，她也没有这么难过过。

“我已经很努力的在赎罪，也很努力的对冬青好了。”宋茯苓黯然，哪怕楚萧不相信，她也还是想要解释一下。

大概是因为，如果宋冬青算是她的亲人，那楚萧就算是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朋友。

哪怕之前是出于合作关系，宋茯苓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个朋友，愿意再和他说些什么，解释些什么。

“之前的我鬼迷心窍，什么都顾不上，明明冬青是个极好的孩子。”宋茯苓道，“我也知道，要不是我以前犯下过那些罪孽，最近的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如果说这牢狱之灾，其实也是我罪有应当，你愿意救我出来，我已经很感激了。”宋茯苓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疏解心中难过。

看着她这个样子，楚萧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他该说什么这本就是宋茯苓罪有应得，此时愧疚，早干嘛去了。要说厌恶倒算不上，可要说是毫无芥蒂和她相处，楚萧又实在是做不到。

他忽然又想到了之前和宋冬青一起睡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宋冬青身上的伤痕。

密密麻麻，有指甲掐的，也有用小竹鞭子或者是板子打的，都是陈年旧伤，落在一个这么年幼的孩子身上，就格外的触目惊心。

这些伤痕，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宋茯苓之前曾经做过的种种，就好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刺，硬邦邦的扎在二人之间。

“罢了。你毕竟是冬青在这世上的唯一一个亲人，况且现在对他还算不错，我莫非还能不救你不成”

就在楚萧都没有注意的时刻，楚萧对宋茯苓说话的语气里面已经多了不少生疏和冷淡。

“往后记得好好对冬青，我先走了。”

说罢，楚萧微一垂眸，潇洒离开。

看着他离去身影，宋茯苓眼中有些黯然，却又无可奈何。

先前的罪孽无法洗刷，眼下她能做的只是对宋冬青好罢了。只是奇怪，明明之前和楚萧也算不上多熟，为什么现在心里这么难过

“姐姐，你怎么哭了”

这时，在一旁玩耍的宋冬青过来找宋茯苓，忽然看到她面上神色，一愣，有些担忧的问道。

很奇怪，姐姐刚才还欢声笑语，满脸开心，为什么现在，已经是泪流满面

听宋冬青这么一问，宋茯苓一愣，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胡乱擦了擦脸上泪水。

“没事没事，姐姐只是太想家了。”宋茯苓胡乱找了借口，“终于能回家，姐姐这是高兴哭了的。”

宋冬青小小的脑袋里面，并不能理解成年人那些复杂的感情，只是呆呆点了点头。

“我知道，在牢房里面呆了那么久，姐姐一定很难过。”宋冬青懂事的伸出小手来，擦去宋茯苓面上泪水。

“那个地方又阴暗又潮湿，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地方，那姐姐肯定也不喜欢。”宋冬青道，“好在姐姐回来了，不必受苦受难。”

或许是眼前弟弟懂事的反应给了宋茯苓一点安慰，她终于从刚才那空落落的感觉中抽身而去，整个人才有了些活力。

“好，现在姐姐回来了，姐姐要和冬青好好的。”宋茯苓伸手，把宋冬青拥入了怀中，紧紧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