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统山河 两千零八十三章 满城壮烈上

西城的压力相对其他几个城门较小，所以交给尤世威麾下副将惠显防守，王家禄作为户部官员，本身是来督饷的，没想到天下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是回不去了，既然出身户部，后勤这方面算是本行，全城的后勤就交给王家禄。至于剩下居民的安置和组织就全权交给兵备道都任，都任也明白，此战乃是恶战，全城人若不投降，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入夜，万籁寂静，豪格已经派人联系了后方的皇太极主力大军，皇太极不可能将所有人马全部派出去攻打榆林，所以分出一部分主力，罗刹兵全员出动，皇太极亲率满洲八旗剩下的所有兵马和葛布什贤超哈营前往榆林，同时蒙古八旗、藏八旗也分出兵力跟他们一起行动，一路过来，皇太极也不断分兵防守从辽东至山西的广大地带，所以目前真正能出动的部队并不是特别多，前期的八个八旗五十万大军到了山西之后，也只剩下了三十余万人，不过三十余万人也是绝对的庞然大物了，而且都是皇太极阵营中的精兵强将，战斗力很强。此次出战榆林，皇太极安排代善和洪承畴等文臣驻扎大同，监视北直隶方向的动向，此次榆林之战，皇太极非常重视，不打算带汉八旗和高丽八旗等其他八旗一起行动，之所以带上蒙古八旗和藏八旗，是因为他们骑兵多，皇太极为了机动，要求所有的罗刹步兵跟骑兵一同乘马，装备放在驮马上，星夜兼程赶往榆林卫。

榆林城内，一千骑兵在刘延杰的带领下集中在北门，他们一个个目光坚定，这一千人全都是尤世威的家丁，跟随尤世威多年，无论是战术素养还是战斗技能都可以称得上强大，而且他们训练有素，可以这么说，如果是一对一跟八旗骑兵单挑，他们也不落下风。尤世威将骑兵队伍中最好的装备全部给了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三眼铳，并且尤世威跟其他边军将领不同，尤世威久在边关，跟外族打交道很多，他深知满清骑兵战斗力之所以强悍，跟他们使用的弓箭很有关系，明军骑兵基本上装备的都是开元弓，这种弓的综合性能很好，但是射程和威力远远低于满洲弓，特别是破甲能力，跟清军的根本没法比。所以尤世威舍弃开元弓，特别给这一千家丁配备了从草原搞到的清军反曲复合弓，并且跟清军一样，大家也是三层重甲，这支骑兵因此具备了跟清军正面对攻的能力，就是人数太少，当年孙传庭就曾经评价过尤世威的这支家丁队伍，孙传庭对尤世威说，只可惜陕西贫穷，朝廷又没有军饷，否则就按照尤世威这个标准练兵，只需要组建一到两万如此装备和战斗力的精骑，破敌不在话下。

可惜啊，尤世威此刻眼含泪水，望着这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队伍，强忍着没有将泪水滴下，尤世威的手在颤抖，他知道，这一仗几乎是有去无回，这只军队要在清军的重重包围中突出去，可想而知伤亡会是何等巨大，剩下的部队还要跟着刘延杰再打回来，又是一番恶战，一千人最终能剩下几人，真是犹未可知。但是将士们一个个目光坚定，没有一个人退缩，尤世威喃喃道：“都是我榆林卫的大好男儿，都是我榆林卫的大好男儿啊。”正说着，刘延杰策马来到尤世威身前，翻身下马道：“军门，我军已全部准备完毕，可以出击。”尤世威闭上眼睛，随即猛然睁开，吼道：“拿酒来！”很快就有士兵端上一碗碗水酒，点将台上，都任、侯拱极、王家禄等文官武将全都在尤世威的身后，他们也端起了一碗酒水。尤世威上前一步，举着酒碗对众人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将士们，榆林城外，建虏兵临城下，作为行伍之人，我们应该奋战到底，作为华夏人士，我们更不能投降蛮人，堕了我大明的威名，现在你们要执行的任务异常艰险，但是我尤世威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功成。为了行动的保密性，口号咱们就不喊了，你们都是跟着我这么多年的老兵，干了这碗酒，我亲自给你们送行，干！”

尤世威一扬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千骑兵和尤世威身后的将领们也是将碗中酒喝完，啪啪啪啪，陶碗被将士们狠狠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一千骑兵翻身上马。都任下令道：“开城门。”吱吱呀呀，北城门缓缓打开，城头的将士们目送这支军队出城，为了隐蔽，他们没有人打火把，全军人衔枚、马裹蹄，摸黑行动。为的就是能最大程度接近清军营地，然后发动突袭，在混乱中冲出包围圈。刘延杰压阵，最后一个出城，尤世威拉住他的马头，抱拳道：“刘将军，保重！”刘延杰同样重重抱拳道：“军门，保重！”二人都知道，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可军人没有儿女情长，刘延杰一拉缰绳，飞奔出城，大军趁着夜色向北方急进，城门缓缓关闭，尤世威登上城头，虽然黑夜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尤世威知道，就在前方不远处，有他麾下的好儿郎正在前行。

“明军！明军偷袭！”北面，正是正黄旗两个甲喇的驻地，也怪他们放松了警惕，谁能知道明军竟然真的敢出城跟他们野战，他们下午刚到，安营扎寨的时候明军不趁着立足未稳发动攻击，竟然在夜里突袭已经搭建好的营寨，前期豪格也不是没有做情报工作，他也知道榆林卫尤世威麾下骑兵最多数千人，还没他带过来的骑兵多，尤世威真要出城，他是双手欢迎，最好是能在野战中将明军全部消灭，也省得他们攻城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一千骑兵就敢偷营，真是打了一辈子鹰被鹰啄瞎了眼，豪格算是阴沟里翻船了。夜色之中，哨兵们昏昏欲睡，将士们也在帐篷中休息，榆林地处北方，虽然现在是春天，夜里的气温依然很低，两个甲喇的正黄旗骑兵，仅有一个牛录的骑兵在外围巡逻，不过这些巡逻队也是三三两两，很多人都找地方猫着了，大家都觉得榆林卫志在必得，没有什么悬念，偏偏就出事了。

刘延杰使一杆六十三斤偃月刀，刀法大开大合，是典型的边军打法。他领兵出城之后，大军悄悄接近了正黄旗营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出奇的顺利，敌军好像都睡着了似的，直到全军接近到不足一里地的时候，才开始纵马疾驰。刘延杰生怕有诈，让军队一分为二，前队五百人和后队五百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防止被敌军一网打尽，可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清军就是大意了。刘延杰异常兴奋，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一仗有的打，清军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强大。

一千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进营中，见人就刺，见人就砍。很多人摘下马袋中的三眼铳，对着帐篷就是一阵攒射，帐篷里面还在睡梦中的清军刚站起身来就被打成了筛子，有的人掏出震天雷就往帐篷里面扔，轰的一声响，里面的人全部报销。三千正黄旗骑兵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黑夜之中只能被动挨打，眼看着明军在营中大砍大杀，他们连上马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砍翻在地。刘延杰横冲直撞，很多正黄旗士兵为了睡觉舒服，竟然违反规定，私自卸甲，刘延杰高兴地合不拢嘴，手中偃月刀上下翻飞，刀锋所过之处，全都是斗大的人头飞起，刘延杰一口气斩杀了数十名清军，这可都是清军精锐啊，杀一个，榆林卫就少一分压力，如果可以，他真想将这支骑兵全歼，可是时间告诉他不可以，清军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巡逻队也杀出来跟明军交战在一起，火铳声爆炸声和喊杀声也第一时间引起了其他清军各部的注意，豪格也万万没想到明军竟敢偷营，暴怒之下，点起三千机动骑兵，立刻杀了过去。刘延杰不敢恋战，立刻呼喊突击，明军将士们这才恋恋不舍冲出了营地北门，向着茫茫草原而去。

等到豪格赶到，这场短暂的偷袭战已经全部结束了，明军以极其微小的代价，斩杀了至少十倍于自己损失的清兵，刘延杰带着兵马扬长而去，豪格在夜色之中也不敢贸然追击，生怕明军还有什么后手，等到天亮之后，一清点损失，豪格恨不得将手下两个甲喇章京凌迟处死，他们竟然死伤了八百多人，其中阵亡的就有六百多，还有一百多重伤，基本也很难救回来，救回来也是伤残，不能再上战场了，而明军的损失竟然只有区区五十人，这让豪格的脸往哪里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