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医院

这几天先灿燃都是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懒散模样，此时见他脸色骤变，潘智勇一脸奇怪：“怎么了？”

“你说你要帮我，有什么办法？”先灿燃急切地问道。

“哦。”潘智勇想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说想找宁队长嘛。只要他的金玫瑰章还在身上，我就可以帮你找，不过——”

“怎么？”

“不过你要有他的内网UID编码，因为他权限比我们高。”

“UID？”

先灿燃在脑海中飞速过了一遍，脱口道：“我有！”

潘智勇不由得抬起头多看了他一眼。

用户身份证明算是高级隐私，先灿燃竟然有宁贞的？

先灿燃的心是面透亮的琉璃镜，一眼就看出潘智勇的狐疑。

当初他兴起研究什么，要查一点偏门的高权限资料，又窝在圣剑塔宁贞的房间里懒得去图书馆，就用宁贞的权限上内网查了——不过他现在实在是顾不上解释这么多，心急火燎地重复了一遍：“UID码，我有，怎么找他在哪？”

潘智勇简单地说道：“哦……这个技术上很容易啊。你知道我们金玫瑰的定位‘复眼’对吧，可以利用那个原理，只不过随身携带的仪器没有校准系统，所以在第五星系用还得手工校准一次磁偏移量。”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看着先灿燃，脸上写着“看，确实很容易吧？”

先灿燃：“……”

放在平时，他绝对有心情听潘智勇详细讲讲，说不定自己还会回去研究一番。

可惜他现在是五内俱焚，自己都怕自己开口会喷出火星子，只对潘智勇说：“你有办法就好，赶紧吧。”

潘智勇扶了一把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在先灿燃濒临崩溃的注视下，神神秘秘地捧出一个有他脑袋三倍大的箱子。

“这是什么？”

“我的工具箱啊！”潘智勇开心地介绍，“刚刚才从金属仓里拿到。”

他出发前就知道这是一个没有自己任务的外勤，居然还是把全副身家都带来了。

对先灿燃这种只恨不能空手来回的人来说，这人完全是另一个物种，神秘叵测——不过话说回来，得亏潘智勇多带了这个箱子，要不然第五星系这么大，上哪捞宁贞去？

先灿燃开始在心里感谢物种多样性了。

先灿燃正在五体投地，想催他赶紧动手。潘智勇忽然开口道：“等一下，还不行。”

“怎么了？”弄得先灿燃心头也是一紧。

潘智勇郑重地伸出手，拿出了一条长长的红绳子。

“我妈妈给我的平安符还没有戴。”

他一板一眼地系上颈后的绳结——因为知道回去时还要上交，潘智勇还特地系了个活扣。

先灿燃：“……”

潘智勇手下动作倒和他人不同，挺麻利的。这台临时用来当“复眼”的显示器显示，宁贞的金章在第四星城市边缘的一个地方。

先灿燃看着那个小小的红点，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他对潘智勇说：“谢谢啊兄弟，多亏你了。”

“小事一桩。”潘智勇推了一下眼镜。

他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能问问你和宁队长是什么关系么？”

先灿燃正在利落地扣上自己的腕带，听他这么一问，简直想斥责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他及时反应过来，人家就是纯真无邪地随口一问，脑子里深植这些有的没的思想的人是他自己。

脸皮厚如先灿燃都有些赧然。他已经上下准备停当，一身挺拔收束的劲装，显得格外的身高腿长。

他冲潘智勇摆摆手，直接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临走给他留下一句话——

“这个问题，等我把宁队长找回来，你自己问他吧。”

-

先灿燃有的时候也很想拥有潘智勇那种技术宅的镇静。

复眼的定位至多只能精确到千米级别，他大致锁定了宁贞的所在区域，伸手拦下一辆计程私人飞行器。

飞行器降落到地面，司机对他说：“你好，我已经下……”

先灿燃直接拉开舱门，二话不说就坐了进去。

司机：“……不好意思，我已经下班了。”

先灿燃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伸手到身侧的兜里开始掏着什么。

他在掏什么？司机一头雾水，还有点紧张，枪？

这枪也揣得够深的。看见先灿燃费劲地掏了好一会还没掏出来，司机无语地在心里想，看来不管干点啥都得要点脑子啊。

就在这时，先灿燃总算费劲地把他要找的东西翻出来了——

“军人证。”他翻开三等奖刚刚发给他的那本皮面证件，“真的啊，不是假证——执行军务，麻烦您送我去城北郊。”

军务如山，这可不能耽搁！

这司机立刻拉起制动杆，启动飞行器。

不过他余光偷瞄了先灿燃一眼，又收回来了。

现在军队还收这么好看但不靠谱的军人？司机一边驾驶，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自己飞行器上是不是有什么摄像头——不会是电视台暗处拍节目呢吧，这是哪个明星吗？

路途不算远，很快就到了先灿燃要去的地方。

先灿燃一手去拉舱门，一手递给司机一把钞票：“谢谢啊师傅！”

“不不。”司机连连摆手，“你军务，不收钱。”

“收吧——”先灿燃不由分说塞给他，“不收不行啊。”

司机迷迷糊糊被塞了一把钱：“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不是军务……”

先灿燃趁他还没反应过来，飞快地钻出飞行器，跑得无影无踪——

“是私事！”

-

都是帝国统一规划的人造星系，第四星的城市景观完全抄袭第一星。先灿燃心中焦急，往四周随意看了两眼，恍惚还以为这司机一脚把自己送回第一军校了。

这街景看上去和第一星没有什么不同。复眼划出的区域刚好是片闹市区，林立着不少高楼。

面对面前鳞次栉比的大楼，先灿燃的头有点痛。

他在搜肠刮肚地回想着宁贞当初说的话。

“我爸来消息，让我去第五星系。”

“据说那里有个有名的神经科医生，可能可以治好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去。”

“以前？以前没有让我陪他看过医生。他不喜欢有人看见他，呃，求医问药的样子。”

——好像是说来这里找医生？

先灿燃犹豫了一下，伸手拦住旁边一个过路的人：“你好，请问一下这附近有医院吗？”

“医院？”

对方上下打量他两眼，回答道：“你看病吗？这附近有是有，在拐角那边过去，再走几步就能看见……”

先灿燃听了，心急如焚地迅速对他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不过如果不太急的话，最好别去那家医院。”

这过路人最后一句话，他刚好没有听见。

按照刚才指引的方向，先灿燃拐过一个街角，果然看见了一个大大的十字标志。

这看样子是所私立医院，环境修得蛮好，树木高而葱郁，修建得很整齐。大理石砌成的花坛中有不少娇艳的花朵，远看像假的似的，凑近一看才知道全是真的。

先灿燃没有一点观赏的心思。这医院只有一幢主楼，其他的楼好像都没投入使用，他也无心研究，衣角带风地直接走进了医院大楼。

可就在他正要进电梯时，旁边一个穿粉衣服的指引护士把他拦住了。

“不好意思啊先生。”先灿燃出来之前一番收拾，就是特地换下了制服。所以对方并不知道他是金玫瑰的，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半大少年：“我们是医院不挂号不能上楼。”

“啊？”

“我们医院为了避免闲杂人士进入医院，影响病人休息康复，所以只有挂了号的病人才能上楼，得用挂号的磁卡刷电梯。”

怪麻烦的。先灿燃皱起脸：“那在哪挂号？”

粉衣服半鞠一躬：“您右手边。”

先灿燃三年都不会生一次病，上次去医院好像还是陪陆冲去拿他送错了的体检报告。

现在倒好，天遥海远跑到第五星系来，一面都没见上宁贞不说，竟然还阴差阳错地在这挂上号了。

我这生活怎么就这么丰富多彩，他心不在焉地看着面前的显示器，挂号的护士叫了他两声都没听见。

“先生，你好……这位先生？”

“嗯？”先灿燃这才回神，“你好？”

“您要挂什么科室的号？”

“什么科室……”

先灿燃在心里想着宁贞的话，不确定道：“神经外科？”

这能找到人吗？先灿燃心中焦虑，手指不由自主地在挂号的柜台上接连叩着。

“……”

护士看着面前这奇怪的患者，想告诉他神经外科不是治精神病的。

“啊，不，等一下。”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严格管理的电梯，“你们医院……该不会挂哪个科室就只能上几楼吧？”

“是的。”护士尽职尽责地回答他，还是跟刚才的粉衣服一样的说辞，“我们医院的管理比较严格，避免无关人士进入患者病房。”

她还好心提醒道：“上楼需要权限，下楼没有限制。”

“这样……”

先灿燃点点头，手指捏上自己削尖的下巴。

他向着护士背后墙壁上的布局表看去——所幸他的视力没有在这时候辜负他，勉勉强强看清墙上写着的内容。

这医院一共十一层，先灿燃眯起眼，极力看着后面的布局图：“那麻烦给我挂一个……”

十一层是……

“……泌尿科。”

“好的。”护士点点头，毫无波动地说，“泌尿科挂号，这边缴费。这是您的磁卡，收好。”

先灿燃脸上八风不动，拿到她给自己的一张刷电梯的磁卡，立刻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