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蛊惑乾坤 0041章 琴音

“唐大哥，唐大哥，我就说是唐大哥吧！”一个稚嫩的声音大声喊着，跑了过来，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唐季的胳膊。

从声音上，唐季就听出是雀儿，任由他跑到身后，一把抱住自己的胳膊。

“咦~这是谁家的帅小伙啊？”唐季假意不识，捏了捏雀儿的鼻子，笑道。向雀儿跑来的方向望去，才发现唐简、叶婧依还有叶轻尘，也都一起来了。

“季兄~”

“季大哥~”

三人远远地就跟唐季打招呼，唐季也站起身来，朝他们拱手为礼。

“你们怎么都来了？”唐季有些意外，原本他还打算过几天再去找叶轻尘，顺便打听一下唐简三人的消息。

“这不听说你也回来了，我们一猜啊，你肯定在风姑娘这。”叶轻尘走在最前面，拉着唐季的手就坐了下来，调笑道，说得风清璇俏脸微红。

几人重新排了座位，又要了几碗鸡汤云吞面。这次，唐季、唐简和叶轻尘坐一张桌子，让雀儿跟风清璇、叶婧依坐一张桌子。

“你是不知道那个小家伙，他啊，昨天刚听叶前辈说起你。就嚷嚷着要来。”一坐下，唐简就开始吐槽雀儿，“好不容易劝住了，这不，天都不亮，就急三火四地往外跑。路上还摔了个狗啃泥！”

几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了。

“不过，唐兄和婧依不是……”唐季有些疑惑，这二位，莫非这么快就把事情给办了？

“说来话长，但总归是好事。”叶轻尘接过小贩送来的云吞面，低头喝了一小口汤，长长地吐了口气，说道。

“你们当日离去的事情，在江湖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感到余杭郡来实地探查，就连一些久不现世的老前辈，都出山了……”

叶轻尘说到这里微微地顿了顿，用汤匙在碗中不断地搅动着，趁机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又继续往下说。

“我藏剑山庄失去了老祖的庇佑，自然就被一些有心人惦记上了。说来也是神兵惹眼，那些家伙开始还假意拜庄，半夜跑出来盗窃神兵。被山庄弟子发现，当即就撕破脸皮，想要硬抢！”

“啊？竟然有这种事？”唐季没想到，就只是叶镇不在，藏剑山庄竟然差点被抢，“后来呢？”

“后来，他们被我山庄高手联手赶走，就到江湖中散播谣言。很快就吸引来一大批宵小之辈，到藏剑山庄周围流连，一看就是心怀不轨。”

叶轻尘说着举起手中的汤匙，点了点唐简和叶婧依。

“他俩本已经离开山庄，听到流言，才赶回山庄来帮忙。不过也正是因为你们当日离去的影响，唐家才算是正式认可了婧依和唐简的事情，还派在附近游历的弟子，帮我们护庄。”

叶轻尘说着朝唐简拱拱手，“我藏剑山庄可是大大地承了唐家的情。”

“通家之好，本当如此。”唐简正忙着对付碗里的云吞面，赶紧一口咽下，还礼说道。

听到唐简和叶婧依终成眷属，唐季打心眼儿里为他俩感到高兴。回头想想，这也真是缘分，自己如果不是一心要来帮他俩，也不会遇到风清璇。

想到这里，唐季忍不住扭头去看风清璇，哪知她也正看着唐季，两人闹了个四目相对。

“叶前辈回来了，这下就不用担心了。”唐季赶紧接着叶轻尘的话，往下说。“不过，这么说起来，简兄，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喝你和婧依的喜酒比较好？”

“嗯，啊？”那个时候虽然社会风气比较开明，但谈婚论嫁终究还是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证更是必不可少。哪像现实世界的那么简单，偷个户口本，九块九就能结次婚。

“尽快，尽快！”唐简抬头看了眼正支楞着耳朵听的叶婧依，赶紧说道。说完见叶婧依又开始和风清璇谈笑，才放下心来。

“倒是你们，听说风姑娘和她师父去了霸刀山庄。可恨我却囿于山庄之事，只能请一位叔辈出山，却无助于事……”

“好在有贵人照拂，清璇也没什么事。”唐季简单地说了说自己和风清璇，事涉风月滢的柳氏兄弟的事情，一概不提。

“果然还是吉人天相。”

“唐大哥，你真的是神仙吗？”

雀儿很快地吃完了自己的云吞面，迟疑了一会，突然跑到唐季跟前问道。整个蛊惑乾坤的世界，都在传余杭郡仙人飞升事件，雀儿自然也是听说过。

“这个~”唐季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有人会问这样的问题，特别是这个人还是雀儿，一个小孩儿。

这让他想起了源世界与地球文明的关系，对地球文明来说，源世界的手段，岂不是跟神明无二？

只不过这个神明太自私，太邪恶，一心只把地球文明当作一茬茬的韭菜罢了。

“这个世上没有神仙！谁也不是！”唐季略一迟疑，抬手摸了摸雀儿的头，断然说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生命做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世界做主！”

前面半句是唐季回答雀儿的话，后面半句听起来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只是这种无神论的说法，在蛊惑乾坤的世界中，还从未有人提起过，是以众人听到后都觉得的未免有些惊世骇俗。

“雀儿知道了。”雀儿听了唐季的话，神色有些黯然。

唐季看得心头一动，仿佛猜到点什么，又对自己刚才的话有些犹豫了，或许自己不应该这么跟雀儿说？但自己对雀儿所想的事情也无能为力，只好轻轻地拍了拍雀儿的肩膀。

“不过，有的人，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才被称为神。”唐季看着雀儿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继续说道，“雀儿，我相信，你要是足够努力，一定能做到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雀儿使劲地点点头，只是脸上的神色依然不见晴朗。

吃过了鸡汤云吞面，几人结伴而行，在余杭郡闲逛了半日。感受到来自这个城市的人烟气息，唐季暂时放下了心中关于源世界的那些烦恼。

期间，大家一起帮着风清璇采买了许多纸钱香烛之类的物品，又采买一些瓜果等贡品，跟着她一起回到了风月滢隐居之地。

风月滢的尸身，已按照其遗愿，当日就火化了，将骨灰撒在霸刀山庄后山的芳草地上。这事还是柳浮云亲自去操办，也算是他对这位昔日倾慕的红颜，做了一桩事情。

在余杭郡的住处，风清璇只是摆了几件风月滢日常惯用的物品，一支发簪，一枚玉鱼，还有就是几卷经文。晚年的风月滢常常枯坐于室，长日诵经礼佛，不出门户。

摆上香烛供品，陪着风月滢祭祀了一番风月滢，叶轻尘几人就回藏剑山庄去了。留下唐季在此陪着风清璇。

“季哥，你去歇会吧，我想在这里陪陪师父。”风清璇说着，抿了抿嘴，大大的眼眶中噙满了豆大的泪珠。

唐季疼惜地看了看风清璇，朝着风月滢的牌位行了一礼，退出灵堂，让风清璇独处。

在唐季把风清璇从霸刀山庄带出来之前，风月滢已经自缢身亡数日，风清璇硬是压住自己的悲伤，不哭一声。之后一直有唐季陪着，又跟叶轻尘几人逛了半日。

现在独处在与师父日常生活的住所，看着师父生前常用的物件，一件件如此熟悉。在这个时候，风清璇才真正的悲从中来，一时间，忍不住伏倒于地，小声地嘤嘤抽泣起来。

越哭风清璇越觉得，从今往后，天大地大，却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对自己视如己出的亲人了，顿时大声痛哭，越来越响的哭声刺激着屋外的唐季。唐季在屋外听着也是于心不忍，奈何那种痛失亲人的悲伤，自己也无法安慰。

就这么过了一刻钟，唐季听到屋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凑到窗前朝内望去，许是这些日子强撑精神，又遇唐季从源世界归来，大喜大悲之下，风清璇也有些倦了，此刻竟然就这么伏地睡去。

唐季小心地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生怕弄出点响动惊醒了风清璇。将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盖在风清璇的身上，唐季坐于一旁的蒲团之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风清璇。

微翘的睫毛在睡梦中似乎也在不停地颤抖着，晶莹的琼鼻不时抽动一下，显得那么无助的样子真真让人心生恻隐。

说起来，缘分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唐季与风清璇，认识的时间也不算长，拢共也不曾见过几次，在心底却认定彼此可以依托。在唐季离开蛊惑乾坤世界之前的告白，更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不多久，风清璇的呼吸渐渐平稳，唐季赫然发现，风清璇竟然有着不弱的内功修为，甚至在她睡觉的时候，都在自行搬运周天，不由暗暗称奇。

风月滢的这处住所，在余杭郡东南方向十余里的山中，四周树木掩映。原本山中的鸟兽就极多，此时节，林中的鸟儿们，叫得正欢。

一只红嘴莺歌扑棱棱地落在窗格上，扑棱翅膀的声音，却是把风清璇惊醒了。

风清璇爬起身，看着唐季正出神地盯着自己看，他的外袍滑落在自己身侧，心中甚是欢喜，似乎连心中的哀伤，也被冲散不少。

“你醒了。”唐季见风清璇醒过来，视线飘忽了一下，又移回到风清璇的这边。

“嗯，竟然睡着了，真是不该。”风清璇说着从地上捡起了唐季的外袍，送还到他的手中。

“你近来太累，想必风前辈也不会怪你的。”

“师父，真是对不住了。徒儿也不是有意如此。”风清璇朝风月滢的灵位行了一礼，说着心中难受，言语间又有些哽咽。

在百花秀坊的教导体系里，并没有特别传统的礼法，更偏向于道家的自然而为，率性真我。是以风清璇在自己为风月滢守灵时睡过去了这件事，并没有特别的自责或是道德上的愧疚。

“清璇你也不必如此，我观风前辈的行事，也是一位性情中人。”唐季接了一句，连忙转移话题，“清璇你也是练过内功吗？”

“唐大哥，我不是要隐瞒你。我师父是百花秀坊的琴坊前任坊主，我也是最近才知晓，这事十分隐秘，我也不便对外透露。”

唐季点点头表示理解。

“三个月前的名剑大会，当日百花秀坊剑坊的公孙文锦，曾到这里拜访我师父，那时我才知道，师父竟然有那么一段伤心过往。”

“百花秀坊……”唐季想起名剑大会时，公孙文锦令人炫目的剑舞，又回忆起之前在游戏剧情里，关于百花秀坊的那些设定，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了起来，“还真是个神奇的门派。”

百花秀坊在蛊惑乾坤这个游戏中，采用的是全女性设定。除少数人物之外，几乎所有的人的江湖行，必然会与各家青年才俊，发生浪漫故事，当然结局也各有悲喜。

只是有百花秀坊这棵大树在身后，百花秀坊的弟子在行走江湖时，自然也是眼界极高的。

“不过，师父也说了，我们师徒，对外不能称作百花秀坊的弟子。就连这次发生的事情，百花秀坊也没有人到霸刀山庄助阵。”风清璇说道，语气中并不以百花秀坊为荣，反而有些小小的抱怨。

“那你的功夫？”唐季突然想起一件事，在蛊惑乾坤的世界，对武功传承还是以传统派别为主，偷学、私传，都是属于极为严重的不道德行为，甚至因此惹来杀身之祸的也不在少数。

“师父说无妨，这都是她离开百花秀坊后自创的。”风清璇听出唐季言语间的关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会心一笑，“我与百花秀坊并无恩怨纠葛。”

“风前辈竟然已达如此境界，真是令我辈叹为观止。”

自创武功，不是武功高就能做到，更需要的是对武学的悟性和天份。

“就和剑坊的剑舞一样，他们是将舞蹈与剑法相融，我师父则是将音律与内功相融。创造出几套琴曲来，名为《八部天音》。”风清璇说起来，骄傲满满，前人未曾做到的事情，自己的师父做到了。

“音律与内功相融？”唐季很诧异，亮眼瞪得像铜铃，这在蛊惑乾坤的游戏设定里没有这样的啊，游戏世界里的琴法，真的就只是搞音律的专业人士，琴音与内功结合，那明明是六指琴魔的桥段！

难道蛊惑乾坤的游戏暗线还借鉴了六指琴魔的小说，设置了这个发展方向？还是说风月滢确是天赋惊人，自创了这门武功？现在唐季永远无法得知了。

“当然了，季哥你跟我来。”风清璇将香炉里的香火更换了一只，又朝风月滢的灵位一鞠躬，带着唐季走了出去。

取了琴，风清璇两人来到院子，在一处石案前坐了下来。

简单调试音准，一支不知名的曲子，从风清璇的琴上流淌而出，在院子里弥漫开来。曲子并不悦耳，甚至有些怪异的转折在里面，唐季并不知道风清璇想要做什么。

不一会，空中传来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一些大大小小的禽类，不知从哪来飞来，有的停落在院子四周的树上，有的甚至停落在院中的花木上；

不多时，四周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靠近。唐季转头瞧去，不由头皮发麻。长长短短的蛇类、密密麻麻的爬虫，翻过院子简单的篱笆墙，涌了进来。

再看风清璇，如同没事儿人一样，目不斜视，双手不停地拂动琴弦，似乎对这种情境早就司空见惯一般。

说来也怪，那些禽鸟、蛇虫，到了院中俱都安静下来，甚至让人觉得它们都在侧耳倾听的感觉。

少顷，风清璇琴音又是一转，变得低沉舒缓，仿佛让人看到无尽的黑夜来临。唐季再看满院的禽鸟蛇虫，全都毫无防备地沉沉睡去，甚至有些原本互为天敌的雕与蛇，都挤在一块而不自知。

“嗡~”风清璇弹了一个震音，又连着弹了三个震音，所有禽鸟蛇虫一瞬间全都清醒过来，禽鸟振翅而飞，蛇虫如潮水离去，眨眼工夫全走个干干净净，让人完全看不出曾经聚集过如此多的生物。

“精彩！精彩！”唐季当先鼓起掌来。

风清璇从石案前站了起来，习惯性地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抿嘴一笑，说道：“这是《八部天音》的粘字诀和夺字诀。”

经此一段演绎，唐季自然明白了风清璇所说的，将琴音与内功高融合的具体所指，那完全就是六指琴魔的套路！以琴音控制对手，杀伤对手！

“想不到，琴音竟然真能如此！”唐季忍不住继续赞叹道，“我只听说过好的乐音使人心旷神怡，余韵犹可绕梁三日，却不曾想风前辈竟又另辟蹊径，将琴音演绎到如此神妙地步！”

“嗯，师父对于琴艺一道，确实造诣非凡，只是……”风清璇想起师父，内心又是一叹，脸上露出难舍的神色。

“这琴音，除了你说的这粘字诀和夺字诀，还有其他字诀吗？”唐季见风清璇隐隐又要伤心起来，连忙继续逗引她说话，岔开她的思路，不让她继续沉湎与丧师之痛。

“与人对敌，这《八部天音》共有粘、杀、夺、摄、牵、拉、旋、锤八字诀可用。”风清璇听了唐季的话，稍稍缓解了一下心中所思，继续为他讲解。

“比如摄字诀的月蚀曲，以琴音震晕敌人；夺字诀的乌夜啼，使人闻之头昏脑胀，沉沉欲睡；而旋字诀的迷心飘香曲，则让人短时间内迷失神志；锤字诀的阳关三叠又能将琴音凝聚成三道音波，造成连续伤害。”

“这也太厉害了吧？”唐季目瞪口呆，这完全就是六指琴魔，天魔琴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