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提上日程

虎妖退后一步，让开条缝让我出去，我自然而然地关上门，往开阔的地方退上几步。

“你是谁，找我所为何事？”虎妖转过身来，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我乃是虎头山白虎岭上的白梦，今日寻你不为其他，”我望了望被虎妖堵在身后的房子，说道:“只因有人为这房屋六百年前的主人，求到我白虎岭门下，不得不来看看。”

虎妖弓起背脊，警惕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心中有所思虑，索性直入主题道:“六百年，这债怎么也该还清了，何必非要断了人家香火？”

虎妖怒道:“我妻儿老小，皆死在他一家的弓猎之下，十数条性命，如何能还得清？”

呃，听起来是挺惨的……

指了指周遭荒芜，我道:“你吃了这一个山村的人，也让他一家世代过得心惊胆战，如今只剩一个幺儿，差不多得了。”

寂月暂且不提了，只看这虎怪如今做个什么说法。

“你也知道他家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对孤儿寡母，又何必来找我？”虎怪哈哈大笑间化作人形，是个虎头人身的模样，一双怒目圆瞪，抬手比作剑指，指向我道:“我若有心放他们一条活路，何须大费周章等到今日？我劝你莫管闲事，否则，咱们就按妖族的规矩来说话。”

“此间因果，那只黑猫不晓得，我却是摸了个一清二楚，这杯敬酒，我劝你还是乖乖吃下去，否则——”我懒得费事，话锋一转开始威胁道:“我便将此事先报山神土地，再报阴司城隍，到时传进尊主娘娘耳中，什么下场你自己思量一下。”

尊主娘娘禁止妖魔无故坑害人类，这虎怪为了报仇，将人吃了化为伥鬼，得以瞒天过海，又为一己之私，擅自替普通生灵开了灵智，此一事若是传扬出去，尊主娘娘必会大力镇压，否则的话，那些守规矩的妖魔便要造反了，不守规矩偶尔过个瘾的更会肆无忌惮。

虎妖满心犹疑，我做不经意状打量打量房子一眼，又下一剂猛药，说道:“你也不想那几头虎崽子和你一起死无葬身之地吧？”

虎妖犹豫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无意与你为仇，只要你收回那些伥鬼，放了他们去投胎，从此与那猎户后人桥归桥路归路，此事便到此为止，我亦全当不曾知晓此事。”

虎妖怀疑问道:“说话算话？”

我应声肯定:“自然算话，需知道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怎能收回？”

虎怪放话威胁道:“但若有一日，你违背诺言，我便是拼死，也不会放过你与那小子一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应承过后，勾唇笑道:“你还是速速召回那些伥鬼，送了他们下去，我也好早点回去交差。”

“待今日晚间罢，此时烈日炎炎，守着那小子的猫妖不知何处去了，阴气不足，强行召回，他们会散。”

虎怪说罢，摊手做请，走进虎崽子们对面的房间，我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跟着走了进去。

自顾自坐下，我道:“我还当所有的房间一样脏乱，此处倒是布置的干净。”

虎怪坐下之际，化作常人模样，是个着杏黄衣衫的少女模样，递过一杯茶来，柔声说道:“这一间，平时我自己住，自然是干净的。”

我不解问道:“你既是女子，为何作男儿装扮？”

“哈哈哈哈哈，”虎妖笑了个前仰后合，先后变了七八个模样，说道:“谁说我是女儿身，这不过是我吃下的人里的一个而已，我觉得她模样好，便常用她的模样罢了。”

瞧瞧你这骄傲的模样，我坚强地控制住喷茶的冲动，说道:“你还是变回你本来的模样吧……”

虎怪摇身一变，少了一身虎皮做饰，是个面白无须的青年男子模样。

坐了半晌，我没话找话道:“你我修为相当，我很好奇你当初是用什么法子，强行替那黑猫开的灵智。”

虎妖自然道:“黑猫虽能祛除邪祟，但其本身阴气重，自然是引了阴气灌入她的灵台识海。”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西山，虎妖踏出房门化作原形，朝着西边啸叫几声，霎时间阴风起，厉鬼哭。

我怕突生意外，传音将吼天叫了过来，虎妖变回人形，说道:“等着吧。”

瞧着一道道飘忽的灰白色影子飘过来，个个脖子上都挂着个半透明铃铛，我数过数目，惊了。

嗬……

好家伙，一共九十有六，胃口不小……

难怪先前威胁之语，他不假思索便答应了，就这数目，一旦是到了尊主娘娘面前，当真是恕无可恕的死罪了……

虎妖瞧着这些伥鬼，伸手化出一道门来，伥鬼们眼中流露出激动的神色，呜呜哭嚎，排着队走到虎妖面前。

虎妖击碎伥鬼们脖子上的透明铃铛，拱手道:“下去投胎吧。”

瞧着他们在取下铃铛之后，便神思恍惚的钻进门里，我撇清关系道:“不消了他们的记忆，下去告你一状，可莫要怪到我头上来。”

当最后一只伥鬼走进通往地府的大门，虎妖收起通道说:“无须担心，我这附魂铃锁着他们生前死后所有的记忆。”

我拱手道:“既然如此，此事便到此为止，告辞。”

“不送。”

纵风趁夜回了虎头山白虎岭上，我急匆匆进洞寻了白鹏魔王。

将此行事无巨细的报上后，大王蹙起了好看的眉头，扫了一眼门外，我自觉起身关门。

大王说道:“虽有些许失误，但总体做的不错，至于寂月是如何开启灵识一事，不必告诉她，省得生了心魔惹乱子。”

“好。”我问道:“是否要将寂月叫回来？”

大王泰然自若道:“不必，她爱待哪儿便待哪儿，染上了因果，逃不掉的。”

“因果……好像很复杂的样子……”我有些没听懂，暗自嘀咕一声，不料却被大王听到。

大王淡然道:“万物有序，因果不空。”

大人物们说话，总是这般云里雾里的不说清楚，可真是太让人头疼了。

与白鹏魔王告退过后，我回了房间，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瞧了足有半个时辰，我唤来两个小妖，化出先前迷魂阵里那少年郎的画像。

将画像展于小妖面前，我道:“替我去宝象国王城，查一查这个少年郎。”

“是。”两小妖领了命正要退下，我忙将其拦住，又叮嘱道:“等等，莫要到他面前惊扰了他。”

小妖边退边应声答道:“是。”

这种有事就让手下做，自己只需要坐着等结果的感觉——

可真是太美妙了。

我抱着画像躺倒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扭得像条即将蜕皮的蛇一般，一想到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我的心情便十分美好，全然不觉这两日奔波劳累。

我记得那天分别时，我问他姓名，他说了一句“如是我闻，闻如……”只可惜当时我心中焦灼脱身，最后一个字却是没听清。

但是没关系，早晚会知道的。

明明是第一次见，我却想把他困在身边，我还是头一次会对人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奇怪啊。

带着满怀的欣喜，我抱着画像不自觉入了梦乡。

我做了个梦。

湖光山色，天空中水雾朦胧，一对男女并肩站在山巅。

男子着青衫文武袍，左臂肩上钢鳞铁甲，女子一身红衣如火。

男子模样，我瞧着似有些眼熟，可惜的是只能远远瞧见他一人的面貌，那女子的模样却是如往日一样，模糊朦胧的紧。

“大哥，若是此次能顺利驱逐九黎氏，解了黄帝之危，你跟我一起回昆山，好吗？”红衣女子望着天空如此说道，我觉得她似乎已经看见了胜利的希望。

男子说道:“待大战过后，我便去昆山与你一同修行。”

“拉钩，”女子伸手道:“大哥你可不许骗我。”

男子低头看着红衣姑娘，伸出一根小指勾上去，好脾气道:“好，你看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知为何，我明明是在远远观瞧，但男子这句应承，刺得我心口一阵一阵的疼，好似有针在扎一般。

我捂着心口从梦中惊醒，转过头正瞧见铺开的画像，舒了口气。

原来是画像上的少年郎跑进了我的梦里，难怪会觉得那文武袍的男子格外眼熟。

待到天亮时，我恹恹欲睡，却又怕再梦到那种让人莫名其妙心口疼的画面来，便强打着精神踏出房门，坐在大厅里捧着镜子反复的看。

枯坐一天，有小妖上前禀报道:“夫人，您……您现了形了……”

挥手示意这小妖退下，我瞟了眼镜子，懒得施法，正要起身回房去继续发呆，头天晚上遣出去的小妖便回来了，半跪在地上，刚要开口，被我拦下。

我站起身道:“跟我进来。”

俩小妖对视一眼，跟了过来，我将房门关上，转身倒下一杯茶，推到小妖面前道:“不必拘礼，坐下说吧。”

小妖说道:“宝象国王膝下无子，但有一女，名唤百花羞，而夫人画像中的人，正是百花公主的哥哥，名唤闻如是，似乎是要继承王位，宫中之人皆称他为小王爷。”

原来那天他是这样说的啊，如是我闻，闻如是……

我抚着半张筋骨模糊的脸，皱眉问道:“他如今年岁几何？”

小妖忙弓腰答道:“回夫人，时年十七。”

听到此处，我又问道:“还有其他的么？”

“回夫人，其他便没有什么了。”小妖说罢便要告退，我拦道:“等等，那百花羞如今年岁几何？”

小妖站在门口，挠了挠头，回忆了一下，说道:“约是十四五岁的模样。”

听罢，我捂住心口咳嗽两声，遂挥手示意两妖退下。

关门落地的那一刹声响，激得我心中立时打定主意，要把那件事提到上日程来。

瞧了一眼台上的画像，我分外仔细地修复了容貌，对着镜子敷了铅粉、抹上唇脂、画过黛眉，再将一点胭脂点在两颊，浅浅晕开。

站在白鹏魔王门口，我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进来”后，我推开门站在门口。

我抚着眉眼，不自信问道:“白姐姐，我好看吗？”

白鹏魔王起身到我面前来，将我一缕散下的头发捋到耳后，说道:“自是美的。”

“那就好，”舒下一口气，瞧着转回去的背影，我想了想，又道:“白姐姐，我要成亲了。”

《[西游]山下那只白骨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