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错乱的记忆

山狼……

他不是在玲珑塔里么……

“砰——噗……”

重重跌下山地，我勉力抬手，擦掉嘴角温热的血液，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运力震出心口的匕首。

山狼站在战圈外作壁上观，狮头怪被小妖搀扶起来，啐出一口血沫，阴沉道:“撤……”

瞧着狮头怪一伙妖怪卷起的黑风，我不再去看山狼，捂着心口在众小妖的围护下回了庄府。

到门前时，我怕吵醒了小相公，又顾及到他没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特地使净衣术清了衣裳血污方才踏进门里。

撑着一口气踏进正厅，方才进去，吼天便从房间内迎了出来，皱着眉头抽了抽鼻子。

“不准任何人靠近相公……”

见吼天点头应下后，我方才放下心来，随即眼前一黑，趴倒在桌上失去了意识。

“知纪，打水……”

“吕墨，去抓个人类大夫上山……”

“憾山……”

……

黑，无尽的漆黑，一团瞧着很是兴奋的光点在左突右撞，虽说有些微弱，但也为我提供了些许光明。

心口刺疼，我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扶着墙壁缓慢前行，到了光点面前，靠着墙弱弱问道:“你是有意识的吗？”

光点转了个圈，不过一刹，光点又唰的一下飘远，这里撞撞，那里碰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碰撞一下，我就觉得我的头似乎微微抽痛了一下。

“你……这是在做什么？”说罢，我探出一只手去，在它撞个不停的地方摸了摸，却摸了个空。

光点顿了顿，停止了继续撞击，飘到我面前来，我定定地瞧着它，觉得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它。

脑中想了半晌，想起上回被小道士咒到头骨裂开那日，似乎也是陷入了此般境地，那时也是有个光点如这般的冲撞不停。

“我们见过一……”

话说到一半，光点猛地冲向我，我蓦然一怔，再睁开眼时，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云天雾地，其中青山碧水，二者相映成趣，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方看清环境没多大会儿，一男一女从天外飞来。

女子一身红裙，男子着玉色长衫，二人并肩立在山头，女子面目模糊不清，男子的面貌倒让我吃了一惊。

相公……

我想，这或许是相公的前世？

女子四下里打量一番，寻了个石头坐下，口中说道:“黄帝祷告上天，说九黎氏行事霸道，征伐不休，祈求天神下凡助力，我们昆仑山不忍百姓受苦，我在师傅面前自请下山，助那黄帝一臂之力平乱。”

男子浅然一笑，道:“我亦听到祷告，得知蚩尤一族，请了风伯雨师在下界兴风作浪，置苍生于不顾，正打算问问献儿作何打算，却原来献儿与为兄一心所思。”

献儿？

怎的听着也这般耳熟？

我蹙着眉头，接着看下去。

红衣女子两条腿晃来晃去，拉着男子坐下，似乎很是开心。

二人聊的颇为投机，我看得满心疑虑，猛然间画面突变。

云山雾水的美景，化作一片杂草丛生的荒芜之地，一个衣衫染血的男子竭力奔走，边走边回头打望。

可惜瞧不清脸。

我心思道头回逃命没有经验吗？

一众握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人边跑边喊:“追，别让这小子逃了。”

血衣男子奔走间不慎被枯木绊得跌倒在地，追击他的人见状，撸起袖子举起武器，又怕他耍什么计谋，便放慢了步调。

为首之人举着长.枪逼近，口中说道:“小子，怨只怨你哥哥站错了队，怪不得旁人。”

血衣男子不搭话，拧着眉头一步步往后挪，举着长.枪的人猛地刺了过去。

我闭上眼不忍再看，半晌没听见声音，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只见那帮拿着武器的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一动不动。

我偏过头去，先前那红衣姑娘，冲那跌坐在地上的血衣男子伸出一只手去，笑道:“真巧。”

血衣男子并不奇怪那些人为何动也不动，只是犹豫了一下，便任由那姑娘将其拉起，随后捂着肩膀道:“多谢姑娘第二次救命之恩。”

姑娘围着血衣男子打量，冷不丁问道:“你怎么不是在被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啊？”

“……”男子沉默片刻，终是开口说道:“氏族部落分裂，家兄在死在两方冲突之中……”

话只一半，姑娘问道:“所以，你是受了兄长连累吗？”

男子无奈点头道:“算是吧……”

姑娘同情道:“没关系，我有个特别好的大哥，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你肯定也会喜欢他的。”

男子:……

女子半晌没得到回应，自觉无趣，忽的纵光飞走，随着女子消失，我眼前的画面再次崩塌。

视线微微一晃，眼前的荒野变作千里赤地，炎炎烈日如同一把火伞一般，悬在人的头顶，连一丝风都没有。

姑娘一身烟罗红衣化作褴褛，整个人倒在赤地之中，明明瞧不清她的容貌，可却能感受到她的绝望。

“人类……我为之耗尽神力的人类，竟视我如恶鬼修罗，弃我于不顾……”姑娘无力地动了动手指，似是想到了什么，断断续续地凄声惨笑道:“人类……我以天女的名义诅咒你们如我一般，永失所爱，修罗厉鬼将嗜尽你们的鲜血，你们将会苟活于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倘若现身阳光之下，受尽烈火焚身之苦，灰……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随着时间的流逝，姑娘失了生息，也不知多少年月后，她的身躯化作枯骨，为黄沙所掩埋。

在一个日落西天残阳夕照的晚间，有三道红色流光掺杂着些许黑气，从她的埋骨之处破土而出，在天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紧接着又溢出一道青金色流光，流光漫上天空的那刻，化作一只红色的青鸟，欢快地鸣叫着，直奔天际而去。

视线里的风景随着青鸟而变动，它不知疲累地飞了许久，总是落在一片天雷滚滚的海边。

海边立着赤红的石碑，上书“黄泉海”三个赤红大字，岸边立了不少石雕。

我粗略扫过一眼，石雕的衣着打扮与那化为枯骨的红衣女子有些相像，青鸟转了一圈过后，盘旋在海面上，哀哀鸣啼不止。

一阵波翻浪涌后，海面上浮现出一对龙角来，一声龙吟过后，一条身长数十丈的青龙跃出海面化作人形，站在浪花上，从海中招出一块巨石化作人形石刻，迎着天雷，精心为其雕琢面貌。

青鸟见状止了声，拍拍翅膀，欢快地盘旋在那人周边。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那青龙日渐衰弱，出海面的时日越发的少，青鸟便日日盘旋在海面上，声声啼血，直到某日，海面上浮现出几十个石雕，青龙踏上水面，灿然一笑，费力将其送上岸后，便倒下了。

青鸟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再也振不起那双嵌着红边的漂亮双翅，跌进水里，与青龙一道缓缓下沉……

不知为何，见此情景，我仿佛不受控一般的心口钝痛，痛到我几欲发狂之际，眼前蓦然一黑。

那光点在我面前跳跃，我靠在墙边捂着心口缓了半晌，方才缓了过来。

想必那种种场景，便是这光点的生平经历了，真是个凄惨的人儿。

我探出一只手到光点旁边，问道:“有什么可以帮你帮你的吗？”

光点停顿片刻，忽的飞走，复又开始冲撞着那空无一物的前方。

光点冲撞一下，我的头便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打了一下似的。

所以先前那种微弱的抽痛感不是错觉么……

“求求你歇一会儿吧……你跳的我头很痛……”我无力地沉下手，瘫倒在地上，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捂着刺痛的心口还是钝痛的头……

光点闻言，果然停了下来，我暗暗松下一口气。

不过片刻时间，光点处传来微弱的一声呢喃“应……龙……”随后又开始冲撞。

想起这光点让我看到的画面，我想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关联，更不明白它让我看那些到底是什么目的？

“大哥……应龙……昆山……青鸟……黄泉海……”

我口中如此嘀咕着，试图理清这其中关系，好让它能停下来歇一会儿，可越理却越觉得这光点的意识并不清醒，记忆也很是混乱。

“应龙……”是她的执念吗？

“素素……”我痛苦的理着光点的记忆，耳中忽听得相公的声音，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素素，你怎么了……”相公颇为关切的声音从空旷处传来，我循着声音四下里看了看，并不见他的身影。

一定是这光点害我痛到头脑发昏，听错了吧。

我如此想着，不过片刻时辰，中指处突觉猛烈刺痛，刺得我下意识坐起身，眼前蓦然亮了起来。

吼天，吕墨，知纪都在，独独不见小相公。

左手微感一点温热，我垂下眼眸，只见中指上刺了一支银针，有个人类握着我的手指，正旋转着那根银针。

蓦然又是一痛，我猛的抽回手，倒抽一口冷气。

吱呀一声门开，相公端着碗出现在门口，坐到榻边唤我一声，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冷下脸来，将碗放在床头，一甩袖出去了。

我这刚醒，哪里惹着他了？

我不解地望了望床尾处几个人，几人神色各异，玉书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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