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鸠占鹊巢（四）

系统干巴巴的声音又响起了，“考生你这样茶里茶气的，人设有点崩了。”

“我哪里茶里茶气，我明明是在上眼药，万一花聿楼那边拿的是霸道少爷俏丫鬟的剧本，因为这件事成功让花聿楼记住了她，那溢清可就是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我得未雨绸缪斩断这个可能。”

果然听零零壹说完后花聿楼眉头皱了一下，但不是对溢清，而是对零零壹说的话。

虽然他和霞儿有四年没见，但霞儿以前绝对不会说出这样话里有话的暗示，刚刚她说的话虽然是担心溢清面子上会抹不开，但实际上却在变相告诉他溢清之所以会在鹤渚斋耀武扬威，都是因为她背后有李嬷嬷这个后台，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

花聿楼即使是男子不懂内宅的弯弯绕绕，可如此拙劣的挑拨他还是听得出来。

虽然霞儿说的话很奇怪，但花聿楼不愿往别处想霞儿这反常的举止，联想可能是因为落水的原因精神还未恢复过来，她或许真的是在担心溢清。

“这次本来就是她的错，我是她主子，应该我向你赔罪才是。”

哇哦按照一般剧本，这就是霸道少爷俏丫鬟的路线，少爷替丫鬟向别人道歉，哪朝哪代都没有的，看来要提防一下溢清了。

鹤渚斋牡丹花的事情到底让花夫人知道了，她趁着霞儿在追风处和花聿楼元芷三郎一起看藏獒宝宝的时候亲自到院里把众人聚集在一块。

粗使的仆妇将一把太师椅搬到院上的长廊中央，花夫人坐在上头，华妈妈站在旁边，后边还站着五六个身材壮实的仆妇，看着来势汹汹的花夫人，不少人心里都有些发怵。

花夫人轻轻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茶，看着以红鸾溢清四大丫鬟为首站在底下的人，语调平静地问道：“我听说七少爷特意给老太太种的牡丹让人浇坏了”

“原是我的过错，今早没安排好当值的人。”红鸾见到花夫人来的时候知道这件事是不能善了了，这个时候与其为自己辩解，不如主动承认，让太太早些平息怒火，别牵连太广才是。

花夫人当了那么多年的家，哪里看不出红鸾的想法，笑道：“你今早和素馨到我院里领月例，是我让你们留下来帮我一些忙才耽搁回鹤渚斋的，这么说错的应该是我。”

红鸾被花夫人的话吓得当即跪了下来，说：“太太明鉴，红鸾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花夫人并没有让红鸾站起来，而是继续说：“我记得碧鸳和墨竹这两天是在七少爷那当值的，是吗”

被点到名的碧鸳和墨竹赶紧出来说：“回太太的话，这几日我和碧鸳都是在毓秀阁当差，才回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即使她们刚回来也不妨碍花聿楼整治鹤渚斋的消息传到她们耳朵里，何况这还损害到了她们的利益。

花夫人道：“七少爷这几日是在毓秀阁歇下的，你们要认真服侍，有什么缺了的去我院里拿牌子领，知道吗。”

“奴婢明白。”碧鸳和墨竹知道这件事她们算暂时安全了，毕竟从事发到结束她们都不在鹤渚斋。

花夫人看了一眼底下的人，说：“红鸾在我院里，碧鸳墨竹又在毓秀阁，今天谁在院里看着”

“回太太的话，今天是奴婢在院里当值。”溢清见花夫人一一问过了红鸾碧鸳和墨竹，知道接下来肯定轮到自己了。

“原来今天是你当值啊。”花夫人见溢清描眉画目，妆饰娇艳，衣服样貌都压了在场人一头，便知溢清是鹤渚斋里容貌头一人。

“我问你，霞儿姑娘这几日胃口怎么样，吃的可好服的是什么药，夜间可有咳嗽，睡得可安稳”

溢清心里有鬼，见花夫人这么说，忙跪下回道：“霞儿姑娘是贵客，上一层有素馨小梅小薇在跟前伺候着，下一层又有太太你拨下来的几个丫鬟服侍，我人蠢笨不敢上前裹乱，故不清楚，今日见霞儿面色不错，想必病愈了。”

花夫人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你原也知道我拨下来的几个丫鬟是伺候姑娘的。”

溢清冷汗冒了一身，道：“奴婢知道那几位姑娘是太太您心疼霞儿姑娘，怕我们手脚粗苯伺候不好才拨下来的，平日里也不敢劳烦她们做什么重活。”

花夫人道：“不敢劳烦她们做什么重活。我院里那三人来鹤渚斋是照顾的姑娘的，你们却让她们做你们的活计。”

溢清赶紧道：“太太息怒，是奴婢猪油蒙了心做错了事，如今多亏了太太提醒，下次不敢再犯了。”

花夫人冷笑道：“下次不敢再犯了还有下次，想必这几年七少爷不在，把你们骨头都养懒了，偷奸耍滑到都敢来糊弄主子了。”

花夫人这话涵盖整个鹤渚斋，连在旁边作壁上观的碧鸳墨竹都吓得跪下了，四个首席丫鬟都跪了，余下的更是两股战战跟着跪了。

溢清冷汗直冒，不明白花夫人怎么就发了那么大火，明明前几天还让华妈妈隐晦的和她们说要打扮漂亮些，没事凑到七少爷跟前多晃悠，怎么今天问责了整个院的人，不就是打骂了几句粗使的丫鬟吗骂的又不是素馨。

溢清得感谢花夫人不像红鸾那么了解她，不然要是知道她打压流丹馆那些小丫鬟的心思怕是马上让人把她撵出去，连赵掌柜和李嬷嬷的情面都不讲。

花夫人在五太夫人面前做了保证一定要照顾好霞儿，为此还特地从自己手里拨下了人，结果溢清却拿这些人变相给霞儿添不痛快，这是明晃晃地在打花夫人的脸。

花夫人看着她们，冷声道：“怪我平日太纵容你们，竟让你们生出别的心思来，我不管你们是真心还是无意，但在我的眼皮底下绝不准出现以下犯上的猖狂货色。”

“奴婢不敢”

要说鹤渚斋里丫鬟今日也算领教了什么叫“雷霆雨露皆是恩赐”，平日里太太和少爷有多好说话，今天就有多生气，像一记闷棍打在了她们头上，让他们叫苦不迭，有深知这次事情的丫鬟在心里不禁埋怨起溢清嫉妒心强，没事找事惹了这么大一个风波，害的她们也受罪。

花夫人因为花聿楼的原因平日里对鹤渚斋里这群精挑细选的水命姑娘也是特别对待，但那只是看在花聿楼的份上，她知道出了这样的事花聿楼肯定是第一个向霞儿道歉的，这样损害花聿楼利益的事情，花夫人第一个不愿意，她索性也趁这次机会将以往狗仗人势欺负人的，或素日里偷奸耍滑的丫鬟一律赶出院子发配往别处，再添几个早就相中的机灵小丫鬟进来补上。

华妈妈当众念名单的时候，院里求饶声响起一片。

“太太，我知错了，太太求您大人大量饶了奴婢吧。”

“太太求您饶了我这次吧，下辈子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太太。”

“我不想离开鹤渚斋，太太我发誓我以后一定改。”

“”

无论这些人怎么哭着磕头求饶，站在花夫人身后的粗壮仆妇还是将她们拉了出去，剩下的听到耳旁这些惨叫声也不禁有物伤其类的感觉，有好几个已经开始低声啜泣。

红鸾听着以往说话玩闹的姐妹如今被赶出院子，心里也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你们都仔细地瞧瞧，以后谁再以下犯上，欺上瞒下，她们就是你们的下场，别以为我心里不知道你们打什么算盘，我要撵人，是不管你是谁的金枝玉叶，掌上明珠。”

溢清因为赵掌柜和李嬷嬷的原因，再加上她样貌确实出挑，花夫人预备着以后给花聿楼收房里人所以没有将她赶出去，但还是出言警告了她。

花夫人带着一群人离开了，众人绷紧了神经，就怕她还要回头说什么，等到一群人都消失在自己视线后，鹤渚斋剩下的丫鬟都松了一口气，但她们知道经过这次后，她们以后就真的要夹紧尾巴做人了。

花聿楼送零零壹回来时院里早已恢复秩序了，红鸾让人收拾好被赶走那几个人的东西，打算找个时间送过去，被赶走的心有不甘，没念到名字的也心存侥幸，大家终究姐妹一场，也算算了这份情谊。

花聿楼和零零壹平日不关注丫鬟，但素馨却不同，她发现鹤渚斋里换了几个新面孔，就连红鸾脸上也带着勉强的笑容，晚间伺候零零壹吃完药睡下后，她悄悄地问小梅和小薇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个小姑娘一五一十将今天下午花夫人如何把鹤渚斋的四个丫鬟审一遍，又如何发怒骂溢清，最后又如何把一些人赶了出去换新人进来。

素馨听完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怪不得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鹤渚斋的丫鬟都是命好被挑进来服侍花聿楼的，花夫人心疼幼子自然也多照拂鹤渚斋的人，谁知道竟将一些人的心养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