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第一楼

爆竹声声除旧岁，春风送暖入屠苏。

除夕，鲁班神斧门大厅熙熙攘攘一堂人，霞儿和之前认识的小姐妹一齐围着桌子坐下来，隔着珠帘看着游历归来的师叔们和师兄们给鲁修请安问好，又和她爹请安问好。

这些小姐妹里兰鹦是几人年纪最小的，才十三岁，当然，年纪最大的岑姝也不过十四岁多，只有霞儿是已经行了及笄礼，在她们之中是真正的大姐姐。

“大姐姐，按照咱们门里的规矩，过了年通过门里的考核你就可以闯荡江湖了。”看着师叔伯和师兄一波接一波的出现，兰鹦转头低声地对霞儿说道。

“我听爹说过，神斧门里男弟子年满十五，女弟子年满十六，通过门里的考核均可出去游历，一来可以增长见识，以免坐井观天，固步自封，二来也体会一下各地的风俗人情，拓展一下见识。霞姐姐，你只要通过门里的考核不就可以出去了吗大师伯他有说让你去哪了吗”听到兰鹦的话，岑姝也凑了过来问道。

霞儿摇摇头，说：“门里这个规矩我也知道，不过听说能出去的弟子都是门里每月考核比赛胜出的佼佼者，恐怕没有我的份吧。”

兰鹦摇摇头不赞同的说道：“那是外门弟子，况且师公那么疼你，大师伯又那么厉害，他的一身本事尽传于你，怎么能说没你那份呢只可怜我还得等上三年才能出去看看外边的世界。”

岑姝听了笑着用玉指轻轻地戳着她的额头，道：“就你主意多，不安分。”

兰鹦急忙晃着身子躲开，岑姝哪肯罢休，两人便嘻嘻哈哈的闹了起来，霞儿看着她们玩闹也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但脑子里却忍不住思考刚刚兰鹦说的话。

“爷爷，新年快乐”除夕夜一大家子人守完岁后便陆续散去，第二日又到老宅拜年，霞儿跪在垫子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向鲁修拜年。

“好好好真乖”鲁修将红包递给霞儿，笑呵呵地说道，“过了三月，霞儿就十七了，想好去哪里没有”

霞儿摇摇头，轻声说：“霞儿还没想到去哪里，爷爷你见识多，不如你告诉霞儿哪里好玩吧”

鲁修听了，笑道：“你别说，爷爷还真为你想到了一个地方，保证你会喜欢。”

“是哪里”霞儿问到。

霞儿刚开始考虑的事情鲁修早就思量好了，他疼岳青不免对霞儿也多上心一些，外边总比不上家里，更何况是一个女孩子单枪匹马的，江湖险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地点定在她从小长大的江南。“塞北风光虽壮阔，但不免粗狂了一些，不适合你们女孩子，你又怕冷，北边是万万不行的，所以啊，爷爷为你选了江南，等过几年年纪到了，真正学到本领了，再名山大川、五湖四海的游一遍，趁着现在年轻多出去看看。”

“爷爷的关心，霞儿知道，您放心吧。”骤然听到江南霞儿的心跳猛然快了起来，那是她一直想又不敢想的地方，没想到爷爷竟真让她去那里，努力压下心中升起的喜悦，霞儿低头乖巧的说道。

“说到江南，这些年多亏了花家对你的照顾，才让你爹娘无后顾之忧。”

“爷爷，我一直想问你，当初父亲是故意让钱世仁威胁囚禁的吗”听到鲁修主动提这事，霞儿终于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霞儿你很聪明，就是你想的那样。”鲁修不打算瞒着霞儿，一来她也是其中的参与者，二来她就要闯荡江湖了，多留意一个心眼是没错的。

“为什么”霞儿不解的问。

鲁修并不着急回答霞儿的话，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咱们鲁班神斧门是靠什么在江湖立足的吗”

“靠咱们的手艺吗”霞儿答到。

“你说对了。”鲁修赞赏地说到，“就是靠咱们这一手好手艺，但自身本事再大，也大不过朝廷，所以从本朝伊始，流通的宝钞印版都是咱们负责，就连皇上也得理待三分咱们，但伴君如伴虎，一朝天子一朝臣，今上的位子来的波折，这十多年几乎将先帝所有势力都血洗翻牌了一遍，虽然现在暂时动不了咱们鲁班神斧门，但不代表以后不会动咱们，所以我们必须要主动给他递把柄，让他也安心一些。”

“那花家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吗”霞儿还记得自己将假钞的事情告知五太夫人，五太夫人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并不急着让人捉住钱世仁，而是让她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

如果假钞案真是鲁班神斧门联合花家设计的的一个局，那就能解释五太夫人的举动了。

鲁修点点头，表示她猜对了，说：“花家的日子也是过的举步维艰，他们家产富裕，要是不小心让人捉住了把柄抄了家，怕是能充盈国库都绰绰有余，所以当初我和花家的五太夫人说这件事时她几乎立刻同意了，经过仔细商量后决定我们出人，他们出钱，布了这个局，就连钱世仁背后的主子也是当初支持今上的王爷，一开始他们的本意是想让钱世仁暗中监视花家，看看他们有没有和朝中哪股势力走的近，后来在我们的刻意引导下，打起了同号宝钞的主意。”

“就连金谷园的图纸也是你爹装作酒醉后故意设计让钱世仁看到的，就这样他们先是建造了金谷园，后来又在今上的示意下偷偷拿走户部准备销毁的宝钞印版印同号宝钞，然后拿着同号宝钞到花家的钱庄兑换银子，一步一步的将花家故意放出来的资产收于囊中。”

“我们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等时机成熟后就让这件事情爆出来，背后的人不可能出面，那就只能推出替罪羊了。就这样，他们有我们的把柄，我们也有他们的把柄，他们怕我们争个鱼死网破自然不敢对我们动手。”

虽然鲁修说的轻描淡写，但霞儿还是感觉到其中凶险万分，要是哪一步走错了，花家和鲁班神斧门真的举家灭亡，为了万无一失，所以才会选择他爹，鲁班神斧门二代大弟子，有什么比有可能当下一代掌门人的大弟子更有说服力。

如果同时挟持了他的妻子女儿，那胜算就更大了，所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当初他们不住在江南分舵，而是住在云间寺。

“霞儿，我知道这些年你们一家都受了苦，但你要知道，鲁班神斧门门人的责任无论是谁都有责任和义务承担。”

“爷爷我知道，鲁班神斧门是我的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家里有难我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想到上辈子云间寺的杀戮，霞儿想或许那个时候花家和鲁班神斧门已经在收网了，只不过上辈子没有这辈子幸运，这辈子他们勉强保住了性命。

沉重的话题说过了，鲁修一脸认真地对霞儿说：“不过你也不要害怕，要知道你身后有鲁班神斧门，所以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不用畏手畏脚，因为爷爷给你撑腰”

“谢谢爷爷。”无论如何，她这辈子还是幸运的。

“七童，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娘亲也不说什么了，只是你搬出去了记得每个月回家看一下娘亲，花平是从小伺候你的这次我让他跟你出去你不许把人赶回来也不许和娘亲犟，在外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凉了多穿件衣裳，按时吃饭，要真不习惯也别逞强，桃花堡还是你的家。”花家给花聿楼举办了盛大的加冠仪式，第二日花聿楼就动身启程搬去他在清平街的那座小院子里，花夫人拦不住小儿子，只能不甘心的嘱咐一堆事情，花聿楼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耐心的听完，直到最后花夫人都觉得再说下去就耽搁了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人。

花平驾着马车缓缓离开了桃花堡，平稳的行驶在官道上，花聿楼感觉离桃花堡远了之后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比起之前有些歪扭的字，这次的字写的比上次好了不少，虽然依旧没有写多长，但花满楼却比任何一次都还要高兴。

「再过三月，初涉江湖，黄梅时节，清平街见」

这是霞儿送来的书信，开春她就从齐鲁出发，第一站是山西，因为那里有座神秘的江湖第一楼，名字就叫第一楼。

有人说它是一座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楼，又有人说它其实由一百零八座楼组成的地下皇宫，里面金银珠宝无数，要是谁拥有了它，谁就能继承那笔财宝，也有人说第一楼是一个门派，专门培养杀手帮人杀人，总之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但霞儿还是倾向自己去寻找答案，所以刚过完年她就收拾收拾包袱出发了。

山西的醋不错，闻着淡淡的醋香霞儿觉得胃口都好了很多，她还在山西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霞儿”

薛冰看着眼前女扮男装模样清秀的小公子，试探性的开口。

“薛姐姐”比起薛冰的不确定，霞儿倒是很肯定的认出了薛冰。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了。”薛冰跟着堂哥到山西谈神针山庄下一季度的生意，没想到在酒楼遇上了好姐妹。

薛冰对身边的俊朗男子说：“堂哥这次可能要麻烦你一个人去见姚老板了，我和霞儿好久没见，想好好聊聊天。”

“好。”薛璁点点头爽快的应到，并且让掌柜的开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包厢让两人好好叙旧。

一坐下来薛冰赶紧对霞儿说：“你的事我听说，只是当时我在外地，等我事情忙完赶回去的时候你已经和岳前辈岳夫人一起回齐鲁了，都来不及给你践行送别。”

“没关系，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假钞案那么轰动，霞儿就不指望能瞒过同在江湖的薛冰。

“你一个人来山西吗”薛冰问。

霞儿点点头，将来意说了出来，薛冰听了大吃一惊，说：“你一个小姑娘，又没人陪又没有武功，怎么进第一楼光是说找到进楼的大门都困难重重，何况我听说第一楼里也是危险重重。”

霞儿丝毫不在意，轻笑道：“都说了是历练，当然要自己想办法，总是躲在长辈的庇佑下也不行啊，薛姐姐你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独当一面了。”

“你呀”薛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刚好这几天我都在山西，可以陪陪你，你知道第一楼在哪了吗”

霞儿点点头，说：“当年打算建第一楼时，楼主亲自来的鲁班神斧门请我爷爷设计机关，我父亲也在旁边帮了不少，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就能去传说中的第一楼瞧瞧了。”

说干就干，薛冰带霞儿回神针山庄在山西的庄园住下后第二天两人一同去了第一楼。

等霞儿带着薛冰闯过层层关卡后发现传说中的第一楼居然是一间酒楼，这让她们有些失望，她们当初满怀希望的想着第一楼可能是像金谷园那样是个富丽堂皇的庄园，里面什么好玩有趣都有，或者是个满是机关陷阱的藏宝地点，只要闯关成功后就能一睹风采，没想到居然是一间平平无奇的酒楼。

“两位姑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见薛冰和霞儿呆愣愣地站在大堂里，忙凑上前去。

还是薛冰先收拾好情绪，对店小二说：“给我们准备一个包厢，吃饭。”

“好嘞，请二位跟我来。”店小二殷勤地把人往二楼引。

“咱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等店小二下去，薛冰问霞儿。

霞儿皱眉：“这地址没错啊，而且这一路进来的机关也是出自鲁班神斧门的手笔，谁知道进来的就是一个酒楼。”

薛冰安慰她说：“这次出来咱们也不算没有收获，我在底下大堂里见到不少江湖上都叫的上名的人物，你知道都有谁吗”

霞儿果然好奇地问她：“底下的人都有谁啊”

薛冰道：“像武当派的三代大弟子周清，峨嵋双姝柳无烟、张无姮，苍穹派林悟恨还有九沟十八寨的大扛把子吴霸天，一双铁掌横行江湖的铁掌李，这些人在江湖上都很有名气，没想到今天居然都聚在这第一楼里吃饭，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