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 回家

霞儿相信花聿楼的话，但也不放心他，检查了一遍关着花聿楼的那间石牢，发现在困着花聿楼的石台周围有一个弓弩阵，淬着毒的箭矢让霞儿看了觉得心惊肉跳，就在她想着怎么破坏它时忽然想起官鸿雪拿出来的那枚飞凤针。

霞儿看着飞凤针成功破坏了弓弩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花聿楼扣回去，然后回到自己的石牢，不过还好她破坏了弓弩，不然今天真的是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救不了花聿楼。

因为这个，霞儿对陆霄说：“这杯酒要是庆祝这件案子圆满结束我可以喝，但要是赔罪的话，陆大哥倒的这杯酒霞儿不会喝也不能喝。”

陆霄听了霞儿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将霞儿推回来的酒倒了，重新给她倒了一杯，“不愧是我陆霄的妹妹，好，这事咱们就揭过不提，不过以后要是哥哥有事得借用你手艺的时候别还记着旧仇拒绝就行了。”

“陆大哥说笑了，你本就是旷世奇才，而且朋友遍天下，霞儿只不过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你这么说太看得起我了。”

霞儿双手捧起面前重新斟的酒一饮而尽，不是泸州大曲那种刚烈的酒，甜软醇香的口感让她都忍不住想再添一杯。

陆霄大笑，道：“即便要打架，我陆霄也不会让一个女孩子出头，更何况要论起身手你身边这个男人就是我也不一定打的过。”

听到陆霄猛然提起花聿楼，霞儿心中虽有羞意但面上不显，只道：“不知哪日能亲眼见上一见。”

花聿楼一直坐在旁边听他们二人谈话，见他们将自己拉下水，笑着摇摇头，道：“霞儿，你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霞儿不解，忙问：“为什么”但花聿楼却不回答她，只笑着饮完杯中的酒，陆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霞儿，也低头笑着饮酒。

霞儿见两个男人都不理自己低头喝酒，心中郁闷，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样郁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花聿楼送她回房，她终于忍不住再问“七哥，是不是刚刚我问了一个傻问题所以你和陆大哥都觉得没回答的必要啊”

知她心中纠结，花聿楼也不点破，循循善诱道：“陆霄虽然把江湖当家，但他不是逞凶斗狠之人，四处找人挑战，所以如非必要我们是不会有交手那一天。”

霞儿道：“就是因为你们都明白这个，所以你们方才才心照不宣的对吧”想通其中关节，霞儿才恍然大悟。

花聿楼不说话，但他笑着，他这样笑就表明霞儿说对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已向家里写信，这里的事已了，过几日咱们就回去。”本来他到这的目的一半就是为了她，而现在另一半已经结束了，她就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金鹏王国的案子最终以弑君的官木自裁告终。最后一任大金鹏王去世了，他的直系血脉鸿凤公主也死在堂妹官鸿雁的毒针下，当初逃出来的皇亲贵胄，如今只剩下官鸿雪这个硕果仅存的金枝玉叶，但因为她祖父和姐姐的关系，难登大宝，昔日因富庶而惨遭灭国的金鹏王国算是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官鸿雪知道虽然爷爷和姐姐的下场是自己咎由自取，但是对待逼死爷爷的峨眉派人心中还是心存一些芥蒂，姐姐官鸿雁虽然是北冥轩杀死，但她看着柳无烟和北冥轩两人暧昧的态度，知道就算现在姐姐和他们的死没关系，迟早也会扯上关系，为避免日后的尴尬所以没有跟古一鹤他们回峨眉，而是选选择留在了山西姚杰的骊珠阁里，姚杰心中虽然介意官鸿雁的偷袭，但对待丝毫不知情且没有牵扯在这次案子里的官鸿雪还是忠心耿耿。

“小表姐，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姚杰又在骊珠阁里摆了一次席，这次邀请了古一鹤师徒及陆霄三人，酒过二巡，月亮早已挂上柳树梢，但厅中歌舞才刚刚开始，正是丝竹管弦韵悠扬，歌喉宛转何清越，以往爱热闹的小姑娘却神情落寞的望着水中的弯月。

“我应该高兴吗，你希望我怎么开心”官鸿雪反问道。

“这”对待女孩子向来游刃有余的陆霄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话。

见陆霄欲言又止的样子官鸿雁更生气了，在她心中，陆霄已经快与灾星放在同一挂上了，她一把推开陆霄就往大厅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自己的院子走去，理都不再理他，更别说回头看他一脸的莫名奇妙。

“霞儿，你说女孩子都是这么喜怒无常吗”等远去的人融入黑暗中后，陆霄侧首朝一根柱子说道。

“陆大哥你是不是忘了霞儿也是女孩子。”霞儿从柱子后面的阴影里走出来，刚刚她怕自己的突然出现让官鸿雪尴尬，所以便躲在了柱子后边，打算等人走远了再出来，谁知道陆霄倒是先开口了，不过她本来也不打算能瞒过他。

陆霄道：“你们女孩子的心思比任何案子都复杂，我是真猜不透。”

霞儿笑道：“陆大哥，你对案子恐怕比对女孩子花的心思还多，你一见案子就会忘了女孩子，而一见到女孩子，心里估计还会想着案子，如此这般，案子自然比女孩子的心思容易。”

陆霄望着亭外，道：“有个人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她一点也不温柔，像个母老虎一样凶巴巴，要是刚刚是她在这，我的耳朵估计就保不住了。”

霞儿却道：“但是你喜欢那个凶巴巴，对你一点也不温柔的女孩子。”

陆霄又道：“陆大哥我也喜欢像你这样不凶巴巴，还很温柔的女孩子。”

霞儿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道：“我把你当兄长一样尊敬，所以自然不会像其她心慕你的女孩子，若是那位姑娘和霞儿一样只把你当兄长，那陆大哥能像喜欢妹妹一样喜欢她，没有丝毫的逾越吗”

陆霄又说不出话了，他说不出话来霞儿却又开口了，“陆大哥霞儿离席太久就先回去了。”说完就走出了亭子往灯火辉煌的大厅方向走去。

从亭子到大厅得穿过一片小林子，树木葱郁的枝叶压的枝干上挂的灯笼都与它化为一体，灯光朦胧间霞儿看到不远处的小径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白一粉。男的虽然背对着她但雪白的衣服以及让人不能忽视的剑压让霞儿一下子就知道他是谁北冥轩

既然白衣服的是北冥轩，站在他面前穿着粉色衣服女子的自然是柳无烟，见此，霞儿不禁苦笑，怎么今晚无论走到哪里都得担下偷听的罪名。柳无烟不知与北冥轩说了什么，没等北冥轩回答就看到了准备后退的霞儿，俏脸一红，竟转身逃的比霞儿还快，她快，北冥轩的动作更快，他身形一闪拦住了柳无烟的去路，手也紧紧地抓住柳无烟的手腕，因为位置的变换他自然也看到了霞儿，眼中寒意大盛，让霞儿在三伏热天里也觉得刺骨的寒意窜上心头下意识的倒退几步，她不是柳无烟，自然没有对抗剑神威压的勇气，但好在北冥轩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拉着柳无烟离开了。

霞儿一个人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不知多久，一只手拍在了肩头上，吓得魂游太虚的霞儿赶紧回神。

“七哥，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看清昏暗烛火下俊秀优雅的公子，霞儿抚着快要跳出来的心口声音颤抖的说道。

花聿楼从袖中拿出汗巾将她额上冷汗拭去，问道：“抱歉，我见你很久没回来所以便出来找你了，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今晚我就应该一直待在席上看表演。”被花聿楼的举动弄的羞赧不已的霞儿拿过他手里的汗巾，自己将鬓边的汗水擦去，不再言语。

她不说，花聿楼也不愿逼她，道：“席也快散了，咱们回去向主人告辞吧，几日前寄的书信我看也快到家了，明日我们便回去。”

天气越来越热，霞儿本就想念江南夏日消暑的好去处，再加上这几日花聿楼与她将山西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都玩过看过吃过，心中也不觉有什么遗憾，便欣然接受这个决定。

“你倒是很希望回去。”听到霞儿有些急促的脚步声，花聿楼笑语。

霞儿语调轻快道：“为何不希望江南是养我的地方，如今在外边累了，自然要回去，不是吗”

“那你可知这次不是以游子的身份回去的。”花聿楼的话饱含深意，但是霞儿沉浸在回家的喜悦里没有听出来，只回道，“我能以游子身份回去的地方不是鲁地吗”

花聿楼道：“对，对极了阳关曲已至尾声，咱们回去吧。”

听到花聿楼的话，霞儿这才细细听，厅中琴师奏乐，歌姬附乐唱词，宴席慢慢进入了尾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不知怎的，听到这两句，霞儿心中竟生起伤感之意，怕花聿楼察觉到强颜道：“耽搁那么久，咱们快些回去吧。”

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霞儿与峨眉双姝虽心中不舍，但还是相互珍重道了别。至于陆霄，他是不安定没有根的浪子，与花聿楼霞儿告别后就走了，霞儿也没问他去哪里，因为有缘终究会再见到。

“霞儿，人已经走远了，我们也该启程了。”花聿楼和霞儿并排站在一起，听到峨眉师徒四人的马蹄声渐渐消失，转头对霞儿说道。

“好”

“夫人，七少爷捎书信回来了。”花平脸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就把信双手呈了上去。

听到花平的话，花夫人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容，展信阅读后笑容更明显了，见身旁侍候的大少夫人心中不解，便将手里的信递过去，大少夫人看了也不觉有什么，不过是普通的家书而已，除了报平安外就说携霞儿回桃花堡，怎的婆婆就那么高兴。

“客人是邀，家人才是携。”见大媳妇不懂其中意思，花夫人笑着解释道。

大少夫人听了也忍不住笑道，“这果真是一件喜事啊。”

花夫人高兴过后却慢慢敛起笑容，叹气道：“只愿这喜事也能冲一下不幸。”

这下连大少夫人也笑不出来了，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花夫人自从那日收到信便时时盼着人早点回家，许是老天眷顾，花聿楼和霞儿在信回来的第五天回到了桃花堡。花夫人见到两人回来非常高兴，拉着他们坐下来一个劲地嘘寒问暖，问长问短，花聿楼和霞儿也不嫌老人家啰嗦，微笑着耐心回答。

“霞儿，你的伤痊愈了吗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怎么不好好在江南休养啊七童你也真是的，霞儿伤还没好就拉着她到山西去，一点也不懂事，就算舍不得分开也不应该这个样子啊”花夫人前面对霞儿和颜悦色，后面就直接向亲儿子发难了，但说道最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的话也让霞儿有些窘迫不已。

“伯母多谢您的药，我的伤在没出发去山西时就好了。其实是我一个人在江南觉得太无聊才央七哥带我一起去的，您就别责怪他了，都是霞儿不好。”她本来就没受伤，那官鸿雁虽然冒险把自己当成棋子但也不会真对自己下狠手，弓箭不过只是刺伤她脚踝的皮肉却不会真伤到骨头，而花聿楼把又她接回江南悉心照料，再加上花夫人那段时间不要钱似的补药补品送进百花楼，皮肉之伤早已痊愈，所以霞儿这句话也不存在欺骗的嫌疑。

花夫人听了笑着说：“不客气，不客气，那些东西能治伤医病就是好东西，不能的话也是当厨房寻常的野草柴火你说是不是啊，不过你虽然伤好了，但还是要好好保养不要落下病根，不然以后就有苦头吃。”

花夫人这话霞儿就不敢接下去了，要说是那显得她不懂事，要说不是，又有不知好歹的嫌疑，好在站在婆婆身后的慧娘玲珑心肝，见婆婆一高兴话题都偏了不少赶紧把话圆回来，“娘，七童和霞儿都风尘仆仆赶了好几天了，您好歹让他们梳洗一番再叙家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