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 缎带

不知道是不是缘分，玉屏和巴陵王世子的婚服是由薛冰的神针山庄负责，同时神针山庄也负责了当今圣上五十岁大寿祭天地，拜社稷的衮服，这下忙的薛冰更是日渐消瘦。

同时消瘦的还有陆霄，陆夫人发现儿子自从从神针山庄回来就郁郁寡欢，问他什么也不说，见他这个样子陆夫人都不敢和他提相亲的事，为了孩子的婚事她都快把老姐妹得罪光了，听说陆霄在神针山庄就想到他之前放了两次神针山庄薛姑娘鸽子的事，为了不让儿子因为暴露身份而被打，她只能写信让儿子回来了。

唐萱从瀚海镇回来的时候又一头扎进卷宗里了，见她伤没好怜香惜玉的林不川心疼坏了，直言要让六扇门多请几个捕头回来分担公务，没想到唐萱这次并没有给面子的心情转阴，而是更加沉默，林不川一瞧，得，这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打扰唐萱认真工作了。

霞儿在花聿楼的陪伴下回到了齐鲁，这次花聿楼依旧在鲁班神斧门待了五天，适应齐鲁冬天的霞儿每天都会陪他出去走走看看，有时还会拉上从回家就闷闷不乐的司空宸，大家一起说说笑笑，没想到司空宸却像嗓子哑了一样，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有时候还会望着远山发呆。

这个可就触及霞儿和花聿楼的知识盲区了，不明白司空宸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这个年失恋的人似乎过的都不好，就在大家以为生活平淡如水的时候，没想到开春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大家

玉门城的城主高繁瑁要约了杀手榜上第一名北冥轩中秋节在太极殿决斗

高繁瑁是什么人，是当今武林用剑第一人，还没学会走就被同为剑客的老城主抱着日日巡逻着家里的藏剑阁，四岁启蒙，五岁练剑，八岁拜巴山派老掌门为师，十二岁成名，打遍天下，至今无对手。

北冥轩又是什么人，杀手榜上第一流的杀手，一骑绝尘，甩第二名无数条街那种，江湖上早就有人想看他们打一场了，没想到决战地点居然在太极殿。

太极殿是什么地方，那是皇上办公休息的地方，这场决斗相当于在皇帝床头蹦迪，而且随时会把屋子蹦塌那种，而且皇宫守卫重重，普通人根本进不去，就算轻功了得的人在爬几丈高的城墙时也有被禁军射成刺猬的风险。

但凡他们两个换个荒郊野外决斗，在中秋节前那里也会因为络绎不绝的江湖侠客成为一个热闹的景区名点。

霞儿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给北冥轩和柳无烟的儿子打长命锁当满月礼物，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把做到一半的长命锁和工具收起来马上叫人套车去北冥山庄。没想到那里早有明里暗里想要凑热闹的江湖人士，霞儿用柳无烟给的令牌才畅通无阻地进了北冥山庄，没想到管家却和她说北冥轩和柳无烟以及刚出生的小少爷都不在山庄，他们一家去京城了。

霞儿只好让人调转马头进京，在城外遇到了花聿楼。

霞儿进京是担心柳无烟，花聿楼进京却是为了花博衍，原来花博衍在年前已经接了圣旨悄悄回京了。

这道旨意来的蹊跷，但花博衍还是接了，他没有大张旗鼓的回来，而是带着几个亲兵悄悄从狼居胥山伪装成商旅入京述职。

皇帝像是不知道他怎么回来一样，开口就封了他一个正三品轻车都尉，震惊朝野。

要知道凡事都要熬资历，就像你从军是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一步一步当上将军一样，在京城做官也需要熬资历，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止步在午门外，踏不进太极殿半步，但有些人则有贵人相助，平步青云。

花博衍大概就是后者，不到三十岁就是正三品官员，演义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花家人接到消息时花夫人惊喜地都忘了言语，最后还是花如令把她的魂拉了回来，花夫人当即又哭又笑的说要到寺里还愿，她的四儿子终于能平安回家了。

花如令却告诉她虽然花博衍回来了，但京官无故也不能随时离京，所以要见花博衍还是要到京城去。

花博衍回来的突然，花家人不敢突然上京城，只能派一个人单独行动，花溢亭成亲在即抽不出身，其他人也是拖家带口，花聿楼便自动请缨，想到花聿楼的身份，花如令最后还是放手，孩子迟早是要独当一面的。

花聿楼和霞儿一同进了京城，两人相约卧云楼汇合后就各自去了北冥山庄和都尉府。

北冥轩果然带着柳无烟和孩子来了京城，他们京城的宅子外也多了不少可疑的人，柳无烟告诉霞儿，外面监视的人都是六扇门的探子，自从他们一进到京城就日夜守在外面，一刻也不离。

霞儿听了着急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约了太极殿决战”

柳无烟听了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霞儿从未想过像她这样明艳热烈的女孩子也会露出这样苍白无力的微笑，她才刚出月子不久，身子还没有养好就奔波进京，而此刻应该陪在她和孩子身边的丈夫北冥轩却不见人影。

她拉着霞儿霞儿的手，说：“是高城主下帖子约战的，北冥，北冥也想与他一较高下，两人便约了八月十五太极殿，剩余的几个月便是安排身后事。”

一流剑客之间的决斗没有点到即止，那必定是一死一生，他们都是骄傲的人，自出剑以来手上从无败绩，也接受不了自己失败，到时候若他们中胜出者对战败者手下留情那才是对他们的侮辱。

“那你和孩子怎么办”霞儿问到。如果还是以前霞儿或许像其他人一样对这场决战兴致勃勃，但现在她的好朋友或许因为这场决斗家破人亡，这让她不仅愁绪满怀。

“北冥说，如果他输了，让我带孩子回峨嵋派，并且让我们不要报仇。”说到最后柳无烟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原来这场决斗北冥轩不是百分百有把握，甚至还有可能会输。

柳无烟哭着对霞儿说：“是我的错，我和孩子连累北冥了，让他心里有了顾虑和负担。”

霞儿安慰柳无烟道：“无烟你不要那么说，北冥庄主也是疼惜你的，知道你一个人抚养孩子艰辛才让你回峨眉的。”

女子生产艰辛，柳无烟堪堪出了月子但心事重重根本养不好身子，见霞儿来不过是强打精神和她说话，霞儿也看出她的疲倦不敢久留，说了一会话人就离开了，回到卧云楼花聿楼还没回来，不过却是遇到了薛冰。

薛冰也是因为神针山庄的庶务来京城的，今年山庄的绣娘既要绣皇帝的衮服，也要绣巴陵王世子和世子妃成婚的吉服，半点也不能疏忽，薛冰进京是为了挑选合适的绣材，玉屏是她的好姐妹，她的终身大事薛冰自然不会马虎。

两人正说着花聿楼回来了，身后跟着陆霄，四人在包厢相遇，尴尬地氛围倒是显得素雅的包厢有些逼仄。

“冰冰，你来京城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见到薛冰陆霄眼中满是欣喜。

比起陆霄的欣喜，薛冰倒是冷静的多，她起身向花聿楼陆霄二人行礼，才道：“不过是因为山庄里的一些事情来京城，不必麻烦衙内。”

陆霄有些局促的回了礼，说：“不麻烦，不麻烦，你的事情怎么是麻烦呢。”

薛冰像是没看到陆霄的局促，笑着说：“既然陆衙内这么说，以后神针山庄在京城有什么需要陆衙内的地方希望陆衙内能伸出援手助一把。”

陆霄开心道：“一定一定。”

霞儿瞧着两人像是颠倒位置一样的对话觉得心中纳罕，但到底是人家两人的私事，她不好多问什么，便对花聿楼说：“见到四哥了吗”

花聿楼点点头，道：“就是在四哥的都尉府遇到陆兄的。”

“这是怎么回事”霞儿好奇问道。

陆霄道：“花将军一回京圣上就给了一个正三品的轻车都尉，负责大内的安全。”

花博衍刚接任轻车都尉，北冥轩和高繁瑁决战太极殿的消息刚好就在江湖上传了出来，这两件事未免也太凑巧了。

霞儿接着问：“那八月十五那场决斗怎么办”

陆霄脸上露出了颓废的神情，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北冥现下找不到人，高繁瑁又神出鬼没，我想让他们换个地方打都不行。”

霞儿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他们两个在太极殿打对你造成很大困扰了吗”

“呵”陆霄轻笑一声道：“你知道现在江湖上有多少人想在八月十五那天攻破午门堂而皇之地走到太极殿吗”

陆霄这么问，霞儿只能说几乎整个江湖都想一睹当代两大剑客的对决，要是他们群起而攻之，强开午门，双拳难敌四腿，即便禁军装备再优良也难赢这一战，难怪皇帝会下旨让花博衍回京当轻车都尉，凭借花家和唐门在江湖的影响，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卖花博衍一个面子，更何况也不是没有机会进宫。

皇帝也站在对方的角度想了一下，觉得那么精彩的盛事不能只让他一个人看，于是让司衣监连夜用千金难得的云锦做了二十条缎带，八月十五当天凭借缎带自由进出宫门，至于这缎带给谁就要看陆衙内了。

没错，皇上知道陆霄是北冥轩为数不多的朋友，并且在金鹏国案子里充当陆霄杀手后决定把这二十条缎带所有权赐给陆霄，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他给谁都行。

于是陆霄进了一趟宫手上就多了二十条烫手的山芋。

花聿楼问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陆霄从怀里拿出一串缎带，头疼的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八月十六再出来，不然恐怕我还没等出这个门，就有人找上门来要缎带。”

霞儿知道陆霄说的是真的，大家都在找北冥轩和高繁瑁不假，但现在有一个更容易找的人出现了，那大家的注意力都会放在这个人身上。

何况陆霄又是堂而皇之的跟花聿楼走进卧云楼，想必很快就有人找到卧云楼。

果然陆霄话音刚落，包厢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陆霄收好缎带站起身去开门，来人不是一个，而是四个，但他们走路没有任何声音，连陆霄花聿楼都没听出来。

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的衣服，面上都是阴翳的苍白，像是常年看不到阳光那种。

“请问你们是”陆霄见他们举止奇怪，不敢放他们进来，站在门口问道。

“湘西四影见过陆衙内。”为首的人代替其余三个发言。

霞儿没听说过他们，但薛冰在听到的第一时刻就站了起来将她护在身后，花聿楼也从自己位置上来到霞儿另一边。

陆霄面不改色问道：“不知几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说陆衙内手里有能进出宫门的缎带，故带了一些礼物过来，希望陆衙内能笑纳。”影甲说着影丁把手上的东西打开了。

里面你躺着一块蒲扇大小的璞玉，未经雕琢，在走廊烛光下熠熠生辉。

陆霄看着玉石眼睛都不眨一下，说：“这个礼物太贵重了，还请四位拿回去。”

影甲并没有离开，而是接着说：“陆衙内这只是见面礼，若你答应我们的请求，湘西四影欠你一个人情。”

混江湖的都知道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何况是湘西四影的人情，若答应了，以后在湘西境内横着走都没人说你，但陆霄虽然是衙内，但却不是高衙内，对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事情不感兴趣。

他的态度还是很坚决，“我不需要人情，同样的我也不会答应你们的事情，几位请回吧。”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影甲脸上的微笑慢慢沉了下去，站在他身后的三人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霞儿见此知道怕是要打一架了。

但架最终还是没打成，因为来了一个更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