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不可兼得

陆挽奕摇摇头，“不必，陆亦钰已经在筹备此事，咱们坐着看热闹便好”

轻明若挑眉，反问他，“啧，你从何时便已经决定此事了”

陆挽奕淡淡道，“昨日。”他心中微动，许是因着她的话，

又或许他本就可选择这样一条路。

微晃的烛火中，她眸色极为认真，娇俏盈盈问他，有没有想过成为万人之上的那个人。

他想过，却没有做出决定，因着她的这句话，他决定了。

他要自保，更要抗衡，且他有想要保护的人。

她说，想要自己好好活着。

这样的话，也只有他才明白，对于他现在的处境来说，好好活着便是极已是极为艰难。

他要为自己，更是为她，倾覆天下，成为万人之上的人。

外面雨依旧在下，轻明若眸间有些妖治的笑意，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慵懒至极的靠在座椅上。

“陆世子，你可知苏琬颖将要嫁入王府你待如何”

他这话却是真心为陆挽奕着想，虽然不中听些，却是事实。

苏琬颖与陆亦钰的婚约是御赐的，无法改变。

陆挽奕眸色忽暗，他径直起身，视线落在窗外，良久，他沉声道，“她不会嫁到王府的。”

他的话极为肯定，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嫁给别人

她不能嫁，也不会嫁。

他会为她撑起一片安稳之地，不论如何，她都会是立在身边的那个人。

轻明若笑着摇头，继而起身而立，撑了伞自门外而出，只余一句带着叹息的话

“帝王最忌多情，两者不可兼得，你可要仔细想好”

他的声音随着身影隐入雨雾中，只余了檐下滴答的雨声。

陆挽奕眸间带了些许无奈，他又如何会不知，只是若她不在身边，他要这江山有何意义

书架后，有一处玄关，可以通往密室。

陆挽奕转动机关，门应声而开，他点亮烛火，用灯罩笼了而后迈步入内。

密室不算大，是尘亲王留下的。他留下的重要物件也皆在里面了。

烛火将密室照的明朗，里面放着一张书桌，靠角落的则是书架，上面皆是兵书，自陆挽奕年纪尚小时，他便拿出给他一一讲解，而后又宝贝似的放回密室。

这些东西皆排列整齐，一如尘亲王还在时的模样。

陆挽奕将烛台放在书桌上，而后坐在了座椅上，书桌最底层的卷筒内，放着一封信。

这是尘亲王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他一直未打开过。

之前的种种，尘亲王皆为他安排好，那些亲兵亦留给他，可保他危机时刻性命无忧。

从来都不希望他卷入争夺皇位之乱。

那支梨花玉钗，是尘亲王最后离京时交于他的，保存极好，极为小心翼翼的交于他。

“奕儿，这是你母亲留下的。”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他将诸事皆安排妥当，连一直贴身带着的物件都交于了他。

他颤手接过，这是许久以来，他第一次自父亲嘴里听到关于母亲的话。

“这根钗是你母亲最喜欢的，她最喜梨花她走前交于我，让我转交你，待你有了喜欢的姑娘，便将钗赠予她，而今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父亲便将钗给你，也算是完成你母亲最后的心愿”

母亲是如梨般的女子，他知道的。

他脑中幻想的母亲，是温婉的，是柔和的，只是他从未见过，也未从自己父亲那里听到过字言片语。

当他握着那支钗时，他脑中渐渐映出了母亲的身影，逐渐清晰，温文尔雅，极尽温柔，那是如远山秀水一般的女子。

他有了心爱之人，且将发钗亲手戴与她发间。

陆挽奕眸色有了浅浅的笑意，他缓缓打开了信封，纸张上的笔迹熟悉至极，似乎还残留着写信人的气息。

极为安静的密室内，他垂眸认真看着信。

心中有着难以抑制的悲痛，他执信的手逐渐紧握，纸张边缘随着他的动作变得褶皱

“吾儿亲启

离京之日在即，百忙中写信与吾儿，为父此离京不知何时可归，千万照顾好自己。数年来，为父疏于对你的教养，为父心甚愧疚，此刻唯有为你将来做打算，才可让为父心安。你母早逝，她亦希望你可一世无忧，为父亦如是，无需争名夺利，无需勾心斗角，安然无恙即是好。

若一日为父离去，吾儿不必伤心，我与你母可相见，心必愉悦。

为父不善言辞，吾儿莫怪，为父还有一言要说与你，务必谨记。

圣上多疑心狠，却也是为着天下苍生，为父心中对他有恨，可也不得不为着百姓所忍耐。

你母含恨而终，却只字未提发生何事，只是必与圣上有关

吾儿不必纠结于过往的事，为父与其的恩怨，总有一日会随着我的逝去而烟消云散。

若有一日他容你不下，可将此事与他所言，若新皇登基，吾儿必要时可与之抗衡，不必有所顾忌，为父的兵符赠予你，望你慎之斟酌，切记切记。”

外面天阴沉着，雨不断淅沥而下，万物浸润在雨中。

密室内，烛火明朗，书桌后的身影身形似在微微颤抖，他以拳抵唇，眸中渗出些许冷意。

尘亲王早有预料一般，将所有的事都做了打算，他是希望自己可一世无忧，避免卷入权位纷争。

他也知道承言帝对他的防备极疑心，以及后来的严加相逼。

而这一切，竟与自己的母亲有关。陆挽奕手紧紧攥着，尘亲王这些年来并不是为着皇室效力，而是为着天下百姓。

他对承言帝有恨意，因着自己母亲的突然离开

而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陆挽奕不知，尘亲王并不希望他深究。

自密室而出，陆挽奕眸中的冷意未散，那句必要时可与之抗衡，不必有所顾忌的话犹如刻如他心间一般。

他立在窗前，看着外面雨帘垂下，落地起雾，草木在风雨中摇摆不定。

若没有遇见苏琬颖，他必是按着父亲所愿，远离权利纷争，只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