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虚假的冰铃花（2）

水怜瞥眼瞧龙如霜那副震惊的模样，有些奇怪，“我不过是随口提一嘴，你这是...想到什么了”她记忆一向好，看过一遍那小册子便能记住。可记的东西虽然多，但真正惊世骇俗的，也没几个。方才提及火寒种，她就想起了冰铃花，这两个是那小册子里为数不多广为人知的神物了。她想，既然火寒种都说了，那其余的也没必要隐瞒，就顺带说了出来。可没想到，自己无意间说出的话，龙如霜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没什么。”龙如霜冷静下来，言道，“我只是没听过冰铃花可以养育，所以...有些震惊罢了。你接着说，我想知道这虚假的冰铃花，到底有何用处。且，听说冰铃花是带毒的，不知这虚假的冰铃花带不带毒，能不能解”纵然她与水怜达成了交易，但现在水怜还不是她的婢女，有些事情，还是待往后稳定了，确认了她的心性，再说不迟。

水怜回道，“真正的冰铃花之毒能不能解，我不知道。不过虚假的冰铃花，是可以解的。毕竟是人工抚育，就算再尽心，假的就是假的，怎么样都不可能跟真正的天地之物相比。所以....它虽有冰铃花的形态，毒性却不如真正的冰铃花这般猛烈。而且，它没有灵性，就不能同真正的冰铃花一般，懂得自保。入人体后，它也只会化为普通的毒素，无法生存。虚假的冰铃花栽种起来很费力，也很困难，若想它维持药性，解人体之毒，就必须将多种珍稀药材，在栽种时化作液体或是粉末，散在栽种的泥土之中。这样，没有灵性的幼年花，才能用自己所剩的那点吸纳之法，将这些吸进体内。如此培育，精心照顾后，这花才能解毒。同样，若想要它含毒，也必须先行调配所需的毒素，将其吸进体内，它才能为下毒之人驱使。”

“不是说...是药三分毒吗据我所知，真正的冰铃花正是因为吸取了太多天地灵药的药性，才会带着不同的毒性。照此推论，这虚假的冰铃花既用珍稀药材栽种，那....”

“你问的这些，当初我也问过安连成。他告诉我，用珍稀药材栽种的冰铃花，的确也会带着毒性。但人世间的药材同天地灵药相比，差了太多，这些毒性太容易解，于现下的安家来说，不太顶用。所以，他们才费心思培育浑身带毒的冰铃花，这些经过精心调配的毒素，从未写入人世间的药本子里，解起来自然费劲。这样的话，被他们下过毒的人，想要活着，就必定要求上他们。而他们就可....”

“将这些人当作提线木偶般驱使，是吗”龙如霜寒声道。

水怜郑重地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同安家打交道，一定要小心。这些人，表面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个个都是人面兽心。这冰铃花，他们已经培育很久了。纵然这法子用起来很困难，损耗也很大，但几经努力，他们还是拿到了不少。而且，据我所知，这些冰铃花，已经被他们用各种方法，散在朝臣之中。至于究竟有多少人中了毒，又有多少人已经被他们掌控，我也不清楚。”

“无耻下作这种隐私狠辣之人，连做人都不配，岂能为臣我南唐，若留这些祸害，假以时日，必定被毁”龙如霜怒喝道。

水怜叹息一声，“以前我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候，即便知道了这些事情，也不愿深想。如今想来，他们所用的这些手段，当真是恶毒，便是说出来，都觉得恶心。”她看着龙如霜怒气冲冲的样子，劝道，“你先别气了，来日方长，咱们一起努力，日后一定能扳倒他们的。你在这儿也许久了，先回吧，等明日再派人将我接出去。”

“好。”龙如霜应下后，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将它放到水怜手中，言道，“这里头装着的，都是些养身补气的药丸，你先吃下。等明日出去了，我再为你调理身体。”说完后，她便离开了此地。

水怜看着手中的小瓷瓶，眼皮一酸，就落下泪来。

走出地狱门的龙如霜，避过周边的巡查，很快回到了西泠阁中。临睡前，她脑中不停回响着水怜说得那些话，心绪烦乱，终是忍不住，坐了起来，言道，“若她说的那些是真的，安家真的在培育这些阴损之物，那我朝臣子若都中了毒，岂不都任他使唤了吗”

“你也不必这般忧心。”九转环回道，“依我看，就算她说得是真的，这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对了，你的九转灵不是能广知天下事的吗为何这件事，之前你没同我提过啊”龙如霜疑惑道。

九转环叹息，“我的九转灵并没有给我报回这件事，既然一无所知，我又怎么同你回报呢。今日，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此事。”

“这怎么可能这世上哪个地方，竟连你的九转灵都进不去”龙如霜震惊，从她带上九转环开始，还从未听九转环说过，这天下间有什么地方，是九转灵去不得的。

“你别忘了，我的形成只有百年。纵然百年之中，我的灵性提升很快，灵力也不低，但若碰上比我形成更久的物，我也未必抗得过。就比如，当初你被冰铃花的灵力入侵的时候，若无星辰之力的帮助，我也救不了你。”

“难道安家还有比你厉害的物什不可能那年仙界大战，神物大多都跟着凤龙两族的长老一同毁灭。我们目前所见，剩下来的，冰铃花、火寒种、寒冰诀火还有你，都是被保下来的。照此推论，就算安家真有这样的东西，那也应该是跟着一起被保下来的。既是如此，凤族和龙族不会一点消息都得不到。我母亲和凤后都是凤族的嫡系血脉，凤后是龙皇的皇后，你又曾跟随它们两人，若朕有这样的东西，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九转环沉声道，“安家虽是蝶族中人，但他们家中曾有人与草族联姻。草族中人最精通的就是药理，他们常年与药打交道，治病救人，在仙界中地位极高。莫说几大家族，就算是当年龙族和凤族，对他们也是十分敬重。两次仙界大战，草族都救治了不少伤重之人。这些人对他们颇为感激，而他们的势力，也逐渐扩大。据我所知，昔年就算是草族中人对龙族和凤族的嫡系血脉有不敬的行为，他们也是草草放过，未曾追究。这种情况，在仙落世后，依然存在。那个时候，刚刚落世的仙人身体虚弱，很多人都要依靠草族调理。他们的地位，也因此达到了顶峰。所以...便是凤族和龙族在毁灭仙界物什时，错漏了他们的东西或者根本没有查探他们留下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可能。”

“倘若连你都没有办法与他们对抗，那安家拿着这些东西，在整个南唐，岂不都横着走了”她十分担忧，若整个朝堂的人都被安家所控制。届时，就算自己能力再强，也无法报这血海深仇。而且，这样隐私毒辣之人，掌控的权势越多，他的野心也就越大。或许，待到他控制朝堂之时，便是他逼宫之日，到时龙族无力反击，一旦让他们坐上皇位，这天下被这等人面兽心之人稳坐，只怕....

“你不必如此想，这事情，还没坏到这样的地步。”九转环劝慰道，“虽然我的九转灵没有办法查探这些东西到底是如何栽种的，又出自哪里，但我身为带有生命之力的天地神物，从诞生时，便能识别那些逆天之物。我想，他们用冰铃花为体，铸造虚假的冰铃花，或许就是对我这样的神物心存警惕。说起来，他们也算用心了，以这样的方法遮掩，一时半刻，我的确无法发现这样的毒素。但时日一长，我的九转灵还是能够从蛛丝马迹之中，找到这些害人的东西。安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就是想要控制朝中的官员。既如此，他们研制的大多，都应该是慢性毒。来日方长，我们总能发现的。”

“哎...只怕时日一长，那些中了毒的官员，就没救了。”思至此，龙如霜的心也沉了下来。

“只要你灵力提升，我就能将九转灵大批地派出去。到时候再辅以些许术法，九转灵的查探能力就能跟着涨。倘若我们不知道这个事情，那查起来自然费点劲。但我们现下已经有了警戒，只要方法得当，查探起来也就是费些心思的事情。只要能查，就一定有办法能治。”

现下也只能这么想了，龙如霜长叹一声。忽的，她想起了什么，说道，“当日我们在碎灵盘中，看见的场景你还记得吗我记得，在当时的场景中，绮香说过，安家有一个用毒和用药的高手。培育虚假的冰铃花之事如此重要，或许，就是这个帮手在帮他们。如果，我们能找到此人，那所有的事情，是否都...”

“你说的没错。但此人能数度进宫，又能不叫人见着，全身而退，就必定不是无能之辈。所以，即便我们想的是真的，那我想，找到此人的难度，许并不亚于我们解决此事的难度。”

“除了此事，水怜今日还同我说了安家同西域信件来往之事。她一提，我立刻想起，上官氏之所以被发落，也是因为此事。再加上水幕中的场景...凤家被焚烧之事也与安家有关...或许，族中的血仇，尽数都要落到安家的身上....”

她如此说，九转环却不认同，“就算所有的事都是安家所为，那下命令的，也是龙族。”

“我知道。龙族必然脱不了干系，但于我来说，在让龙族自食其果之前，更要紧的，是安家。”龙如霜面若冰寒，“既然他们对我凤族中人如此不留手，那日后我报仇时，他们最好，也别怨我心狠手辣。对了，火寒种的来历，你清楚吗这东西，为何会分成两个本体呢”

“天地之物如何会有两个本体。决生火既然是此种物什，自然也是只有一个本体的。只不过此物的吞噬和扩散之力过于逆天，昔年仙界大战时，几大家族用此物同龙族和凤族对抗，两族长老合力之下，虽扛了过去，收复了此物，但两族也死伤了不少的子弟，损失惨重。龙族和凤族尚且如此，其余各族若是遇上此物，会有何下场，可想而知。所以仙落世时，两族未免此物祸害人间，本欲将此物完全毁灭，可这种天地之火生来就是焚烧世间万物，毁天灭地的存在，又岂能被人为毁灭呢他们眼看用尽了各种法子，都不成，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决生火分为两体，命名为火寒种，隐藏起来，细心保存。这样就算为人所得，这伤害之力也会大幅减损。”

“那火寒种如何会落到安家的手里”

“当年，龙族和凤族本也是想要单独看管此物的，但此物的火性与龙和凤体内生来带着的火焰有所冲突。无奈之下，两族只能另寻帮助，找人看管。水幕中，那个看管火寒种分体的云翼长老，就是仙界一个较为和平的族群。他们的本体是天上的云，这些人生来心性平和，法术高强，让他们看管，凤族自然放心。至于安家....其实也不难猜，这东西如此重要，当年草族又得仙人敬重，给他们保管也是理所应当。或许，是联姻之后，才落到他们手里的吧。”

说完这些，九转环再度劝道，“好了，你先别想这些。报不报仇的，离我们还太遥远。况且，便是你想报仇，也需得你灵力增长，才可进行。现下虽在人世，这法术也不能经常使用，但既然我们都能学，那做下这些阴私事的安家，也未必不会。若到时，安家中人的灵力高于你，那你就算是再精细打算，他们有灵力护体。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明日便是试炼之日，这修炼山洞中，无论是药田，还是试炼，对你来说都极为重要。赶快休息吧，养精蓄锐，好面对明天的事情。”

龙如霜点了点头，再度睡回床榻之上。入睡前，她偏头望了望窗外那一片寂静的黑幕，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