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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第 126 章

她躺在一张简单的小床上,床头柜上摆着一碗清水、一个小玻璃罐,装了半罐白色的药粉。

屋内陈设着一架自鸣钟和一套西洋桌椅。墙上挂着一副旧网球拍。桌脚下掉落一封拆开的信,花体的英文她看不清楚,仅能看清纸面上的日期。

1861年7月21日。

林玉婵脑海里浮现出一串高考考点:咸丰皇帝在位的最后一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刚刚结束,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签订北京条约

很好。她想,丧权辱国进行时。

对高中生来说,知识也分三六九等。憋屈的中国近代史是最不受欢迎的,要记熟只能靠死记硬背。

她记起来了。那是高考后的暑假,她在珠江新城的一家超市打工,想攒钱奖励自己一次毕业旅行。

在路边发优惠券的时候,一个醉驾,把她送来了这里。

幸好她从小是孤儿,倒不会有人为此伤心欲绝。只是这重新开始的落点也太独特,好像老天嫌她上辈子过得还不够艰难。

外面钟声飘扬。有人在用英语对话。

“我相信,随着福音的传播,隔阂是会逐渐消除的顺便,你看到马地臣爵士给我的那封回信了吗封面印着怡和洋行徽章的那个我记得随手把它放在门口茶几上,可转眼便不见了”

“你乱放东西的习惯应该改改了,莫礼逊牧师。”另一个男声含笑说道,“上次恭亲王赠您的题诗扇子好像也是这么丢的。”

莫礼逊牧师自嘲而笑:“周六打网球”

“恕不奉陪。你知道我讨厌体育运动。”

英语的口音和词汇和现代有点差别,但对于刚刚战过高考的林玉婵来说也不难懂。

她挣扎着坐起身,透过小窗看隔壁,看到施粥的那位莫礼逊牧师舒展身子坐在圆桌前,脸上依旧挂着老好人的笑容。他对面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西洋人。他皮肤很白,脸型瘦长,发色橘里带红,颇像简爱里那种英国绅士的外形。

天气很热,两人都穿着衬衫西裤。牧师大概奉行心静自然凉,慢悠悠地吸着烟斗,偶尔用手帕擦擦汗。那个橘发年轻人却颇为急性,把袖口卷到肘部,一把折扇摇得呼呼响,不时挪动座位,捕捉那点若有若无的穿堂风。

圆桌上摆着红茶和糕点,还有一小罐白糖。一个中国小厮侍立在角落。

林玉婵扶着床头,头重脚轻地眩晕了一会儿,推开了门。

“啊,虔诚的孩子醒了。”莫礼逊牧师欣慰地笑起来,“你要感谢上帝,我手头的奎宁已经用完了,要不是罗伯特临时造访,身上又恰好带着一些的话,恐怕上帝的力量也救不了你这两天一直是教会里的姐妹照顾你,你感觉怎么样了,亲爱的”

林玉婵想起历史书里的一堆条约,心情复杂。

救命之恩该谢还是得谢。她抿了抿嘴角,对着两个英国人各鞠一躬。

“谢谢两位大人。”

实在不知该怎么称呼,按古装剧里的规矩,暂时称大人好了。

莫礼逊牧师转头,用英语对旁边那个叫罗伯特的年轻绅士轻笑:“真有趣,我还以为她会跪下来磕头呢。看来我对中国礼仪还缺乏进一步的了解。”

林玉婵保持呆木脸。谨慎起见,她并没有透露自己听得懂英语的事实。

茶室墙边有镜子。林玉婵余光一瞥,这才看到自己的形象:长得倒不难看,放在当地人里甚至算得上清秀,只是脸色蜡黄,头发稀疏凌乱,套着个不合身的褂子,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和两个人高马大的西洋人一对比,更显得黑痩矮小,像只迷路的小猴。

“请问,”林玉婵收回目光,礼貌地问,“送我来的那位年轻人呢”

她记恩,决定有机会就去谢一下。

“那个孩子啊,”莫礼逊牧师遗憾地说,“刚刚出门就让官府的人带走了。真是不幸。”

林玉婵大惊,忍不住问:“难道跟洋人接触有罪”

“怎么可能呢,我在广州城传了二十年福音,没有一个信众因此而被捕。”牧师笑道,“也许是他犯了什么其他条例吧。你知道,我不方便干涉中国官员的执法。他若是冤枉的,我相信他会得到公正的审判。”

林玉婵坐立不安起来。她记得那个少年在提到教堂的时候,眼神里是带着敌意的。

她能相信牧师的话吗

牧师看着像老好人,况且没理由跟她说谎。

“啊,对了,你饿了吧”莫礼逊牧师笑着指指摆着下午茶的圆桌,赶走一只盘旋的苍蝇,“随便吃。”

这顿下午茶吃得有一阵工夫了。加了牛奶的红茶还剩小半壶,壶底泛着沉淀。精致银盘里剩着几块奶油饼干、一块被咬过的一口司康饼,几条抹了果酱的白面包。两副空空的小碟和刀叉上都沾着奶油。

林玉婵占的这具身子大约一辈子没吃饱饭过。看到这一片残羹剩饭,本能地两眼放光,胃部绞动起来。

牧师和蔼地笑道:“吃吧,别怕。我们都吃过了。”

林玉婵确信他是好意。他在给街上穷孩子施粥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慈祥的面容。

然而这具身子已经换了芯,生出一些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自尊心。

虽然还是饿得头晕脑胀

她咽了咽口水,笑笑:“多谢款待。”

她自作主张地打开旁边的橱柜,给自己拿了副干净的杯盘。把桌上的脏碗碟推到一边。挑出几块干净的饼干大口吞了。剩红茶没喝,倒出罐子里的新鲜牛奶,舀出两大勺糖拌匀,一饮而尽。

牧师本能地皱眉,又尴尬一笑。

他本以为这个可怜的姑娘会风卷残云,撅着身子把桌子打扫干净他遇到的中国穷孩子都是这么做的,哪管食物好赖,像一群饥饿的小狗,狼吞虎咽的时候发出可笑的声音,让他这个施舍者看得无比满足可她却坐下来,好像在跟他们平起平坐的用下午茶

牧师忍不住想:这难道是个落难的大小姐吗

那个年轻些的罗伯特倒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说话。

林玉婵补足了卡路里,打个饱嗝,没找到干净的餐巾,用手背拭掉上唇的牛奶渍,由衷地眉开眼笑:“东西很好吃,多谢了。”

既然吃了人家东西,按照在现代的习惯,她站起来,顺手收拾桌子。

牧师忙道:“让仆人来就行了。”

中国小厮立刻小跑过来,颇有敌意地看了林玉婵一眼,然后旁若无人地把那几块吃剩的糕点揣进袖子里,利索地收拾杯盘擦桌子。

牧师见怪不怪地看一眼,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林玉婵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他继续对林玉婵好奇三连问,“为什么知道奎宁能治疗疟疾要知道广州城里的百姓毫不相信现代医学,他们宁可喝着草根和虫子煮成的浓汤而病死,也不肯尝试我们提供的化学药品你信主吗你在哪个教区受的洗你的家人也服侍上帝吗”

罗伯特终于按捺不住,礼貌地打断了牧师的絮絮叨叨。

“你问得太多了。莫礼逊牧师,”他轻声用英语说,“这个可怜的姑娘对我们还很是提防。”

牧师不好意思地捋捋自己的胡子,点点头。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亲爱的孩子。”他热情地弯下腰,视线和林玉婵平齐,“你看起来无家可归,愿意加入我的教会,做上帝的子民吗你可以给广州的体面女士们传教,告诉她们上帝是如何治愈你的恶疾的相信我,这里还有很多激动人心的工作可以做。我可以负责你的食宿,每月另有十便士的零花钱让我算算那是、那是”

林玉婵微微惊讶。莫礼逊牧师的灰眼睛里熠熠发光。

看得出他是真心想把福音传播到广州的每个角落。

他手下也是真心缺人。

牧师困难地数着手指头。罗伯特看不下去,抢着说:“那大约是三百五十文铜钱。”

林玉婵心里一动。

她这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小乞丐,要在这个地狱模式的世界活下去,实在是太难了。

西洋人的生活水准,和外面那些贫苦百姓不可同日而语。就连端茶送水的小厮也衣着光鲜,没有受苦的样貌。

每天还能捡英国人的剩点心吃。

寻常中国人对他们敬而远之,甚至多有偏见。他们空有大笔传教经费,却无法吸引当地人参加传教活动。

而现在,莫礼逊牧师刚好伸出粗壮的橄榄枝,邀她搭上老牌帝国主义的便车

林玉婵欠身:“请恕罪,我怕是不能胜任服务上帝的工作。”

牧师微笑:“我理解。摒弃错误的信仰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学习现代文明也不能一蹴而就。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在圣方济各书院安排一个旁听席位,补习圣经和英文。在这期间,你可以先做一些打杂的工作”

林玉婵想了想,礼貌说道:“我可以给您打杂,无偿,直到还清药钱和照顾我的费用。”

至于其他的,什么传教、学习,她没什么兴趣。

更重要的是,心中总有个坎过不去。虽然牧师和罗伯特看起来都不是坏人,但她环顾这装潢精美的教堂,总觉得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鸦片堆出来的。

她不觉得自己是民族主义者,但至少不能一开局就倒入列强阵营吧。

牧师听她这么说,脸色转阴,十分失望。

“我治病救人是为了循蹈上帝的教诲,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免费的帮佣。”他背过身去,“既然你坚持要过异端的生活,我也没什么可挽留的。”

他想了想,从桌上的小匣子里拿出一小块银子。

“再会,愿日后我们的道路再度相逢。

林玉婵头一次摸到沉甸甸的银子,约莫二两多。她惊讶地抬头看了看这个英国牧师。他依然慈爱地笑着,好像只是在日行一善。

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对牧师再鞠一躬。

“那么,告辞。”

她离开教堂。走出石砌的建筑,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被烘烤的尘土的味道。眼前的砖瓦重新变得暗淡无色,街巷里的粗言秽语充斥耳膜。

忽然,身后有人叫她。“

“wait.”

林玉婵不由自主回头,随后脸上涌起一阵血色。

糟糕

罗伯特摇着扇子踱出教堂大门。他鼻梁很高,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在他脸上,把他高高的鼻梁染成彩色。

“明明听得懂英语,却装不懂。”他没牧师那么好脾气,嘴角明明白白挂着冷笑,“牧师刚才给你的银子呢还回来,小骗子。”

林玉婵有点迷惑。这个时节来大清的洋人,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哪来个这么小气抠门的

要是换成别人也就罢了;林玉婵自己初来乍到,一文不名,可不想转天就饿死。

再说了,这银子你们想给就给,想收就收

她干脆耍赖,仰起头说:“我们几千万两银子都赔了,这几两银子就当还个零头吧。谢谢”

说完,在罗伯特诧异莫名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林玉婵意识到,茶行里原本的清洁洒扫工作,都是由低等学徒和杂工轮流完成。责任分散了,就不免有推诿和埋怨,伙计们隔三差五就要吵一架。

现在却好,脏活累活都推给了她,茶行里的五六个伙计合力使唤她,其乐融融,气氛空前融洽。

林玉婵干活的时候,眼睛耳朵没闲着,默默观察四周。

当地人说话的俚语、女人的发型、吃食种类、物价、街头混混的行动路线

在这个世界里,以她这个身份,泯然众人才是最安全的。一点点个性流露都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茶行里的伙计们各有分工。在掌柜的以下,还有管账的账房、管文书的书手、管跑街的通事、干杂活的学徒等等。另外还有派驻在产茶区,负责茶叶收购转运的居间人,行话称之为“长腿”。

此外还有各国语言通译。此类人才众多,但多是滥竽充数。有些人翻起洋大人的话时全凭自我发挥,反正双方语言不通,难以验证。据说当年林则徐来粤禁烟之时,由于不熟悉民情,也颇受私通洋人的汉奸通译之累,但又没办法。

靠谱的通译要价高,德丰行只养着两三位,每日奔波在各分号和码头之间,哪里有洋商拜访就去哪里帮忙。

那日苏敏官拜访的时候,通译恰好不在,据说是在齐老爷和旗昌洋行的饭局上伺候。

还有,每天铺面下门板之前,王全都会和账房詹先生钻进小茶室,认认真真对一遍账。有时候林玉婵推门进去打扫,他们也不避着,把她当条流浪狗。

“哎,吃饭了”

林玉婵正擦着货架,被大力推搡一下,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

推她的伙计名叫寇来财,二十多岁,是个低等学徒。以前都是别人对他颐指气使,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有个更卑微的杂工给他欺负。

寇来财相貌欠佳,一双大手指甲贼长,攒着半辈子的污泥,平生大约没跟除了他老母之外的女人说过话。平时街上走过一个大姑娘他都能腆着脸看半天,就是不敢招惹。现在林玉婵来到茶行,他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找茬打她。

籍此明目张胆地来一次“肌肤之亲”,也算是他平凡人生的一大乐事。

林玉婵当然是能躲就躲。这一次没躲过,肚子饿得身体发虚。

晕头转向一睁眼,只见寇来财咧嘴笑,不敢再跟她说话。

人是铁饭是钢。林玉婵丢下抹布奔去后厨房。

粥还没熟,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几个轮班休息的伙计都歪在板凳上等。

“哎,你来盛粥。”

茶行里多了个伺候人的妹仔,当然要物尽其用的使唤。

林玉婵心平气和地问:“我来之前,你们是怎么吃饭的”

“自己盛啊。”答得理直气壮。

林玉婵点点头,弯腰拾碗,给各位大爷盛粥。每碗粥上整齐地码好咸菜。

大家挑不出什么毛病,拿过碗,唏哩呼噜开始喝粥,还有的拿着空碗让她添。

有年轻姑娘伺候吃饭,生平头一次,可得尽情享受。

一锅粥很快见底,众人吃到肚皮圆,才“忽然”发现:“哟,没给你留。对不住了。”

林玉婵笑道:“谢关心。”

从灶台底下端出一碗稠稠的粥,慢条斯理喝起来。

众伙计愤然,叫道:

“你一开始就给自己留了一碗”

“你凭什么先给自己盛”

林玉婵笑道:“我是盛粥的,自然按我自己的习惯盛。”

饭后自然是她刷碗。林玉婵肚里有食,干活不累。

王全作为掌柜的,午饭单独下馆子。等他饭毕归来,隐约听得伙计们窃窃私语地告状,大概是她这个丫头太不懂规矩之类。

王全哼了一声:“谁掌勺谁做主。没用的东西。”

商人无利不起早,跟赚钱没关系的事他一律懒得管。

这么过了几天。一日林玉婵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始终没听见有人喊开饭。

她试探着推开厨房门,只闻见一阵饭香。

几个轮班休息的伙计都歪在板凳上拍肚皮,脸上汗光混着油光,满足地打饱嗝。

寇来财牙齿上挂着一条青菜,往地下吐口痰,用鞋底抹开。

有人指指锅里剩了一个底儿的粥,“哎,吃”

一边剔着牙起身,十分体贴地说:“这是给你留的。今后不用你盛饭了。”

林玉婵看那粥,已经混了他们不知多少剩口水,被搅得稀糊糊,带着诡异的浑黄色。有点像一摊淤积多时的呕吐物。

铲子上停着个苍蝇,正在脚底打滑地跳舞。

这“社会的毒打”超越了她的底线。她硬着头皮刮出半碗,还没进嘴就犯恶心。

林玉婵瘪着肚皮出来,干了一下午的活,几次头晕眼花,险些跌下梯子。

几个伙计都幸灾乐祸地瞥着她笑,交头接耳。

“哎,婆娘就是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偷懒。”

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你跟他无冤无仇,他却恨你入骨,只因欺压弱小是他唯一的乐趣。

傍晚茶行打烊,伙计们有的去后面仓库宿舍里休息,有家室的各自回家。

王全把林玉婵叫住:“喂,妹仔。”

他忙了一天,接待了两三个洋人买办,剥削了四五个贫苦农民,又去府里催了一趟少爷来学做生意,照例吃了闭门羹累得满脸出油,镜片上闪着花油星子。

抬头一看,货架被收拾得整洁干净,而且展示柜上的几排样茶,居然是按照等级高低排列的出口的茶叶统分甲乙丙丁四等,最近齐老爷赶时髦,命令将锡纸上的等级标签改成了abcd,方便洋商客人辨认。

伙计们不识英文,看字母如同鬼画符,时常乱放。王全纠正过无数次,成效不大。

好在洋商眼睛也不瞎,自己会挑会看,货物乱些也无妨。

但今日王全才发现,样茶自动归位,按高低贵贱排成几列,十分赏心悦目。

林玉婵正顺手把一袋放错了的“a”摆回原位,回头问:“掌柜的,什么事”

王全有点惊讶随于她的熟练,随后想,她不过是细心而已。

他咳嗽一声:“这几日干得不错。”

王全一句开场白,林玉婵愣住了。

居然不是赶她走

王全:“有个后生仔,拉黄包车的,我常坐他的车,人很老实。攒了三十两媳妇本,我只收七成,剩下的归你。你要是愿意,明日就不用来干活了。”

林玉婵依旧愣了一阵,才有点明白过来。

“您还是要赶我走啊”

当然,鉴于她这几天任劳任怨的优秀表现,王全也“投桃报李”,提前把买主的信息跟她透露一下,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像上次似的,闹得满院子鸡飞狗跳。

对王全来说,这已是很积德了。

林玉婵这次也有点底气,耐心跟他讨价还价:“掌柜的,我还是愿意在这边给您挣钱。”

说得很赤胆忠心,其实就是看上了茶行这个容身之处。

王全痛心疾首,告诉她:“你别看他穷,他家的祖坟我去看过,风水极好。你踏踏实实多给他生几个儿子,将来会有人中状元的”

他这不是信口胡言,林玉婵看他脸色,确实真情实感,觉得这是为她打算。

她冷笑:“既然如此,您赶紧生个女儿嫁过去吧,以后能当状元郎的外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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