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感觉

直到手肘被薛凯捅了一下，漆陌才回神。

正在上数学课，全班都很安静，数学老师在讲台上看着他。

薛凯小声道：“老师叫你几声了，你怎么回事啊？”

漆陌问：“怎么了？”

“让你讲讲看卷子倒数第二道大题的另一种解题方法。”

“嗯。”

漆陌视线落在卷子上，慢慢站起来。

这种题是他那天在酒吧包厢太无聊，无聊到开始翻课本看例题，尝试了几次后发现了一种新的解题思路。

运算过程比一般方法要简略很多，但需要理解，理解不到位没办法做出来。

讲完之后，漆陌就重新坐下来，之后就是数学老师的事了。

薛凯发现他最近都有点怪怪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经常看手机，他都快怀疑漆陌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女生，但经过他暗中观察，漆陌并没有跟哪个女生有点交流，眼神交流都没有。

过了会儿，薛凯想到什么，转头严肃道：“是不是你爸又惹什么事儿了？”

漆陌顿了一下，才道：“不是。”

漆振备自从上次被他说是借了高利贷之后，就一直没有回过家。

“那就好，今天早上我出门还看见他跟我妈在何叔的便利店门口嘀咕呢，没事就好。”

薛凯随口一说，却让漆陌多了个心思。

漆振备回来了。

薛凯不问出来就觉得心痒痒，虽然他知道漆陌八成不会告诉他，一向都是自己解决问题。

过了一会儿，漆陌像是被他的目光打扰到了，随意提起：“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上次霸凌的那群人互相包庇，我没看清他们的模样，主任让我通知牧留笙来学校一趟。”

顿了顿，又道，“主任催了我好几次。”

薛凯恍然大悟：“害，原来是这事儿，直接说啊，你哥他再忙只要你开口他也会来的！”

他觉得漆陌就是怕麻烦人家，毕竟是远房亲戚，不太熟，但终归是亲戚，怎么着也会给这个面子。

“嗯。”

漆陌似乎被他的话打动，把握在手里的手机摁亮了，开始发消息。

他说得简洁，三言两语交代目的，重点是学校要求。

发完消息后，漆陌把手机摁灭，继续认真上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才不经意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有新消息了。

点开一看，是几条新的好友申请。

学校经常有人找到他班上的同学要他的联系方式。

漆陌皱了皱眉，全部忽略，把手机搁在桌上。

牧留笙这几天不太好受。

他的感冒本来很轻微，多喝点热开水多休息就好得差不多了，结果第一天出海玩得太高兴，下了水，被转凉的秋风一吹，感冒居然又复发了。

回去之后就开始脚步虚浮，头脑发沉。他又讨厌吃药，回去喝足了水，裹紧被子蒙头大睡，睡醒之后出了身大汗，脑子总算清楚了许多。

随便找了点东西果腹，才有力气洗澡，洗完澡出来，才想起拿起手机看看。

自从李辉被他严辞批评后学乖了不少，也不催他去公司，不拿公司的事儿来烦他。

翻来翻去，发现除了某100xx公司催他交话费，以及几条一看就知道是sq诈骗短信，没了。

牧留笙稍微有点酸楚，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如此之低。

他不死心地点开社交软件，发现有几个根本毫无印象的昵称给他发来消息，有的在埋怨他这阵子为什么没有约他出去玩，是不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牧留笙心说是的，为了让你们忘记爸爸，长痛不如短痛，他毫不犹豫按下批量删除，待看到某个ID时，他的手指停顿了，连忙撤回，惊奇地凑近了又仔细看了一遍。

确定无误后，牧留笙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瞧瞧这是怎样感天动地的父子情。

他一番感概过后，又去洗漱换衣服，一个电话打给林叔让他过来一趟。

主任叫同学带话，让漆陌抽空去一趟主任办公室。

下节课是自习课，漆陌让薛凯给他请个假，直接去了主任办公室。

刚进门就见到牧留笙坐在主任办公室的贵宾座椅上，打扮得人模狗样，一边喝着茶一边对着桌面上什么东西冥思苦想。

漆陌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许冷淡。

还真来了。

听到主任招呼他的声音，牧留笙才抬起头，几天不见，他下意识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小陌来了，快过来。”

漆陌拧了下眉，总觉得牧留笙的笑容怪怪的。

但主任就在旁边站着，他没说什么直接走了过去。

牧留笙没仔细去看他的表情，重新低下头，专注道：“你看看上面这两个人，哪一个是我们那天在厕所见到的？”

漆陌这才看清摆在桌面上的是两张照片，都是男生，一脸不好惹最好见了绕道走的凶相。

厕所打人的混混学生一共有六个人，找到了五个，那五个还挺讲江湖道义打死也不肯指认剩下那一个，校方这边确认了最有可能的两个。

照片上这两个男生都是张鹤名的小弟，同样染了一头标志性的黄毛，长得又没有什么特色，牧留笙会混淆这很正常。

见漆陌盯着照片不说话，牧留笙忍不住问：“怎么样，有看出来是哪个吗？”

漆陌看了他一眼，道：“都是黄头发，不好认。”

牧留笙轻叹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

厕所本来光线就暗，他隐约记得是有个黄毛，但实在是记不清具体长什么样子，现在对着这两个男生的照片，越看越觉得迷糊，都快觉得两人长一样了。

主任见他们为难，主动提议：“看照片可能感觉不大，照片跟本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要不我把这两个学生都叫来，让牧少找找感觉？”

牧留笙听得有点好笑，随口一说：“这又不是相亲，找什么感觉？”

主任笑呵呵道：“有句话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牧少跟这帮学生也隔了好些天没见，灵感缺失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定见到了人，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

“……”

漆陌觉得这比喻真是糟糕透了。

“罢了，也没有别的办法。”

牧留笙想了想，竟是同意了这个荒唐的提议。

见主任还真要出去找人，漆陌没忍住出声：“没那个必要。”

“嗯？”

牧留笙看向他。

主任忙道：“漆陌同学，你是不是有感觉了？”

漆陌没回答，而是指了指照片中的一个，简洁道：“他。”

牧留笙看了会儿，还是没看出两人明显区别在哪儿，问：“你肯定？”

“肯定。”

“这么肯定……”牧留笙有点怀疑地看着他，“你刚才不是还说都是黄头发，不好认？”

漆陌神色淡淡，回他：“突然想起来，不行？”

牧留笙被怼得莫名其妙，觉得几天不见，儿砸好像脾气越发见长。

一定是因为缺乏爸爸的教育！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凭证？”

漆陌手指点着桌面，道：“一个一只耳朵一个耳钉，另一个一只耳朵二个耳钉，另一只耳朵一个。”

牧留笙当真数了数，发现确实如此，惊了：“这么细微的差别你都能发现？”

漆陌不吭声。

而牧留笙受到了打击，心想果然学霸的世界就是不同。

说到学习，牧留笙想到漆陌考试的事儿，虽然他这两天happy去了，但还是一直有关注儿砸的成绩，儿砸不负他望保持了年级第一！

适时的褒奖有利于孩子充沛信心，更上一层楼。

牧留笙的视线落在漆陌的身上，虽然他平时就穿短袖和长裤也高高帅帅的，但是，有点想给买新衣服！

“你盯着我看什么？”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了主任的办公室，漆陌说话的语气没那么克制，他有些不快地对上牧留笙的目光。

这种语气让作为爸爸的牧留笙大失尊严，他瞪回去：“看看怎么了？你不许人看？”

怎么跟爸爸说话的！亏他还琢磨着给他买新衣服！

漆陌倒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冷淡地看着他：“你能看的人有很多，别盯着我。”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牧留笙也不想真把他惹恼了，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凑近他耳边，故意放轻了声音说道：“可我现在就想盯着你看，臭弟弟。”

漆陌的眼瞳在那一刻微微凝固，他能感觉到牧留笙近在咫尺的脸，温热的吐息吹起他耳畔的薄热，好半天没说出话。

成功吓到儿砸的牧留笙得意一笑。

还是这招最管用。

他一转身，忽然发现前面几米外有两个女生停下脚步也在惊讶地看着他们，其中一个长相出众，神色之中颇有些自信，只是眼神有些古怪，然而，她很快露出了恬静的笑容。

“漆陌同学。”

漆陌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对她点了点头算是礼貌。

女生咬咬唇，眼里划过一丝不甘心，她道：“我最近买了新的题册，买多了，想送你一份。”

漆陌没有看她，只是拒绝：“不用了。”

说完他就直接走了过去，徒留身后的女生神色黯淡。

牧留笙看到她的朋友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

“刚刚那个女生喜欢你？”

漆陌侧过头看他，牧留笙脸上的好奇多于别的情绪。

他的声音更冷：“不知道，我又不是她。”

牧留笙摸摸鼻子，他还不能问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