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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我叫奎里纳斯

“珍宝在何处,心就在何处。”

我叫奎里纳斯。

奎里纳斯奇洛。

二十六岁,在霍格沃茨教书,平时住在员工宿舍,未婚。我教授的科目是麻瓜研究,和任课老师一样,这是一门缺少存在感的选修课程。

我毕业自拉文克劳,曾在考试中拿到了了十个“”周围的人都认为我考得不错,只有我清楚自己发挥得并不理想我本来可以做得更好。

无论如何,这个成绩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成为了我的标识。

“那个考了十个的年轻人。”

不管去哪里工作,周围的人都喜欢这样来指代我。那个叫奎里纳斯奇洛的孤僻青年仿佛从来就不存在,而我只是一张写着十个的成绩单。

所幸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毕业两年后,十个先生在霍格沃茨顺利入职,成为了这座古老学府中最年轻的教职人员。现在,我,被称为奇洛教授。

我得承认,在霍格沃茨教书是一份非常理想的工作,稳定的收入,规律的生活,而且不管走到哪里,教师都是一份受人尊敬的职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麻瓜研究这门课程。

毫无疑问,这门课程相当无趣。怎么会有人想到开设这样一门课又为什么会有巫师愿意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研究麻瓜的习性上不可避免的,每年选修它的学生从来没到过两位数,而这些人里又有半数的学生会在几周之后开始旷课。

所以说这果然是一门无聊的课程。

“奇洛教授,我们学这门课到底有什么用呢”终于有一天,一个学生向我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想,就像你们也在研究神奇生物一样我们只有了解了麻瓜的行为习性,才能和他们友善相处”

“所以这门课的目的是保护麻瓜”

“我们可以这样理解。”

学生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并在两周后递交了退课申请。

我就这样活了七年。

而今天,现在,我正走在通往校长办公室的路上,四周全是刚考完试喳喳乱叫的学生。

我将辞去这份工作。

我叫奎里纳斯奇洛。

二十七岁,在霍格沃茨教书。

不是,是的,我确实向邓布利多校长递交了辞职申请,我也坚定地告诉他,我已经厌倦了这份枯燥的工作,我生命中超过一半的时光都是在霍格沃茨渡过的,接下来我要寻找新的人生。但他依然对我进行了挽留:

“奎里纳斯,”阿不思邓布利多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长袍,天蓝色的音符若隐若现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这样对我说道:

“也许在霍格沃茨的十四年时光让你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厌倦,所以我的建议是:去旅行吧,多看看这个世界,一年之后再做出决定,到时候我不奢求你继续留在学校教书,但也许到了那时你会更加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的是什么。你是一个天赋出众的巫师,像你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有所成就的。只是,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希望你能谨慎地考察其他生活方式。”

我接受了他的建议,尤其为得到了他的认可感到喜悦,甚至于忽略了最后一句。

接下来的几个月是我一生中最为惬意的时光。有趣的是,“霍格沃茨的教授”这个身份在英国之外的地方受到了远胜于本土的敬重。我从挪威出发,穿过瑞典,丹麦,荷兰,又经过德国,法国,意大利我在沿途的每一座城市、小镇甚至村庄都会逗留上几天,游览自然或人为的景点,品尝当地的食物有些食物非常可怕,观察异乡的巫师以及麻瓜们的生活。

直到和麻瓜一起生活过之后,我才发觉自己对麻瓜一无所知。

他们驾驶“汽车”来出游,乘坐“飞机”和火车去远方,利用巨大的金属船来捕鱼,用喷火的铁杖射杀敌人,用“电话”代替壁炉,甚至不通过火焰而是用一些金属盒子来加热食物,名为“电视”的机器可以永不停歇地发出来自远方的光影和声音,而名为“电影”的巨大帷幔则可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相同的音像啊,这不就是我上课时讲的故事吗,为何我会如此惊讶

最直观的是,哪怕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麻瓜的数量远远多过巫师,但我从没想过,世上居然有这么多的麻瓜,而且他们居然能说出具体的数字,五十五亿到底是怎么数清楚的

他们甚至还将活人送到了月亮上。

也许邓布利多早就知道这一切了。麻瓜不是一种需要保护的神奇生物,麻瓜非常聪明,非常复杂,也非常危险。我们需要对他们有足够的了解,哪怕很多巫师一生都不会和麻瓜发生接触。

而麻瓜研究则是一门很关键的学科,它承担着划时代的重要使命,如果能从年轻人开始改变巫师界对麻瓜的固有印象,让巫师们正确地认识麻瓜,如果我的余生将和巫师们对麻瓜的巨大偏见对抗到底,那我的生命是有价值的,哪怕现今的巫师们无法正确地评判我的重要性,但是后人将把我写进课本。

至于今天,现在,公元一九九零年,十月十日,在这个温暖明媚的午后,我正站在一艘从罗马前往埃及的渡轮上,蓝天碧海之间,海鸥在阳光中盘旋。埃及木乃伊,圣甲虫,法老王与金字塔,作为一个巫师,我一直想亲眼看见金字塔,这跨越时光的古老奇观。

之后我会去亚洲看看,据说那里有着最庞大的麻瓜人口,同时我对远东地区的巫师也相当好奇。

等我回到霍格沃茨,我会带来完全不一样的麻瓜研究课程。也许我需要准备一杆猎枪,在第一节课直观地向学生们展示麻瓜的危险性。

这将是一门迷人的课程。

我叫奎里纳斯奇洛。

二十岁,在霍格沃茨担任教员,

现居住在月亮山。

对麻瓜来说,月亮山是一座位于非洲中部的巨大山脉,当地居民心中的圣山。而对巫师而言,它是一座古老学府的代名词。

当地巫师称其为“aa”。

好吧,没错,这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那么,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说来话长,那是半年前的一个午后。当时,我正站在一艘渡轮上思考人生,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奎里纳斯”

我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并转身回顾。

“汤姆”

汤姆伯克利,和我同届的拉文克劳学生,只考了五个的渣渣。褐发蓝眼,曾经的他非常英俊。

如今长出了双下巴。

汤姆很热情,在确认我们的目的地相同之后变得更热情了,并决定担任我这次埃及之旅的向导他似乎已经去过好几次埃及,并在两分钟内为我规划好了住所、交通以及旅行路线。

但他应该没有应对赛特斯海怪的经验,当渡轮受到冲击的一刹那,直接被抬起的船舷抛到了半空。

我也没有好到哪去,在倾斜的甲板上经历了漫长的翻滚,直到抓住了一条缆绳。

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平衡,我拔出魔杖,抬头向前看去。

一道海浪拍打在我的脸上,接着,一个墨绿色的,覆盖着鳞片的巨大头颅映入我的眼帘,鳄鱼般的长嘴缓缓张开,前后三排尖刀状的利齿闪烁着粘稠的反光,而突然抬起的带有分叉的舌头遮住了巨口深处的景象,并猛然向我席卷而来。

“障碍重重障碍重重”

我没有成功发出这个咒语,并被海怪的舌头卷起,拖向口中。

身侧又有一道海浪冲击而来,闪耀着钢铁般的光泽,并将暗红色的,触须般的长舌一刀两断。

汤姆伯克利踏着银色的海浪回到了甲板上,双手奋力向前挥动,十根手指全都指向了海怪所在的位置。

海水化作枪林,撞击在赛特斯海怪绿色的身躯上,金铁轰鸣,血花飞舞,这座巨大的,海豹般的躯体被笔直地推出了甲板,尖叫着消失在了海浪深处。

我重新站起身来,用魔杖修复船只,清理甲板,修改了船上麻瓜们的记忆。

晚饭时,我终于问起汤姆,他在这些年中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奇遇啊,我还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问我这件事呢,毕竟我下午的表现”汤姆得意地掰开了一只螃蟹,“奇洛,为什么你不是一个女孩子呢你要是个女巫该多好”

“非常娴熟的无杖魔法。”我没有理会他的戏言。

汤姆伯克利卖了下关子,慢条斯理地吮起了一只蟹腿,于是我安静地等待他吃完。

“你知道瓦加度吗”他舔了舔胖乎乎的指尖,最后开口说道。

七年前,当我开始在霍格沃茨执教的时候,汤姆伯克利加入了一只探险队。十个月后,他们非法闯入了一座金字塔。又过了一个月,埃及的傲罗们在那座金字塔五公里外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伯克利,只身一人,生命垂危。

由于无法解开他身上的诅咒,埃及人把他送到了瓦加度,最后一位名叫奥尼尼的巫师接手了他的治疗。

解除诅咒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三个月中,汤姆因祸得福获得了奥尼尼的友谊,并从新朋友那里学到了相当强大的无杖魔法。

痊愈之后,他又去了许多地方,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冒险,但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回到瓦加度,用他的话来说,奥尼尼如同他的家人,而回到瓦加度对他而言就像回家一样。

家人

对我而言,是个遥远的词汇。

无论是在我两岁时感染了龙痘,只留下了奎里纳斯这个名字让我纪念的母亲,还是在我十岁时一觉不醒的外婆,亦或是那个从未谋面的生父,都已经是相当朦胧的故事了。

至于回家此时我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月光粼粼的湖面,将我送回船上的巨乌贼,还有那座让我厌倦的,永恒矗立的古堡。

一周后,鲁文佐里山脉。

“这就是你的家人”

“不。”

我维持着障碍重重确保两个人的安全,汤姆操纵着附近的树木,将突然出现的几只巨怪固定在原地又举到空中最后拖进树干,和树木结为一体。

巨怪还在挣扎,树干抖动着,发出僵硬的声响。

终于,我们在一个洞穴中见到了奥尼尼。

这是我见过的最苍老的人类。身躯干瘦,牙齿落光,夸张的皱纹,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得蜡黄的肤色,灰白的须发一直蜿蜒到地面。当我们见到他时,他正暴躁地拍打着一台罢工了的收音机。

汤姆帮他修好了收音机“我不是说过吗,你不能对这个用变形术,会混淆的。”,而我则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希望他将我收为弟子。

然后被拒绝了。

“希洛,”他这样称呼我,并用相当勉强的英文解释,“你要学习魔法,应该去云上的宫殿里,那里有专门教授巫术的导师。”

来这里的路上我也遇到过几个瓦加度毕业的巫师,但他们的水准远在汤姆之下。显然,这个看起来比邓布利多还要年长的老人才是非洲巫术真正的传承者。

“可您教了伯克利。而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绝不希望错过瓦加度最出色巫师的教导。”

我盯着这位老人,他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我只是活得最久。”他摇了摇头,发出枯木般的声音,“至于康姆他这样称呼汤姆他当时失去了自己的魔杖,而且诅咒缠身不能,离开湖面。”

桤木,独角兽杖芯,九又四分之三英寸,保养地极好,只在握把处留有一块划痕第一次幻影显形带来的意外。我端详着这根魔杖,右手摩挲而过。

汤姆伯克利欲言又止,干脆移开了视线。

我望向奥尼尼,那双金色的瞳孔渐渐变得淡漠,恍若野兽在窥视,亦如神明在俯瞰。于是,

在那双金色的眼瞳中,倒映着一个来自英国的巫师,亲手折断了自己的魔杖。

奥尼尼对我的教导只持续了三个月,剩下的时间只是让我自己消化所学到的一切。而汤姆只逗留了一周便前往了西藏。

我站起身,赤脚踏在湖面上,端详着自己的倒影,接着伸手抚过下巴,剃掉了新冒出来的胡须。

简单绑起了头发,飞掠向奥尼尼居住的山峦。

是时候辞行了。

我没有遇到那位老人,山洞里只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孩童。

“奇洛。”男孩向我打着招呼,一口乳白色的牙齿非常醒目,同样醒目的是那双金色的眼睛。

“奥尼尼”我试探着问。

“是我。”男孩点了点头。

洞穴的角落里散落着的,是好几块巨大的蛇蜕。

我叫奎里纳斯。

奎里纳斯奇洛。

二十岁,在霍格沃茨任职。正走在返回学校的路上。

可是,这真的是前往英国的路吗。

傍晚的沙滩,潮水越冲越近,赤色的夕阳覆盖在白色的海鸥上,调和出分外温柔的光彩。

截止今日我已经在乘船中遭遇了三次事故。第一次是在新生的入学仪式上掉进了黑湖,第二次在亚历山大港附近遇到了赛特斯海怪,第三次,半天之前,我在爱琴海遇到了一群索马里人。

不会有第四次了。

索马里海盗。

为什么会出现在爱琴海

我讨厌坐船,仅次于讨厌幻影显形。

至于现在,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两个小时后,我坐在一座巨大的碉堡内部,手里是穿着军装的服务员递来的菜单。

阿尔巴尼亚的酒店真是特别。

“我很饿,有什么可以尽快做好的食物吗”

服务员摇了摇头。

“有。”他用英语补充道。

“我还有些口渴,有红茶吗”

服务员摇了摇头。

“有。”

阿尔巴尼亚的服务员也很特别。

很快,红茶被送到了我的面前,我接过茶杯,向服务员道谢。

服务员惊恐地看向我的身后,接着掉头就跑。

枪声响起,子弹打中了他的后背。数秒之后,几个拎着刀扛着枪的男子出现在大厅里,拖起还没死透的服务员,走上楼梯,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碉堡。我僵硬地喝着红茶,铁门合拢的声音。

老板跑出柜台,将门从里侧栓死。

挥刀声,砍柴声,服务员的惨叫声,络绎不绝。

阿尔巴尼亚

邓布利多说过,在各种场合说过很多次,虚弱的黑魔王很可能藏在这个国家。

明天我就离开这里,哪怕用上幻影显形。

就算没有黑魔王,这里的麻瓜也太危险了。

我meng见了老鼠,许多的老鼠,从黑暗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撕扯着一个雪白的生命。

我感到悲哀,又感到喜悦,最后一切归于麻木。它渐渐死去,老鼠还在变多,白色的羽毛四处飘零。

第二天,我在床边发现了一只死掉的老鼠,满嘴血迹,不过,我的身上并没有伤痕。

我本能地感到不对劲,但事情到此为止,当天我就离开了这个国家,没吃早餐。

总有东西被忘在原地,所以我不喜欢幻影显形。

无可奈何的,我袭击了一个吉普赛人男性,抢走了他的衣服。

我只是打晕了他,虽然他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拿走了他的衣服,也许他应该感到荣幸。

为什么要感到荣幸这个想法有些奇怪。

不过,至少他应该庆幸,毕竟我只是击晕了他。

咦,难道我还会杀了他吗

在某种危机感的趋使下,我径直赶往了英国的方向我本来不打算路过同一个国家两次,而如今再度逗留在了德国境内。

在穿过黑森林时,我开始低烧,意识越来越朦胧,最后倒在了地上。

一个路过的吉普赛人把我背回了家里。

森林里停留着一个吉普赛人的部落,一位年老的女巫是他们的首领。

他们非常仔细地照料着我,但我的症状并没有好转。

我一直装出神志不清的样子,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如果他们意识到我并不是一个吉普赛人,我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衣着

真切的,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关心。路过的脚步声会变得轻缓,常有人带着新鲜的猎物前来探视,儿童们在帐篷外贼头贼脑地张望被如此多的人这般关心,也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天,一个年老的吉普赛女性,在几个神态严肃的男子的簇拥下,来到了我的身边。

手中捧着一瓶魔药。

再度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了地上,双手还在掐着女巫的脖子。帐篷里倒满了吉普赛人的尸体,鲜血流水般鸣溅。

帐外传来了孩童的欢笑声,遥不可及,遥不可及。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唯一一次,我确信幻影显形是最好的移动方式。

这不是我做的。

我摔倒在一片沙滩上,大口喘气。

无论是之前的屠杀,还是刚刚的幻影显形。

我不可能从巴符州直接移动到北方的海滨,只有最娴熟的显形师才能做到,而我从来不是。

那只老鼠是我能想到的最可疑的线索。

阿尔巴尼亚

我有了一个最糟糕的设想,最为不幸的可能。

“怎么会是最不幸呢,你应当感到荣耀。”自言自语。

我闭上嘴,毛骨悚然,脑海中呼之欲出的是一个让人忌讳的名字。

我感到愉悦,对自己的反应相当满意。

沉默中,一道冰冷的魔力攥住了我的脑髓。

身上的魔力渐渐失控,我正在消失,另一个“我”正在升起。

渐渐黯淡,渐渐寂静。

“奎里纳斯”

海浪声越来越远,化作一道西风,摇晃着墙边的冷杉。

“奎里纳斯呦”外婆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坐在一个石阶上,抬起头,想要看清她已被忘却的容貌。

那是一张苍老的,吉普赛女巫的脸。

“奎里纳斯啊”

依然是外婆的声音,穿过漫长的时光,从往昔的耳畔传来,将此刻的我唤回了自己的躯体。

外婆呦,我就要死了。

我这样想着,握紧又松开拳头,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权。

被黑魔王附身后不可能幸存。但至少,我还来得及决定自己的死亡方式。

我站起身来,幻影显形

让这颗头颅飞上高空吧。

这是黑魔王也无法逆转的死亡,而邓布利多,希望他对得起自己的名声,能够从残留的迹象中为我的死亡补充意义。

我仰面倒在沙滩上。

等等我刚刚想要幻影显形目的地是哪里

深呼吸

我听到自己桀然而笑。

我叫奎里纳斯。

奎里纳斯奇洛。

在霍格沃茨担任教员。

二十岁,刚刚结束了一场为期一年的漫长旅行。

这是一趟多灾多难的旅途,充斥着凶恶的麻瓜,猖獗的海盗,恶毒的诅咒以及狰狞的怪兽,尤其是路过黑森林时,来自吸血鬼的袭击更是让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但我活着回来了,活着回到了霍格沃茨。我安全了。

“嘿,奇洛”

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

我惊恐地转过身去,半巨人正谨慎地打量着我。

“你还好吗我是说你看起来像在打人柳上待了一宿”

“海哈哈哈海格”

我困惑于自己的口痴,没想到自己已经憔悴到了这种地步。

“我我可能,需要休息”

“啊对,我听说你跑去了非洲”半巨人变得和蔼而同情,“这趟行程看起来可不轻松啊伙计。回头见”

还在放暑假,城堡里空空荡荡,我一路走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连只幽灵也没遇到。

“奎里纳斯奇洛,校长正在等你,”守门的石像盯着我说道,“他还要我转告你,口令是柠檬雪宝。”

“柠檬雪宝”

“对。”

石像痛苦地回答,跳到一边,露出身后的通道。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邓布利多看起来却和一年前一模一样,还是那副半月形的眼镜,歪曲的鼻梁,每一根须发都原封不动地摆放在正确的位置上,就连那件灰色的长袍也好像从未换过。

“那么,奎里纳斯,让我们再确认一下,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样的”

“我想留在霍格沃茨,以及我听说学校里刚好缺少一名黑魔法防御术教师”

“我很意外,”邓布利多调整了坐姿,“我本以为你会担任原来的职务就像之前书信中谈论的那样。”

“这是我之前的想法”我鼓起勇气,坦率地看向邓布利多,“但直到最近我才意识到”某种可怖的幻影一闪而过,我打了个寒颤。

“黑魔法防御术可以帮他们保护好自己,这才是更有意义的事情。”

我发自内心,并得到了认同。

发自内心是真的,内心则不然。

我叫奎里纳斯奇洛。这个名字是真的,因为所有人都这样相信。

“来杯什么奇洛教授。”开酒馆的汤姆向我招呼道。

汤姆这个名字也是真的,而且,这让我这让他很不悦。

“黄油啤酒”我作出虚弱的回复。虚弱是假的。

“黄油啤酒”

“没有吗”

“稍等。”

很快,一大杯儿童饮料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记得自己从小不喜欢喝这个。

不喜欢是假的。那时的我只是故作成熟罢了。故作成熟地喜欢红茶,一直喜欢到二十七岁,之后再没喝过。

这些应该也是真的。

他有什么必要,来篡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呢。

很甜。

我人生中的第一颗糖果,来自邻居家的女孩,是个麻瓜。

“不要和麻瓜打交道。”外婆这样说,“不是一类人,互不干涉才是最好的。”

之后她用蜂蜜和面粉给我做了一些甜食。数量不多,之后再没有过。

我也不再和附近的麻瓜有什么交集。

麻瓜

我又想到某个地堡中的枪声,还有一些朦胧,干瘦的身影。

是哪里的地堡呢。

亦或是我的meng境。

或是曾被删去的记忆。

距现在越近的记忆也就越朦胧。早晨时我看见桌子上堆满了报纸,但却对其中的内容一无所知。

说起报纸,第一次看见那些会动的图案时,我就觉得奇怪,印上去的图案怎么会动呢一定不是它们本来的状态。但之后我又发现,同龄的巫师们并没有这种想法,只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这种理所当然也是很奇怪的事情。

我放任自己的胡思乱想,将真实的思绪暗藏其中。

最奇怪的一点在于,为什么我还能继续思考,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留下这种破绽或许他只是不屑于关注我卑微的过去。

但这些过往的记忆却蕴涵着魔力,为我提供了最后的庇护。

等等,这个黄油啤酒

我放下酒杯,只觉得热血一阵阵上涌。

“我掺了一点点威士忌。”老板呲牙笑道。

“一点点”是假的,毫无疑问是假的。

“免费吗”

再度醒来已经近中午,他们把我放在了一排椅子上。

我起身,装备前往古灵阁。满怀恼怒。暗自窃喜。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古灵阁,就像他不清楚我为什么会顺着老板的招呼坐下来喝一杯。他当然有明确的计划和行动,而我只能依靠于混乱的举措和繁复的遐想。好像一只老鼠,在躲避巨蟒时,窜到了蟒蛇的背上,而后,不自量力的,伺机复仇。

一个巨大的身影遮住了门口的阳光海格低着脑袋穿过了门框。酒吧里的人纷纷向他打着招呼,抢在被他发现之前,我悄然离开。

我潜入了古灵阁。轻而易举。

我他控制了一名和我同样倒霉的妖精,不需要魔杖,只是一次黑烟缭绕的触碰,对方的意识已被关进了灵魂的深处,只剩下一个会思考的空壳,沦为任他我操纵的傀儡。

他也是这么操纵我的吗

金库被打开,却是空空如也的景象。

我感到暴怒,看着自己大声质问被操纵的妖精。

“东西呢”

妖精没有回答,呆滞地等待着来自心中的下一个命令。

于是他解放了对方一部分的智力。妖精开始发抖,瞪大了眼睛,声音又尖又细:

“邓布利多在一周前来过了”

黑魔王也会受挫,他发出狂怒,我却不再胆寒,饶有兴趣地欣赏起这个瞬间。

于是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怒火愈发炽烈。

“你在笑”他压抑地向我问话。

我没有理会这个在古灵阁里大发脾气的灵魂,彻底切断了他对妖精的操纵。

“你在给我添麻烦。”

一道气浪卷过,妖精被我的魔力甩到了墙上,七窍流血,依然摇响了手中的铃铛。

“你以为我看不见那些可笑的想法”

首先出现的是一大群手持短剑的妖精。当他们正想着如何喊话或进攻时,陷入重重包围的犯人却忽然跪倒在地,七窍冒烟,双手抱在头上,狰狞着发出惨叫。

“那些幼稚的是非观。”

犯人的长发散开,四下飞舞,发出恐怖的嘶鸣,化作漆黑的蛇影,从他的头皮上挣脱,鲜血淋漓而下。

“令人作呕的情感。”

数以万计的毒蛇将数十名妖精瞬间淹没,妖精们的尖叫声一闪而逝,很快只剩下蛇群在发出海浪般的嘶鸣。

“但这些都结束了。不过我会留下你的性命,并把你脑子里的垃圾清扫干净。”

他说到做到。名为奎里纳斯奇洛的拼图正在瓦解,无论是卑微或深刻的回忆,还是未曾示人的情感,以及越来越清晰的价值观念,都被他的怒火焚烧殆尽,连悲哀一同毁灭,将空虚一并抹消。

奇怪啊,

他认为这样并不算死亡。

“甚至会赐予你任何食死徒都未曾拥有过的荣誉。”

我,最后说道,并反手将脑后的皮肤整张揭去。

婴儿般睁开眼睛。现在,我能同时看见自己的前方,一并看清自己的背后。

我叫奇洛。

奎里纳斯奇洛。霍格沃茨的讲师,黑魔王忠诚的追随者,也是他谦卑的学徒。

眼前是一面古怪的镜子。镜中的我半跪在地,低着脑袋,将一块奇异的宝石高高举起,献给自己的主人,而我的主人早已恢复了肉身,不再屈尊于我这卑微的躯壳中了。

这是幻象还是预言

守护魔法石的最后一道关卡由邓布利多亲自布置。邓布利多的机关,正如他本人一样难以捉摸。

“我映照的不是你的面庞,而是在你内心中的渴望。”黑魔王在我耳畔念念有词。

“你有头绪了吗”又过了许久,他的耐心好像耗尽了。

我哑口无言,心中充满了愧疚感,也许我应该接受一些惩罚。

“我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他的语气很随意,就像在熬制一锅早已得心应手的魔药,开始搅拌起我的脑海。

却又停了下来。

门外火焰跳动。

“赫敏,你带罗恩去医务室。”

“不行,我自己回去,赫敏应该留下来帮你们。这点伤不会影响我等等,我该怎么爬上那个隧道”

“克里斯,这瓶药水好像只够一个人的分诶我怎么觉得它变多了”

是哈利波特的声音。

“应该还够两个人,但也只够两个人了。”

“哈利,克里斯,你们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那个泥巴种好像要哭出来了,我为此感到恶心,我的主人也是。

“谢谢我想应该也包括我。不包括我吗”

说这话的是韦斯莱家的幼子,他的声音在移动。

镜中的幻景早已消散,我从中瞥见自己的倒影,随后看向喷火的门框。

终于,门口的火焰中浮出两道人影。两个一年级的小鬼站在了我的背后。正义,勇气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滑稽。

“你”

哈利波特,带着一幅圆眼镜,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那道著名的伤疤。半张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很惊讶。”

另一个小鬼开口说道。语气异常平静。

我记得他叫克罗威尔,又是一个泥巴种。

韦斯莱,半巨人,甚至哑炮,哈利波特身边竟全是这种货色。

“杀了他。”主人命令道。

于是我打了个响指。半空中窜出一条毒蛇,瞬间出现在克罗威尔头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化作了一道火光,消失不见。在我反应过来之前。

他只是挥了一下魔杖

“你是谁”我感到毛骨悚然,邓布利多,如果是邓布利多

“克里斯托弗克罗威尔。下午好,奇洛教授。”那双蓝眼睛眨了一下,语气安详,有如茶余饭后的闲谈。

接着,克里斯托弗克罗威尔将魔杖像军刀一样竖在身前:

“让我想想王车易位。”

一道耀眼的白光随着咒语绽开,光芒凝结为实体,克罗威尔消失在了原地。

“下午好,汤姆。”

阿不思邓布利多向前一步,挡在了哈利波特身前。

“邓布利多,你在搞什么把戏”主人的声音从我脑后传出。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你居然寄生在奎里纳斯身上,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工作了整整一年。”

“我的气息不会泄露”

“当然,汤姆,你的方舟相当不错。但这是我的主场。我为了保护魔法石而布置了这一切,不可能”

镜中的我在枯萎。一团漆黑的雾气飞腾而出,沿着墙壁疾驰,扑向唯一的出口

“救我”我转过身,踉跄着倒向邓布利多的方位。

他会怎么选择他会上当吗但除此之外,我也无法再为主人做些什么了。

邓布利多放过了伏地魔,向前将我搀起。一道温暖的魔力涌入我的手臂。

虚空中传出一声脆响。落地镜轻轻摇晃。

“你应该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汤姆。要素齐备,你无法离开这面镜子的照射范围。”

“要素齐备”主人揶揄道。

我心领神会,紧紧攥住邓布利多的手臂,倾尽所有魔力,绞断了他和这片空间的联结哪怕只是暂时。

也算没有辜负奥尼尼。

奥尼尼,是谁

结界失去了供应,仅靠落地镜来维持。

伏地魔大笑着,再度向前冲去,整个世界支离破碎又瞬间恢复原状。

地下室中只剩下三个人,而我正在死去。比死亡更糟糕的是,我的记忆正在恢复。

“他跑了”哈利波特不安地确认着。

“嗬”

我张嘴,声音却如灰烬散去,一如我的四肢。

邓布利多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平。

“你想说什么,奇洛”

他再一次向我输送魔力。

“叫我奎里纳斯。”

厄里斯魔镜摇晃不休。老人站起身来,尘土洒落。

“邓布利多”被称为伏地魔的雾气一次次撞击着镜面,镜框上的帷幔终于掉了下来。

邓布利多站在镜面的另一侧,近距离观察着伏地魔若隐若现的扭曲面孔。

“邓布利多”

“晚安,汤姆。”邓布利多抓住帷幔,准备将镜面遮住。

“哈利波特”雾气中亮起一双猩红的眼睛,瞪视着走到镜前的男孩,猛地贴在镜面上。

就像展柜里的蟒蛇哈利心想,但这次他可不会让玻璃消失。

“我知道机会难得,哈利,但你的行为有些鲁莽。”邓布利多轻轻拖动帷幔,将伏地魔和男孩分隔开来。

“邓布利多”

“他很生气。”哈利的手按在伤疤上,“我从没见过这么生气的人。”

需要生气的不应该是我吗

“善恶的界限,有时只是能否控制住自己的怒火。”

“邓布利多”世间最疯狂的灵魂,在绝望中发出最恶毒的呐喊。

邓布利多扶着哈利的肩膀,准备带他离开。

冰裂声。

“邓布利多”帷幔中响起少女的尖叫。

邓布利多将哈利推向远处,转身并举起魔杖。

“阿不思”女孩的声音变得柔弱。

“你做了什么”

“这是谁邓布利多,你的情人吗或者是你的亲人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对你一无所知。”本来柔美的声音越来越阴毒。

帷幔飘扬,厄里斯魔镜已经布满了裂痕。

“不”邓布利多后退了半步,几乎无法承受镜中的景象。

哈利有些恐惧地看向镜面,入眼是一片耀眼的绿光,随后他听见了某个女人的尖叫声。尖叫声抽空了他的体力,他摇晃着,栽倒在地。

魔镜彻底炸开,无数块镜片悬浮在空中,接着飘向了屋内唯一站立的身影。

阿不思邓布利多,穷其百岁,从未经历过如此险恶的包围。

“阿莉安娜”

邓布利多将魔杖缓缓对准了自己。

“阿莉安娜我不能”

哈利感到愕然,试图靠近邓布利多。一些镜片出现他的周围。尖叫声不断响起,整个世界变成了惨绿色,刺耳的狂笑声此起彼伏。

他匍匐着,咬紧牙关向前爬行。

直到被一个女人抱起。

莉莉亲吻着自己的孩子,将哈利放回摇篮。

当克里斯赶到时,邓布利多正站在一片狼藉当中,哈利昏迷不醒,年幼的身躯被老人轻轻抱起。

一个是如此苍老,一个是如此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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