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命运

这句话突如其来，引得顾凝玉愣了一下。

“许姐姐是听到了什么吗”

许歌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之人，虽为女子，但学识不浅。

也是因为这样，太子妃才总是高看许歌一眼。

出身大家，又学识渊博，本人又端庄持重，活脱脱正房嫡妻的好人选。

可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是因为许歌学识太高所以才引得许王府忧心忡忡。

许歌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从桌上拿了一个橘子在手中把玩。

低着头，纤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着。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幽居深宫，那里的女子成千上百，可真正崭露头角的又有几个到头来也不过是落个孤独二字罢了。”

想着前世许歌的凄惨和最后的潦倒，顾凝玉心里难免心酸。

只是不曾想到，她竟然也会有此顾虑。

半晌才掩口笑了起来：“怎么许姐姐说这话就好像是在宫里居住过一样”

说完，她也拿了一个橘子在手里把玩，试图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

“即便是没有在宫中居住过，可看了那么多诗词歌赋和戏文也该知道，荣华富贵这东西，有人给也要自己有命享受才对。”

不用多问，许歌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生母。

顾凝玉放下手中的橘子，一只手轻轻的落在她的手背上。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多想。而且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不管是进入深宫还是普通人家，他们都会善待我们的。”

许歌没有在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便沉默了起来。

正在二人聊天时，从殿外走来一名宫女，那宫女身材纤瘦的很，走到许氏面前恭敬行礼。

此刻的许氏正在观赏等候开席的歌舞，瞧着宫女过来行礼，她慌忙起身。

“许夫人，请随奴婢来。”

许氏疑惑，问：“敢问姑娘是哪位小主宫中的”

第一次入宫，平日里许氏也和各宫的小主并没有过多的来往，这样骤然被人请去，许氏当真不安的很。

另一边的顾凝玉也注意到了许氏那边的情况，还不等她起身问一声，那许氏便跟着宫女离开了宴席。

“许姐姐，我去去就来。”说完，不等许歌反应过来，便起身跟了上去。

带头的宫女她不认识，一边走着一边和许氏说这话，究竟说了什么顾凝玉也实在听不清楚。

只是听到了什么吴良媛什么的。

想着那应该是吴良媛的侍女，可让顾凝玉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吴良媛的侍女竟然会来唤走许氏。

再跟着往前走，便是距离太子殿更远一些的院落。

深宫之中，这样窄小的道路少之又少。

眼看着越来越僻静时，顾凝玉为了许氏的安全当即大喊一声。

“母亲”

许氏听见顾凝玉的声音连忙转过头来，瞧真是她忙笑着上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那侍女看见来者是顾凝玉，顿时蹙眉。

察觉到侍女神情不安，顾凝玉连忙在脸上堆了笑容。

“方才和许姐姐说话，便瞧见母亲出来，想着跟母亲一同前往。母亲这是去哪里怎么到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来了”

“给顾小姐请安。”一旁的侍女不等许氏说完话，连忙插嘴道。

冷冷嗯了一声，顾凝玉问：“这是要去哪儿呀还有，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

那侍女忙说：“奴婢是吴良媛宫里的侍女，因吴良媛知道许夫人入宫了，便想找许夫人聊聊天。”

“聊天”她故作惊讶道：“马上就要开席了，若是有什么话直接在席间说不好吗怎么突然”

“是这样的。”那侍女连忙说道：“吴良媛这几日不是身子不好吗，想着宴席上面人多吵杂的，万一身子扛不住岂不是浪费了皇太子这番美意。这才特地让奴婢请了许夫人到宫里谈话，也好叙叙家常。”

许氏一脉原本就和吴氏一族没有什么来往。

平日里吴良媛回府邸省亲也不过是跟吴影月和老夫人密切一些。

突然让侍女请过去叙叙家常，倒是可疑。

“既然是叙家常，那我也跟着去吧。”顾凝玉笑着，连忙环住了许氏的胳膊：“母亲应该不会怪罪吧”

许氏向来拿顾凝玉没有办法，再加上她撒撒娇，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刮了一下她高高的鼻梁骨，许氏恳请道：“就让玉儿与我同去吧，这孩子我放她一个人在宴席上也不放心，若是惹出什么乱子，可不知道是多大的罪过了。”

那侍女不敢说话，眼瞧着不能单独让许氏前往，便也只能强颜欢笑应下了。

两个人一同前往，那侍女便从另外一个宫门走了出去。

原先窄小幽静的小路也开始变得宽阔起来。

偶尔甚至还有一些宦官和宫女从身边走过。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吴良媛的宫殿内。

那宫女连忙上前禀报：“给良媛请安，许氏和顾小姐奴婢一并带来了。”

斜倚在榻上的吴良媛，身穿一身酱红色的长袍。长袍黄条加边，看着格外奢华。

头上发髻里面插满了金玉满堂的朱钗，耳朵上挂着摇摇欲坠的红玛瑙的耳坠。

浓妆艳抹、烈焰红唇。

微微眯着眼睛，听见顾凝玉的名字，便缓缓将眼睛睁开。

“嗯。”从榻上起身，换了个姿势重新整理好自己的长袍，吴良媛声音尖锐的问道：“赐座，看茶吧。”

那小宫女连忙退去，不一会儿便有人搬来了两张凳子。

紧接着便上了两杯热茶，其中一杯热茶热气腾腾，小宫女递到许氏的手中后，便轻声说：“许夫人，按照宫里的规矩，第一杯茶要先敬吴良媛的。”

许氏并没有说什么，很快起身按照小宫女的吩咐去做了。

一旁端坐着的顾凝玉嗤之以鼻。

别看宫里的规矩她知道的不多，可吴良媛再怎么身份高贵也是皇太子的妾室。

许氏再怎么样也算是她的长辈，长辈觐见怎么能给晚辈奉茶

简直太荒唐。

等许氏将茶水奉上，那吴良媛仍然闭着眼睛。

茶水滚烫，许氏端在手中许久，指尖很快开始钻心的疼。

奈何吴良媛仍然一动不动，她便双膝跪在地上，行礼说：“给吴良媛敬茶。”

听到这句话，吴良媛才慢慢将眼睛睁开。

看着许氏面容绯红饶有一种桃花面的味道，神情逐渐得意起来。

“哟，这怎么使得您是长辈，怎么也轮不到您给本宫敬茶吧若是按照府邸的规矩，该本宫跪在地上给您敬茶才是。”

许氏没有说话，只是将茶杯再网上递了几分。

吴良媛这才接过茶水，摸了摸杯底惊呼：“怎么这茶水这么烫”本想发脾气，瞬间平复下来，忙将茶水放到一边：“行了起来吧。”

这时许氏才算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顾凝玉看着广袖里面许氏的十指瑟瑟发抖的样子，当真心疼。

无名的火气顿时涌上了心口。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规矩，长辈竟然给晚辈敬茶，放在府邸可是要乱棍打死的。”

顾凝玉的声音很小，可大殿内安静，这般轻微的声音也让吴良媛听了个真切。

“你这话是说给本宫听的吗”吴良媛冷声问道。

“不然呢”顾凝玉实在没忍住脾气。

许氏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连忙按住顾凝玉的手，对着吴良媛道歉道：“还望良媛赎罪，玉儿年纪小不懂的宫中的规矩，望良媛宽恕。”

顾凝玉虽然不了解宫中的规矩，但是对于吴良媛的性子还算是了解。

平日里在府邸欺负欺负自己人也就算了，在宫中若是还敢这样嚣张放肆只怕是她早就没了性命。

也正因为如此，顾凝玉才敢当面顶撞。

原本就是皇太子生辰，她苦苦哀求之下才有了这一场宴请。

若是在宫里把晚辈欺凌长辈的事情给闹开了，想必谁都不好看。

而还指望着在皇宫之中平步青云的吴良媛，只怕能留下一条命苟延残喘就已经不错。

听见许氏求饶，顾凝玉一把怒火再烧几分。

“母亲，你是长辈，哪有长辈给晚辈赔礼道歉的”顾凝玉丝毫不给吴良媛留面子。

“顾凝玉你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吴良媛从榻上起身，气急败坏道。

顾凝玉也跟着起身，大声质问：“正所谓礼尚往来，我倒是要看看高高在上的吴良媛是怎么对待长辈的不恭不敬也便罢了，竟然还要让长辈跪在地上奉茶”

“本宫是皇太子的吴良媛”

“那咱们就去问问皇后娘娘，到底是皇太子的吴良媛更加身份高贵还是当今皇后更加身份高贵”

许氏万万没有想到顾凝玉竟然会在这里大声喧哗，连忙将她拉到身后，自己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顿时泪声俱下苦苦哀求道：“吴良媛赎罪我家玉儿不懂事若是冒犯了吴良媛还请吴良媛大人不记小人过她就是个孩子回到府中妾身一定好好管教以平良媛心中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