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真相

两个人一番商议还是去了老太爷的书房打算告知此事，一路上许氏忐忑不安。她还是不能相信一夜之间竟然从人人羡慕的相府主母变成了不知道是谁家野孩子的媳妇儿。

而自己亲生的孩子们也在一夜之间成为了让旁人不耻的角色。

二人来到顾老太爷的书房，他正俯在书桌上临摹一副丹青。早已经十多年不在朝为官的他一向喜欢忠贞之鸟，更是因为不喜欢华丽辉煌的色彩，故而书房里面陈年堆放着的便都是飞鸟鱼虫。

许氏提裙进入书房，乖觉得行了个礼，喊道：“给父亲请安。”

顾凝玉也跟在身后彬彬有礼，“见过祖父。”

顾老爷子眼前一亮，打趣着：“已经免了平日里的晨昏定省，怎么今日两个人倒是一同来了”

许氏只觉得赧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脸上赔笑：“儿媳和玉儿最近几日听了一桩传闻心中实在疑惑，便想着来和父亲请教一番。”

相府素日里的大小事宜均是许氏一人打点，从前虽然偶有顾老爷子插手却也总是给她留有一丝薄面。

如今倒是许氏主动前来，顾老爷子便放下手中的笔墨，从书桌后走了出来，喊了一声外头的小厮：“看茶。”

茶水上来，许氏仍然没有将口中提及的疑惑说出来，一向擅长揣摩旁人心思的顾老爷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将书房周围所有的人都打发出去。

“人都已经被我支走了，你如今可以说了吧”抿了一口茶水，顾老爷子面含微笑着说。

踌躇良久，许氏才将之前顾凝玉说的话学给顾老爷子听。

官员血亲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许氏不想因为蘅芷院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沸沸扬扬，还不忘特意叮嘱一番：“父亲若是生气怪罪便直接怪罪就好，若当真查证此事真如那人所说如何处置儿媳都没有怨言。”

顾凝玉偷偷打量着顾老爷子，他不过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听着许氏说话一边撩拨着手边的茶碗盖子。

仿佛是若有所思。

从小到大顾凝玉总是捉摸不透顾老爷子的心思，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人难以揣测。

如今终于明白，这便是书中所说那般，心事勿让人知。

不禁敬服，真正当得了大任的便是如此，总是不能让人揣摩得到自己真正的心思才能让敌人束手无策。

话音落了许久，顾老爷子都没说话。实在是按耐不住心思的许氏终是再问一句：“父亲，只是流言蜚语便足够让人信服，再加上老夫人身边刘嬷嬷的证词此事便是真假也未可知了”

眼睑下垂，顾老爷子仿佛心事重重欲言又止，手中的茶碗盖子落下，才叹息一声。

“相府不如许王府，世代为官被朝廷唯以重用。”他缓缓抬头望向一边，思绪缥缈：“我还是后生那阵未曾考取功名，赴京赶考的路上遇见了一位女子”

原来，早在老太爷还未曾发迹时，他便在前往赴京赶考的路上与一个宋氏女子结为夫妻，随后老太爷便入京赶考幸得苍天庇佑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

那时皇帝瞧着他年轻有为，便亲自指婚将吴府的小姐许配给他。因是圣上指婚，顾老爷子不敢当面反驳，只好在新婚之夜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吴老夫人不敢多言一句，毕竟如今已经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回想起从前种种，顾老爷子的脸上只有哀伤和悔恨。

摇了摇头他叹息一声：“原本这样的事情我不该同你们说，只是如今既然流言四起，且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听顾老爷子这番话，许氏这才安心下来。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咱们相府，只是为何儿媳从未见过那位母亲”

提及宋氏，顾老爷子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落在顾凝玉的眼中，心里一阵感慨。

那个女人一定被顾老爷子深深地爱过，若不然为何时至今日提起她时还会让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露出幸福的颜色。

不一会儿，顾老爷子又说：“成亲之后我便去找了那宋姑娘，将她接到府上居住。你们的婆母虽然心里不甘，却也一直对她极好。或许是福薄的缘故，生产渊儿的时候竟然难产而死。”

许氏听着，疑惑得问：“既然那位母亲是在府邸里产下的孩子，可为什么刘嬷嬷却说那孩子是她从外头抱回来的”

“起初母子俱亡，按照规矩将人送到外头的时候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突然有了声响。”顾老爷子说着：“那时候碰巧遇见了一个算卦的老人，老人便说是相府的福气这孩子压不住，若是一直名正言顺的在府邸里长大总是命不久矣，若是以其他的方式回到相府便能大富大贵。”

如此一来所有的秘密迎刃而解。

顾凝玉在心中盘算良久才微微点头，顾老爷子心思缜密，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将旁人的孩子养在眼皮子底下。

且那吴老夫人原就不是什么聪明人。

只是有一件事情让顾凝玉百思不得其解，吴老夫人向来心思狭隘，那宋氏又是在她之前的正妻，这样一来从成婚开始吴老夫人便是名义上的妾。

这样的奇耻大辱她怎么可能轻易咽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

莫非那宋氏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仔细想想从前吴影月的事情再加上后来种种，吴老夫人若是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

吴府的小姐，当今圣上指婚，一入门竟然从正妻成了妾，换成是谁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吧。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许氏这颗心这才落了下来，忙道：“听见父亲这样说儿媳就放心了。”

顾老爷子笑了笑，夸赞道：“你很聪明，明明知道这件事情若是擅自隐瞒下去，假以时日东窗事发一定酿成大祸。你先来告知我，若此事我并不知情，必定暗中调查，以渊儿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即便我想要易主也只能束手无策。”

许氏颔首，不卑不亢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住父亲。”

“好了，此事已经水落石出，你们也回去吧。”

从顾老爷子的书房出来，顾凝玉伴随着许氏回到了蘅芷院。

后来的事情便是从花月口中听说，听说她们从书房离开之后，老太爷便在晚饭过后将顾林渊叫到了自己的书房说了好一会儿得话。

外头早已经春日盈盈，天气温暖之后无论是起床还是睡觉都变得格外的舒适。

这一日的清晨，顾凝玉才刚刚从床上睁开眼睛，外头的花月便匆匆进来安置洗漱的用品。

瞧着她不对劲，顾凝玉忙问：“你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花月忙说：“昨天夜里老夫人突然摔倒晕了过去，如今和府上下都在着急着老夫人的事儿呢。”

从吴影月去世之后，老夫人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顾凝玉虽然从来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可是吴老夫人毕竟是她的祖母，即便如此也要去看一眼。

等两个人一同急匆匆得赶过去，恰巧遇见前来诊治的大夫。

大夫更是找急忙慌，顾凝玉忙拦住他问着：“大夫，老夫人怎么样了”

“老夫人摔了一跤，把自己的腰骨都摔断了。”那大夫满头大汗，说着：“我如今便要去取一些东西回来才可以给老夫人医治呀”

话还没说完，那大夫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等她们再去到老夫人的院子门前，那门口已经被下人们堵的水泄不通。

顾凝玉想要进去，外头的小厮忙阻拦道：“小姐还是回去吧，老爷有话说是今日除了医治的大夫谁也不见。”

如此一来，顾凝玉便只好回去。

足足昏迷了四个时辰的老夫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无论她怎么使劲儿始终动弹不得。

彼时，老太爷正坐在房间的圆桌上，瞧着她艰难的模样，便说：“你腰骨断了，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大夫已经将腰骨接上，只怕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顿时，吴老夫人轻声抽泣起来。

顾老爷子才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听她难过，便直接问：“咱们是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安静的呆过了”

吴老夫人一愣，责怪道：“我如今都这般模样了，老爷怎么还跟我说这些难道老爷就从来没有担心过我的身子吗”

微微一笑，顾老爷子立刻义正言辞：“你是个聪明人，自己的身子如何必定是有数的，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却是一直不明白，我的枕边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吴老夫人丝毫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忙问：“老爷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其实两个人这辈子，早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彼此沟通之中早已经不夹杂感情。

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一般，除了生儿育女之外的事情就只剩下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