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心事

重阳佳节之后的一段日子倒是让顾凝玉觉得心中疑惑许许，顾林渊一直在着人在院子里重新装潢私塾，从前顾宁轩和顾宁柯上课都是前往外头的私塾，晨起前往，天黑了才回来。

如今无端端的竟然在相府内开设课堂，忙忙碌碌好不热闹。

课堂陈设相对于比较简单，所以顾林渊在装潢上面也没有耗费多大的功夫。那些四书五经都是按照六人份开始印刷，说是开设了课堂可是从来没有见到课堂上有过老师。

每每和许氏请安之后，顾凝玉便留在那里喝几杯茶，问着：“父亲这几日在忙些什么我瞧着后院儿的一间屋子倒是让他改造的像是个课堂一般。”

许氏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方答：“你那父亲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一时兴起说要在相府里面开设学堂，又说什么外头的师傅他不放心，担心教导不好。”叹息一声：“当初给你安排学习都没这般上心过呢。”

“既然从前都没有这般上心过，那如今又是为什么呢”顾凝玉好奇问着。

许氏的双眼一阵空洞，望着远处淡淡道：“还不是你叔叔家的顾诗双，如今也到了上学的年纪，按照吴老夫人的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家家的认识几个字便罢了。可你父亲偏偏不这样，说是叔叔家只有两个女儿，务必要给她们最好的教育。”

说完，她长长叹息一声，摇着头。

许氏这番话并不是什么羡慕或者是嫉妒，而是真真切切的实话。即便是于雷和于静从于府前来，居住了这么多年也都是上的城外私塾。

倒是顾诗双有这样大的面子，顾江明一开口便是惊天动地一番造设。

不出几日，书房地装潢结束，顾宁轩、顾宁柯、于唐和于静便在顾林渊吩咐之下准时进了书房侧间。

读书习字的地方比起城外私塾倒是小了许多，不过好在里面有三张桌子六个位置。孩子们还没有长成，便一个个对付着在那里听课。

特地设立的私塾并没有老师，唯一的老师便是顾林渊。

这一日大家都在准时赴约在课堂里头，不到片刻功夫便听见外面有人进来的声音。

原本还懒散着的几个人立马端正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房入口，直到顾江明和顾林渊带着顾诗双站在众人面前。

起初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将他们一同召集在这个新课堂里头，如今见到了顾诗双众人便立刻明白过来。

顾诗双站在高处，朝着各位行礼。

“见过各位兄弟姐妹。”

众人也跟着不约而同：“回礼。”

“从今日开始，诗双便同你们一同学习，你们的底蕴好，所以要带着诗双一起温习知道了吗”

众人再纷纷点头：“知道了。”

见着这帮孩子这般相亲相爱，顾江明欣慰异常。

因为顾诗双要读书的缘故，顾林渊特地为了几个孩子单独开辟了一间院落，书房的地方还是太过于狭小，不过几日便又特地让下人打扫出来一间新的院子供他们使用。

平日里顾林渊政务繁忙，有时候不得空教导他们，便让顾凝玉一同前往监督。

虽然顾凝玉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美差，反而会因为监督这帮孩子而耽误自己的事情，刚开始的确也不太乐意。

只是时间长了之后，便也因为顾诗双而改变了自己的心境。

一来二去几个院子里的孩子们接触多了，关系自然也跟着变得亲近了起来。

不单单是因为孩子们的关系变得亲近起来，即便是常年在外只有表面点头之交的顾江明和顾林渊也跟着一同亲近了不少。

而皇室之中，皇上和司徒昱修和太子一同在尚书房里已经议事许久，皇上倚在龙榻上揉着鬓角面无表情。

司徒昱修与太子二人更是立于中间不敢吭声。

许久，皇上才喊着一旁的宦官：“换杯茶吧。”

等宦官将新茶重新送上来，打开杯盖撩拨几下，皇上才说：“方才我说的话，你们考量的如何哪几个人先送去封地呢”

太子立于一旁倒是没有说什么话，反倒是司徒昱修连忙说道：“父皇，儿臣不管谁前往封地都无所谓，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只是儿臣的婚事实在是不能拖了。”

皇上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三个人在讨论国事时，司徒昱修竟然满心在乎的都是自己的婚事。

心情顿时不悦，冷冷说：“即便是你在封地也不是不能成婚。”

“能成婚是能成婚，父皇仔细想想，儿臣在京都城里不与那相府小姐成婚，反而去了封地跋山涉水的再去迎亲实在是不上算，不如这样父皇，让儿臣与相府小姐先成婚，随后儿臣再去封地也不迟。”

不等皇上说话，太子连忙应道：“如今前往封地的皇子都还没定下来，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是要去封地的那个”

司徒昱修忙道：“我才不管那么多，我现在只想让父皇给我赐婚。要不然被旁人抢走了，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羽王打过顾凝玉的主意这是京都城里尽人皆知的事情，太子心里自然也有一番考量。若是皇上没有将司徒昱修写入前往封地的名单之中也便罢了，若是他也一同前往封地，那么相府的女儿便没有那么容易出嫁。

封地之处苦寒无比，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京都城内，若是还未成婚之前司徒昱修便被皇上派往封地戍守，那么相府嫡女便从出嫁变成了远嫁。

顾林渊也便罢了，那许氏一时半会儿恐怕是不会同意。

为保万无一失，太子也跟着说：“儿臣倒是觉得永王说这话也不无道理，左右父皇都已经赐婚了，即便是提前成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坐在龙椅上，皇上并没有说话。

一时间上书房安静无比，连彼此地呼吸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即便是早已经被进封的太子也不例外，皇子们留在京都城对他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如此一来便十分赞同这门婚事。

夏日炎炎，上书房短短两个时辰之中换了八缸冰块，重新换回来的冰块上面正因为融化而腾升起薄薄的雾气。

他盯着那雾气缭绕了许久，才说：“罢了，先前朕要钦天监选日子，前些时候钦天监前来回禀朕给回绝了，如今倒是要接见一番才能确定时日了呢。”

太子和司徒昱修一同拱手行礼。

“我听说相府的二小姐也是如此，订了婚之后便将婚事提前了。既然有先例，咱们宫中也不能特殊。”招手喊了一声：“找钦天监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钦天监御史果然跪拜在了地上。

皇上斜倚在龙椅上，眉头微蹙，问：“前些日子让你根据永王和相府嫡女顾凝玉的生辰八字来推算成婚时日，你可推算出来了”

那钦天监瘦小的身子五体投地，喊道：“启禀皇上，微臣已然推算出来，不过这几日眼观天象好似又有点不妙。”

司徒昱修顿时心中一紧，忙问：“怎么回事”

皇上瞄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如实禀报。”

那钦天监方才继续说：“微臣夜观天象，瞧着东方值日星隐隐发光，朝着西南而去，正所谓值日斗星非吉良，怕是近些日子都不是好时候呢。”

听了这话，皇上脸上神情柔和起来，忙说：“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好时候”

钦天监忙回答：“只怕是未来几个月都如此这般，若是近期宫中有什么婚嫁喜事，最好还是拖上一拖。”

送走了钦天监，皇上心里才算安稳。司徒昱修对那钦天监说的话向来不甚相信，只是亲耳听见也是无可奈何。

太子心中更是思绪万分，一时之间更不知道如何盘算了。

对于自己和顾凝玉的婚事，司徒昱修总是着急着，日子没有定下来即便是赐了婚又有什么用。

那羽王和皇长孙盯着顾凝玉像是狼狗盯着肉一般虎视眈眈，这件事情一日没有敲成总是让他睡不安稳。

原想着利用这次划分封地之事能加速顾凝玉和他之间的婚事，谁想到皇上还相信了钦天监的话。

天象之说虚无缥缈，可是历朝历代帝王之家均对这些深信不疑。

司徒昱修即便是再大的意见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心中仍然不安，不知道真正的好时候究竟什么时候才到。

最终亦是封地和婚事都没有谈下来，两个人告退走出上书房，相视一眼彼此尴尬。

走在狭窄悠长的小路上，司徒昱修情绪低迷，太子知道他心思不稳，忙宽慰着：“许婚之事父皇已然允准了，良辰吉日也是早晚之事，你不用这般沮丧。”

这番话司徒昱修听一听便罢了，毕竟这世上并没有所谓感同身受，他的盘算自然不会有人明白。

“皇兄如今子孝妻贤，自然不会因为婚嫁之事着急，相府嫡女乃是我此生挚爱，自然是格外紧张。”

太子看了他一眼，忙笑了起来：“竟然没有想到大名鼎鼎浪荡王爷竟然也有为女人一见倾心的时候啊，从前让你纳妾娶亲你都是百般推诿，如今怎么倒这般痴情了。”

走在青石板路上，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陆陆续续的宫女太监迎面而来，满眼的红墙绿瓦一望无际，让外人神往的深宫究竟不知道是如何模样了。

吸了口气，司徒昱修索性将自己心中话都说了出来：“从前我不知道天高地厚，想着世间形形色色不会有我倾心之人，想必是这般无知让上苍听到，故意要惩罚我呢。”

太子哈哈一笑，问：“我倒是不知道那顾凝玉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了。”

“你见过大海吗”他突然问。

太子怔了一下，尴尬许许：“倒是听过。”

司徒昱修微微一笑，道：“我曾在边关戍守时，途径一处地方，那里金沙浩荡不远处便是一处大海，那海水深不见底像极了她的眼睛。”

他的话，太子听的懵懵懂懂。毕竟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出去闯荡过，什么是大海，如何像她的眼睛，他实在是想象不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今司徒昱修便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他第一次见到顾凝玉的眼睛就知道，自己已经身陷囹圄，像是布满荆棘的森林，他心甘情愿单枪匹马地闯进去。

即便是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