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诚意

眼下本已是风渐平浪渐静，偏生谢夫人又一语点燃了火药星：“这便是你娶的好妻子，身为妻子时不驯服，身为长嫂时不自重，如何能够担当得起往后这家大业大的。”

谢家主刚刚缓解下去的尴尬又被谢夫人揪了起来，冯氏本不是自己最初的原配发妻，若不是妻子早亡，偌大家计无人主持，又怎么会找到这个肤浅浮躁的女人操持家事。

谢家主常年不问后院家眷的事情，现下却又到了不得不管的时候，更何况这次永王妃向自己大儿媳的示好绝不简单，断不能让冯氏坏了一锅汤。

“行了，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有什么资格斥责孩子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都要插手，谁人教你丢我谢家的脸面了，净叫外人看了笑话。”

看来谢家主是知道谢夫人之前和年嬷嬷发生嫌隙的事了，谢夫人自知理亏，抹泪想把事情含糊过去，免得日后成了和家主之间的话柄。

“家主，我为这个家掏尽心肝，以前千日不好也总有一日是好的吧，怎的你只见差不见好呢”

若是换了平日，谢家主定然会卖自己夫人三分薄面，但今日不同，他脸上肃然的表情未见松懈：“再说胡话，便到房里去紧闭去。”

谢夫人这才陡然嘘声，不敢多说半句，带着二公子和阮氏离开了，

谢传和祝氏也不想再多逗留，正要离开，却被谢家主叫住：“传儿，你先留下。”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祝氏：“你先回去吧。”

祝氏懂事地行了礼，临走时还吩咐人关上了偏厅的门。

厅内只剩下这对父子，谢家主示意谢传坐在自己身边：“传儿，永王妃为何会突然给祝氏送礼，这般突然示好，是否另有蹊跷。”

分明是话中有话，却做出一副对自己关心备至的模样，谢传心中不屑，嘴上还是恭敬依旧：“父亲，儿子今日拜见永王，得知王爷有宏图之意，儿子与永王殿下一拍即合，备受王爷关怀。”

谢传心想，与其隐瞒惹人怀疑不如全盘托出，况且诽谤皇亲国戚的罪名就注定了谢家主不会外传。

谢家主恍然沉思起来，永王的拉拢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找到谢传身上，却又叫人意外。

“永王示好固然是好事，但你千万要慎重，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纵使他身为亲王，但谁又知道明日九龙金椅上坐的是谁。”

谢家主虽然嘴上关心儿子和他的前途，但心里却绞尽脑汁的思索。

为什么永王会拉拢自己的儿子。

谢传点头，同他又谈了一会。

时间流逝，父子二人都默契地忽略掉在门口偷听的下人。

谢夫人房内。

谢夫人听完下人的回话，脸色沉重，涂了丹蔻的指甲在茶杯上连续敲打了好几下：“彩儿，这可如何是好。”

被唤作彩儿的侍女是谢夫人陪嫁嬷嬷的女儿，母亲去世后就被谢夫人收留到身边伺候梳妆，平日里谢夫人有什么不能说不能做的事，多都是她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夫人，奴婢觉得你其实是不必担心的，老爷就算再疼大少爷，那心中也是比不上和您的情分的。”

谢夫人由彩儿伺候着脱去钗环：“话虽如此，但老爷一向注重门楣，谢传嫡子的身份他不会不顾及，只是如今谢传那小子又有了永王相助，我今后的日子恐怕是难走许多。”

彩儿眼珠转动，冒出一股子机灵劲来：“夫人，依奴婢看，大公子也只是有个嫡子的身份，永王殿下若要权衡利弊，必定二公子收入麾下更有益处，只是永王不知二公子的种种好处，只纳了谢传一个虚名罢了。”

谢夫人觉得彩儿说得在理，点点头握住她的手腕：“那这般，王妃能来咱们府上送礼，你去告诉阮氏，明日和我一道前去向王妃告罪答谢。”

她一女眷，不敢插手男人们的事情，还是要从顾凝玉身上下手，这件事务必要妥帖仔细，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彩儿应下来要出门去准备礼物，谁知道刚一开门就看见谢家主冷着脸站在门外，彩儿连忙大声请安：“奴婢见过家主。”彩儿现在心里一阵紧张，万万不要让老爷知道自己给夫人支招，否则肯定会拿自己撒气的。

这一声提醒了谢夫人，连忙站起身迎了出来，做贼心虚之余还是抱了一丝侥幸心理。

谢家主哪会不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让彩儿退下后，关上门带着谢夫人进了屋子。

“你平时怎么对待谢传那孩子，我都看在眼里，只是如今情势你也知道了，你以为我听不见门外传话的小厮吗我就是要你清楚，谢传如今是你不能轻易欺负的了，好在你也懂事，知道去向永王示好，从此以后就不要对谢传多加管束了。”

他确实动了要更改继承人的心思，这个念头一直在自己心里盘旋，但永王着突然的对谢传的拉拢，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刚才的侍女说得不错，谢传原本只是有嫡长子的身份，但永王那等虎狼之辈，却对谢传青睐有加，这其中必定有他不知道的蹊跷，或许谢传身上还有其他可取之处，绝不能让冯氏再添乱耽误了大局。

谢夫人脸色难看，不过好歹自己的丈夫是关着门说了这些话，给自己留了几分颜面，事已至此，谢夫人只能服软。

“妾身知道了，日后会善待每个孩子的，但是家主，妾身不服气，老二怎的就不如谢传了，莫非是家主有意替谢传寻的出路不成。“

谢家主眼睛一瞪，谢夫人就不再说话了。

“若我能够左右永王的一举一动，也不必谨慎到来同你商量这些琐事了，哼，罢了，你明日去造访永王妃，切记一切事情都要谨言慎行。“

谢夫人想做的事情便由着她去做，谢家主想，只要去拜见的样子做足了，也算是为他自己之后的安排铺路了。

第二天。

谢夫人准备的礼物比顾凝玉之前送来的足足多了五倍，更是提醒阮氏素衣素面前去以示谦卑，出发前，二公子教了阮氏好些话，盼望她能够到永王妃面前一字一字说了对自己有所帮助。

等到了永王府。

顾凝玉老早就听到下人来报，谢家夫人今日回访，说是为昨日的无礼之举赔罪，更要答谢王妃厚爱之情。

顾凝玉只觉得好笑，答谢厚爱之情又不是厚爱到她身上，这老女人脸皮还真是挺厚的。

“花明，你随意找几个人去敷衍着，我再去睡会儿，等我什么时候醒了，就什么时候见她们，还有，永王府勤俭，茶水点心瓜果什么的就不必准备了，去吧。“

吩咐完花明，顾凝玉又叫来年嬷嬷，清退了其他下人后，小声吩咐道：“嬷嬷，你且去帮我寻几个清官，相貌清秀的，最好多才多艺，谈吐不凡那种。”

年嬷嬷心里惊讶，还是没有质疑顾凝玉的命令，下去着手准备了。

谢夫人带着阮氏，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在永王府门口站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

谢夫人最终还是忍不住，问起了守在门口的月明：“姑娘，王妃娘娘若是今日不便见客，我们留下礼物，先行回去便是。“

谁知道月明故作惊讶说道：“我们王妃听闻您要来，说不管怎样都要见一见的，只是你知道，王妃嗜睡，您啊，见了王妃时大可发泄不满。“

“这可不敢这可不敢，王妃娘娘身体康健，我等多等些时候时应当的。“谢夫人连忙说起好话，心里却已经将写了顾凝玉名字的小人扎了千百遍。

顾凝玉压根就没睡，正和花明有说有笑地试着司徒昱修给她制的新胭脂，约摸快正午了，顾凝玉草草吃了几口饭菜，才让王府里的人迎着谢家两位女眷进来。

谢夫人皮笑肉不笑，却不敢多嘴，但今天这份脸可是丢得实实在在的，顾凝玉还没和她见面就给她来了一个下马威；说是吃了闭门羹，她又在门口等着，说是王妃召见，又和打发下人似的。

谢夫人和阮氏被下人引荐到客厅，刚进门便见到顾凝玉妆容精致坐在王妃的位置上：“谢家夫人们来了，且赐坐吧。”

谢夫人本来就不是沉得住气的人，原先的礼数在看到顾凝玉刻意做出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后都快崩解：“谢王妃娘娘，劳您记得住民妇们还有拜见。”

顾凝玉被这话刺了一遭，也不恼怒，反而时笑着：“自然，久闻谢夫人知名，听闻前来造访，我也算是晚辈，哪有不敬的道理。”

谢夫人也讽刺地笑起来，没有不敬的道理还久闻她的名讳，恐怕时变着法地告诉她，就是听闻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如此不敬的吧。

“在这永王府，王妃说什么是道理，什么便是道理，我等何敢说半个不字呢。”

顾凝玉吩咐人上茶，一面回应谢夫人话里的尖刀子，对付这种阴阳怪气的女人，最好的就是和她正面面对。

“谢夫人恐怕不是为了说个不字来永王府吧，看来我和谢家还真是有缘，昨儿才见过，今儿又见了。”

谢夫人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向一边的阮氏使眼色，后者却一脸惘然不知所谓，谢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只好作罢。

“娘娘多虑了，民妇此次前来，是为了之前因病告假的事赔罪，原本早该来的，却被府中要事耽搁了，还请娘娘见谅。”

顾凝玉拨了拨茶盖子：“见谅说不上吧，赔罪的事情，谢夫人还是得向我们王爷说，我区区一介妇人，怎敢替王爷做主。”

这女人是想来自己这里玩一手空手套白狼，不管同意不同意都容易惹祸上身，还不如把这滚烫的皮球踢到司徒昱修身上去。

谢夫人没想到顾凝玉这样不给自己面子，只能尴尬之余陪着笑脸：“娘娘说的是，看来我们的诚意还是不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