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戚连安答应了将药给程月柔,他也没食言，的确给她了。

但十斤的药材，他只给了一两,其余的全送到朝云院里去了。

乐莺收了药材，抱到程月鸾跟前，笑逐颜开：“太太，五爷把药都给您了！”

药味在屋子里散开,程月鸾望着那药,有些出神。

自古情真留不住,唯有手段得人心。

往昔程月鸾在养父母膝下，多见其二人相敬如宾,不必彼此言说心中所爱，却仍旧给她一种如胶似漆的缠绵恩爱之感。

细究之下，皆因养父从不忘记养母所有喜恶，养母亦时刻将养父旧疾与身体康健一事，当做心中第一等大事。

每逢佳节,养父常从外面给她带些小玩意回来，同时也会给养母带上胭脂水粉，哪怕养母身有烧伤,养父亦常沉溺于她温柔的眉眼之中。

而养母满心眼里,除了她便是养父。

这便是她眼里的恩爱夫妻了。

程月鸾亦信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总以为靠言语宣扬，那一份爱便落了下乘，遂不愿在人前邀功细说她所做所想。

可她今日偏没付出什么，又料定程月柔心急之下,定然会使上程家百香斋的糖水,不过随意做了份糕点打发,又嘴上说得漂亮了些，反倒是打动了戚连安。

真心真情，若使在对的人身上，回报的便是同等的东西。

若用在什么都不明白的人身上，多是浪费了。

从此她的好，只用在值得的人身上。

乐莺问：“太太，两味药是不是即刻要送去陈水马庄？”

程月鸾点头道：“要，我换了衣服就出门，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做一件事。”

她要叫程月柔得不到马庄，还失去租马庄的钱财。

戚连珩从戚远信院子出来，便直奔戚连安的院子，叫三叔耽搁了些时间，这会子程月柔怕是都该来了。

他加快步子出去，小厮宏福迎面跑了过来，一脸喜色，道：“世子，太太赢了！五爷将药材全给太太了。”

戚连珩脚步一顿，问道：“给太太了？”

宏福连连点头：“给太太了，小的去传话的时候，正见五爷的人，将药材往朝云院送。”

戚连珩放慢了步子往二门上走，程月柔的厨艺小有些名气，程月鸾是如何赢了她的？

宏福跟在他身后，打量着戚连珩神色，小心翼翼道：“……小的去打听过了，说是程二姑娘为了提味儿，在做给五爷的糕点里，加了不好的东西，叫太太指了出来，伤了五爷的心，五爷才将药材给了大太太。”

戚连珩脸色阴沉下去，程月柔便这般急功近利？为了一味药，就敢动戚家的人？戚连安且又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他又问：“大太太给五郎做的是什么？”

宏福崇敬地道：“大太太没顾着上输赢，给五爷做了一道清热去火的糕点，正合了五爷天生旺火之体。”

戚连珩脸上阴霾，登时一扫而空。

“我的侍卫留两个在前院，供她差使。”

戚连珩的侍卫，都是军营里筛选出来的兵士，比戚家的护院可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宏福应道：“是。”

主仆二人路过二门，正好听到方才从厅里出来的仆人们正在议论着什么。

老远戚连珩便听到了“大太太”三个字，他走过去斥道：“主子也是你们议论的？”

仆妇们噤若寒蝉，在墙边立了一排，个个低头含胸，不敢说话。

宏福在戚连珩身后小声地说：“世子，她们仿佛在夸赞大太太。”

戚连珩眉目舒展开，扫了那些人一眼，便离开了威国公府。

仆妇们纷纷抹一把汗，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看来日后只能说大太太的好话，不能说大太太的坏话！”

有那年纪小的丫鬟，性子直，扬着下巴道：“大太太有什么坏话可说！大太太全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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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月柔回了承平伯府，喜笑颜开地等戚连安差人将药送来。

她坐在内室里，丫鬟奉茶捶腿，头上的簪子流苏轻摇，碰着她带笑的脸颊，说不出的快意。

程月鸾拿什么跟她斗，三言两语就能将她与戚家人这些年的感情打发了吗？

痴人说梦！

丫鬟疾步跑进来，大笑道：“二姑娘，药来了！药来了！”

程月柔闻声望过去，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她抓过丫鬟手里的一小包药，打开一看，至多不过二两！

这点哪里够！

程月柔脸色煞白，问道：“就这些？”

丫鬟怯怯点头：“就这些……那送药的人已走了。”

程月柔一时失态，锤了桌子切齿道：“狗东西！枉我这些年这么对他，他竟愚弄我！”

她娴静的脸，像换了一张皮似的。

传话的丫鬟一贯在院子外伺候，没见过程月柔如此失态，唬得往后退了退。

程月柔大吼一声：“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滚！”

丫鬟忙不迭跑了。

程月柔一脚踹开给她捶腿的丫鬟，满面愁容地闭眼躺在罗汉床上，陈水马庄那么好的一块地，就要让给程月鸾了吗！

不，不行，她不甘心。

程月鸾要抢走的东西，她都要抢回来。

她还要让包氏，让所有人看见，她样样都比比程月鸾厉害。

程月柔陡然睁开眼，拿起那包只有一两的药材，冷冷开口：“叫前院备马，我要立刻去一趟陈水马庄。”

在程月柔出门之前，程月鸾已先派了人去一趟陈水马庄，她原担心护院体力不够，唯恐迟了，乐莺却回话说，戚连珩留了侍卫给她差使，便正好让侍卫过去送信和药材。

戚家的侍卫，最先到达陈水马庄。

庄主于氏惦记着药的事情，这几日都等在马庄里，未曾离开。

见了戚家的侍卫，她原是有些失落，待看完信之后，欣喜若狂，又气愤难抑。

丫鬟在旁问于氏：“夫人怎么一时大笑，一时恼怒的？”

于氏心情复杂道：“我笑戚家主母善良大气，我恼程家假千金心如蛇蝎。”

她吩咐说：“去，将杨大夫请到庄子上来。”

丫鬟扭头就叫人驾车去请人。

不多时，常提于氏女儿诊脉的杨大夫到了，虽其不是开治哑症药方之人，但他对于氏女儿的病症也很熟稔，知道于氏女儿平日里用的什么药。

于氏将药材交给杨大夫，请他辨别真伪。

杨大夫嗅一嗅，又尝了一口，谨慎断定：“不错，就是令媛缺的两味药。”

于氏掩面而泣，又问杨大夫：“这些药量可以吃到什么时候？”

杨大夫笑说：“足够吃到明年，今年上半年无灾，钦天监的说，下半年也都是风调雨顺的。等到了明年开春，这两味药重新长出来了，夫人可再赶紧去乡里收药材烘干制丸，令媛哑症便无惧了。”

于氏百感交集，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多亏佛祖派了个活菩萨来。”

事了，她未忘记程月鸾在信中交代的事情。

于氏将药材交给了杨大夫去研磨制丸，便在庄子里耐心等不速之客与贵客到来。

约莫等了两个多时辰，于氏先等来了程月鸾，一见面她便感激涕零，直言要不收一分钱，将马庄白租给程月鸾一整年。

程月鸾连忙将人扶起来，道：“夫人将药钱折算进租马庄的费用里便足以。我那便宜妹妹也该来了，她定要拿假药哄骗夫人，事不宜迟，夫人快快擦干眼泪，等她过来。”

于氏想到程月柔一会子真要拿假药来哄她，心里便恨了起来。

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能够容忍旁人拿药害自己的孩子！

于氏擦了擦眼角，让人将威国公府的马车与侍卫藏在院后，而程月鸾则与丫鬟进内室稍作休息。

一刻钟后，程月柔也匆忙赶来，并且带着两味药。

一番闲叙不表，于氏十分真实地落下眼泪，迫不及待就要看药。

程月柔将两包药里面真的那一包打开，使丫鬟奉到于氏跟前，笑道：“此乃京城柳家当家夫人手里得来的药，想必夫人对令媛病症用药熟悉，一眼便能鉴定出来。”

于氏捻了一些尝了尝，果然是真药，她便盯着另一包药，说：“另一位药，也叫我看一看。”

说完，便示意丫鬟去拿。

程月柔却将那包药摁住，笑道：“夫人，我的诚心已到，夫人是不是也要给我些诚意瞧瞧？”

于氏装作慌张，一口便应了，道：“马庄我不要银子！只要你肯将药悉数赠给我，十年之内，马庄你想用多久就用多久，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程月柔内心早已激动不已，马庄不必花钱，契约一旦成了，于氏死都不能反悔。

程月柔生怕程月鸾赶过来揭穿她，致使于氏改口，想也不想便道：“好！药我送给你。”

于氏让人伺候笔墨，当场立契约，程月柔道：“我有经验，我来立契。”

于氏没阻拦，叫人将笔纸给了程月柔。

程月柔便立下马庄出租契约，而两味药则是附带的赠品。

程月柔递给于氏过目，于氏扫过一眼，心里冷笑，这契约写的讨巧，不过这些下作心机，在违反契约的赔款里，也算不得什么了。

双方立契摁上指印，一式两份。

程月鸾这才挑了帘子，从内室出来。m.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