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她话未说完，秦棠却像被触了霉头，一点就着了。

“领导领导！又是领导！究竟在你眼里领导重要还是妈重要？”

“你知不知道小殷，妈每天一个人待在家有多孤独？不就是想让你多陪陪我吗？这都很难做到？”

“妈现在真的越来越不懂你了，小殷，陪伴父母难道不是天底下所有子女都该做的事吗？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洛殷本不想与母亲争辩太多，只是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笑意却控制不住自心底溢出。

她低着头靠在门边，看起来有些疲惫了，弯起唇角却捎着抹嘲讽意味。

“妈，不就是一个人待着嘛？”

“这句话难道你忘了吗？在我很小的时候，你不就经常对我这么说吗？”

“不就是一个人待着嘛、一个人待着多好啊、要学会照顾自己才是乖孩子……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啊，妈，你怎么反倒来质问我了？”

说到这里，洛殷抬起头来看着她。

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一丝光芒，像是再不会为什么而伤心难过，空洞寂寥得让人心慌。

这一刻秦棠再说不出一句话，内心像是受到了重大撞击，呆滞着神色站在原处。

洛殷终究是笑了，点点头，像是妥协了一般。

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了小皮夹，拿出里面仅有的现金，几张红色钞票塞到她手中。

“我不在的时间里，你自己去找小区里的阿姨们打麻将也好，看电影也好，总之照顾好自己……我这次是非走不可了。”

说完，她拿着毛巾从她身旁出去。没有任何表情，像根本不在意整件事情会如何收尾。

直到传来洗手间的门被关上的声音，秦棠依旧怔在原处一动不动。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几张红钞票，心中有些恍惚。

仿佛想起了很多年前，过完年她就拎着行李箱离开的画面，小洛殷追在身后，哭着喊着都要挽留她。

然而，她走得那样决绝。

到现在，她似乎还记得小洛殷在身后撕心裂肺喊的话。

她说，“妈妈，你又要抛下我了吗？”

“你下次回来，又是过年的时候吗？”

“学校有人欺负我，一个帮我的人都没有，妈妈你快回来……”

秦棠一下红了眼睛，抬手捂着额际，转身快步回了自己房间。

背影匆急落寞。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误。一个这辈子无论怎么弥补，也没办法挽救的错误。

*

大一早御迟衍开了车过来，刑侦一队便直接乘坐他的车过去。物资与外科医生会随后到场。

洛殷昨晚没有休息好，上了车便直接在后座靠窗位置补眠了。一路上与两个大男人挤在后座，睡得并不踏实。

等待红绿灯间隙，男人支着手肘撑在车窗上，单手抵着头，目光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睡得一脸难受的女孩。

“她为什么不坐副驾驶？后座那么挤。”

直接排除了她可能不想坐他身旁的理由。

闻言，坐洛殷身旁的江晟无奈笑了下，“小殷姐说前座光线太亮，影响睡眠。而且最关键是，会晒黑。”

御迟衍：“……”

男人不再说话了，后方有车子鸣笛在催，他便发动车子向前驶去。

待到一处车流稀少的公路，他将车子停了下来，车上三名男警有些不解，却见他打开车门后就径直到了后座，直接将睡着了的洛殷从车上抱了下来。

三名警察：“？！”

原本坐副驾驶座的男警见到御迟衍抱着人走来，就像反应过来什么般，连忙从位置下来让座。

“一会儿还有工作，她必须休息好。”

只解释了这一句，他便将人在副驾驶座放下。

拿出自己搁置在车上的眼罩，直接就要给她戴上。

不料眼罩刚蒙住她眼，固定绳还未戴好，她就醒来了……

皙白的手触不及防扣住他准备给她戴固定绳的手，而另一只手则摘下了眼罩。

“做什……”

刚睡醒还有些软糯的嗓音响起，她似乎正想说什么，不料抬起眼却望见了他。

那一瞬间，她怔住了。迷蒙的眼渐渐变得清明，唇瓣还讶然张着。

只是刚才她想说的话，这一刻却噎止住了。

“洛小姐别误会，是你同事告知我，你嫌前座太亮睡不着，现在我只是想给你戴个眼罩，没别的意思。”

“你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吗？”

御警官依旧淡定解释，清隽英朗的面容上没有任何一丝慌乱说谎痕迹。

听到最后一句话，洛殷才像是如梦初醒般，连忙松开了握着他的手，脸上升起几抹红晕，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御警官嘴角微勾，看到她局促的模样心情就莫名愉悦。

直接将她这边的车门关上，绕过车头走至回来。

在此间隙，洛殷察觉自己换了座位，不由转过头看向身后三个警察。

一脸不解问道：“怎么回事？我最开始不是坐后座吗？怎么跑副驾驶来了？！”

一个男警官有些暧昧笑着，眼神意有所指看向车外准备打开驾驶座车门的男人。

“自然是，御警官抱你过去的……”

男警察说得很小声，这一刻洛殷却震惊了，瞪大眼睛，惊呼道：“他抱我……”

话未说完，驾驶座车门被打开，洛殷连忙捂住嘴，面上神色有些局促。

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此刻，车上气氛略微微妙。洛殷不自然转回了身坐正身子，目光望向前方，心底下却是想着方才同事说的话语。

心中想不通，为什么御迟衍要将自己抱到前座去，还……亲手帮她戴了眼罩。

心跳有些快，洛殷觉得自己脸颊像是火烧一样。

感觉自己是在做梦，曾经只能凭着海报录音了解的男神，如今就近在咫尺，还……

“你需要减肥了。”

正沉浸在少女心思中的洛殷，忽然听到这句话愣了住，下意识转回头看向身旁男人，“什么？”

又听到后座传来的笑声，洛殷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般，不由有些气恼瞪他一眼。

见他不理她，依旧幅疏懒闲适模样看着前方开车，洛殷终究只能收回目光，微撅着唇看向车窗外。

她就知道，所有美好仅存在幻想中。

那些曾经梦寐以求见到的人，真正接触后并不一定就会开心，至少她就是个例子！

见了曾经的男神后，梦碎了！

三个小时候后，车子停在了案发地附近的空地上，御迟衍边将车子熄火，边解释道：“这里地势偏险，不适合再往前开了，步行过去吧。”

所有人只好下车，从后备箱拿了东西，直接便往案发地带走去。

此处都已驻守了警察，他们将自己的证件出示后便走进去。

这里便是靖城市与南城的交界处，是这一片最大的水库，如今降温了，愈是靠水靠海的地带俞冷。

他们拿出了装在真空压缩袋中的棉服，一人一件套上，只是越靠近水库，温度就越低。几个大男人都冻得哆嗦，更别提了洛殷了。

她穿着白色的长款棉服，戴着手套，却不住的揉搓着手，走在他们几人后面，步履缓慢。

对她而言，气温实在太低了，每走一步感受到风刮过，冻得走不动路了。

走在前面的警员见到她半天没有跟上来，不由得转回身看她，目光中带着询问关怀。

“小殷姐你没事吧？”

洛殷摇了摇头，牵强的挽起唇角看他们，“我没有事情。走吧，不要担心我。”

她不愿意成为他们的累赘，何况她还是刑侦一队的队长，应当起到带头作用的。如今又有领导在场，自是不能懈怠下来。

继续往前走，沙石地上又再次刮起了风，这次的风较前面都要大上许多，几个男警察都冻得不行，脖子直接缩进了棉服衣领下，直呼受不了。

御迟衍走在最前面，看着愈发难走的前路，眉头不由得皱了起。

转回身刚想叮嘱，不料却发现，身后少了一人……

浓墨般的眉宇皱着，他抬步走了过去，“洛警官呢？”

听到这句话，其余三个警察才发现，原本跟在他们身后走的洛殷，此刻却不见了人影！

“怎么回事？刚刚她分明还在的？！”

“小殷姐！你在哪里？”

“该不会是摔了吧？这里的石子太潮了，走起来确实很滑！”

御迟衍却再也顾不上其他，望着他们留下句“你们先过去”，便抬步朝着来时的路返回去。

“诶御警官！”

其他警察想要叫住他，御迟衍却已经头也不回走了。

几乎是走了好几分钟，御迟衍才找到那抹身影，此时她蹲在地上，脑袋埋在膝间，像是一个受了打击不愿起身的小孩儿。

御迟衍心底松了口气，直接抬步走过去，庆幸着今天下的雪比较小，否则雪地盖住了他们来时脚印，他想寻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怎么了？”

他就在她的身前位置站定，目光带着不解看着她，然而过去了许久，依旧没有人回应他。

他终是无奈，上前推了一下她肩膀，刚想说话，却发现她在抖，抖得很厉害那种……

像是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男人蹙起了眉，连忙蹲下身伸手要将她扶起。

“先起来，你这样只会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