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六章 调查

第八十六章调查

小火龙恢复力惊人，晚上就已经能下床在病房里溜达了。当天下午，他拽着来查房的医生，从史前时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扯到回锅肉的做法，聊跑了所有的值班医护。他整个人都兴奋得有些过度，有些躁动不安，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开始的时候，医生还怀疑这是被感染以后的初阶症状：躁狂，又或者是被S级异能者献血之后，身体能量无法完全消化的后遗症，产生了类似兴奋剂的效果。最后，他们发觉自己错了。

游子龙是凭自己的本事话痨的。

游子龙那个愁啊，这里的医生护士，个顶个的闷油瓶子，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响屁来，也就有人来检查的时候还能唠上几句，平时这帮人都不愿意跟他搭腔，一看他打招呼就撒丫子跑，从门口路过都生怕被他喊住，那叫一个步履生风。

隔离室的效率在无形之间提升了整整一个档次。

小火龙趴在玻璃门上，上半身绑着厚厚的绷带，下身穿了条半截短裤，对着走廊，像个好奇的大狗，乖乖地看着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医护人员。

这次外勤也算辛苦，他比前些日子稍微瘦了些，前几天的憔悴倒是一扫而空，胡子也剃干净了……就是脑袋顶也光溜溜的，成了个圆滚滚的光头，唇色淡白，还有些重伤失血过后的气色不佳。

一定是上天的安排，大嗓门老三住在他对面，老墨在他右手边隔壁，老墨对面是李一鸣，他左手边是平哥，平哥对面是小大，小大回到朝城的时候状况并不好，伤口已经开始发黑溃烂，结果也不知道医疗部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第三天上午，小大已经能拎着椅子坐在玻璃门旁边看隔壁一群活宝聊天了。

“平哥！明天你就放出去了，帮我看看长官吃得好不好！让他忙完了来探视我一下！”小火龙在隔音效果很好的玻璃门后门嗷嗷吼。

“你怎么三句话不离沈让，还让不让单身狗活了啊！”老墨哀嚎。

“我明天也放出去，你怎么不拜托我啊！”老三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安静点！病人要休息！”关燕过来瞪了他们一眼，身后跟着好几个前来“文明观龙”参观这个“和城主暂时结合了”的哨兵的医护。小火龙乖乖闭上嘴，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一只手还和后面那些八卦的群众挥手。

“不对呀！隔离室的伤员只有我、小大，和老墨啊！”他又扯着嗓子喊起来，踮着脚够着歪着头看，试图找到消失在走廊一端的关燕，“诶！诶！关姐姐！我们三个病人一致认为，需要聊天保持心理健康！”

关燕利落干练，有几分不近人情的意味，凶巴巴的，可游子龙偏偏很喜欢她。游子龙对人有动物般的直觉，他本能地觉得她是个好人，也不觉得怕。老墨在基地混的久，谁都认识，他屁股一麻，趴在玻璃上跟小火龙科普，

“你别招惹她啊！她以前是作战部的！可凶了，一杆枪能干翻十几个丧尸。”

小火龙还挺好奇，睁大眼睛看着老墨。老墨于是絮絮叨叨讲解起来，装作压低了声音的样子，却实际上为了让斜对面的人听到，声音一点也不小。

关燕原本是作战部的人，在一次任务中队友被咬伤了，她那时不忍心，没能见到队友的最后一面，再后来，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毅然决然退出了作战部，进入了医疗部的隔离室，一待就是五年。

……然后老墨还顺便科普了一下医疗部的恋爱关系，相比作战部天天嗷嗷叫的单身狗们，医疗部简直是恋爱天堂，讲到后来，这些个玻璃窗后头的愣头青全都钻出来听八卦，也就是老墨嗓门高底气足，不然换一个，还够呛能被大家听到。

玻璃窗里的人看着走廊中忙碌的白衣天使，走廊里来来回回的医护看着玻璃门后的作战部大猩猩……也算是隔离室的景观之一。

调查组的来人打破了难得的好氛围。

来人有三个游子龙都有点眼熟，个看着五六十岁的老头，军备仓库的钥匙在他身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在沈让办公室见过几次，叫李悠悠，和城区的学校好像还有点关系，很少在基地区出现，应该是行政一块的，还有个作战部的，老吕。

他们浩浩荡荡过来，旁边趴在玻璃窗上的人纷纷皱眉，就这么目送着他们进去。老吕看到游子龙光溜溜的圆脑壳，眨了眨眼，哈哈乐了。老墨在斜对面摸摸鼻子，眼神怪怪的，李一鸣和平哥皱着眉看他们，老三急得脸上和脖子都红了，嚷嚷，“这干嘛的！诶！你们干嘛的啊！”

反倒是游子龙挺乖，对着几人大方热情地咧嘴一笑，拍拍自己的床，“来！坐！”

平哥看见，没多说什么，看了他们一会儿，自己转身回到床上拿出通讯器打游戏了，只时不时用余光看看斜对面的游子龙房间，神色也没了先前的愉快轻松，不知在想什么。

游子龙低着头，他的兄弟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去南A去补给站是你的主意，因为城主当时状态不好……嗯，那你是否认为沈让不再适合出这种外勤了？”李悠悠隔着口罩险些把笔送到嘴边叼着，显然有着不太良好的可爱习惯，她发觉自己的动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老吕就在旁边跟着傻笑。

游子龙敏锐地嗅出点不一样的味道。

他冷不丁想起来，老吕在考核结束那天的酒桌上嗷嗷哭，对着作战部的几个姑娘喊“义母”，当时是为的什么来着？好像就是喜欢上一个城区学校的老师，好像口口声声“李悠悠”，他那会儿没听太明白，以为是什么“刘”还是“柳”，这会儿敏锐地明白过来，原来是李悠悠。

难怪刚刚老墨是那种眼神！

他脑子转了半天，李悠悠又问了他一遍，他才猛地收回思绪，连忙摇头，“不是，没有！让让最厉害了！”

他脱口而出之后，又担心自己的话引起误解——那些古早电视剧李不都是这么演的，接受调查的人一两句话都有可能被有心人挑拣去大作文章，他难得地有点胆怯，一双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改口，“长官最厉害了。”

“那你知道这次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你们是否预判到了……”她低下头，对着表格上的问题一条条地念。谢允交代了就是走个过场，她也不过是对着填个单，可这话在小火龙耳朵里听着就又不对味儿了，他觉得自己简直聪明到家了，居然想到了这么深远的事情！

“你们不要质疑长官！都是我的问题！”

小火龙仰着脖子嚎，一副慷慨就义护犊子的模样。老吕在旁边着急，恨不得敲一把他的脑壳。连他都能想明白的事儿，这游子龙怎么想不明白？！

沈让是城主，朝城上下都靠他养活，如果认真算起功绩点，他一个人顶半个基地，再说，内勤外勤他都抓在手里，哪怕作战部这次总结了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出外勤，哪怕总结了这次是他的指挥失误难辞其咎，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处分。

再说了，活儿得他干，菜得他种，这次带回来的信息也得他参与分析做下一步决策，就是处分能怎么地，从几十万功绩点里扣个几百几千点，用来当这几个人的医疗费？

可游子龙不一样，游子龙是新人，而且刚到基地就钻进了沈让的卧室，如果他大包大揽这次任务队友受伤、弄丢沈让的责任，结果又完全不同——会有人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哪怕他“舍身取让”，尸口夺人，也会有质疑之声。再者，考核那会儿，他钻漏洞，利用考官的能力打成平局，事情闹得也不算小，沈让已经护了的一次，这回如果又把锅扣在他头上，沈让如果再“徇私”一回，他一定会受道更多指责，什么卖屁股，什么没能力，更难听的话都是有可能的。

哪怕他不在乎这些，对他而言最实质的触发可能就是扣功绩点，到时候沈让的病算在他头上，他自己伤和小大的伤算在他头上，这次任务发的功绩都不用到账了，直接扣没了，还得倒贴。

说白了，大家可以和你嘻嘻哈哈，但如果威胁到他们赖以生存的资源，也不是不会翻脸。

老吕急得直清嗓子，李悠悠纳闷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和他说，“感冒了？要不你先走吧，隔离室病毒多，病了就麻烦了。”

老吕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抓耳挠腮地，过了一会儿，他心一横，索性直说了，“沈让说了，这次你和小大受伤都是他的责任！哎哟兄弟，你自己就住半个月的隔离室，要不了多少功绩点，他不会破产的！他那一病，你付得起责啊？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另外两人纷纷同时往窗外看风景，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给足了两人偷偷谈话对口供的空间。

小火龙歪了歪光溜溜的大脑袋，啊？

什么玩意，谁病了？小顾大夫不是说沈让没啥事的吗？他猛地坐直，一双大眼睛看着老吕，“啊？让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