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我一时之间没有想到默瑟居然有这种提议,也想不出推脱掉他的办法。

只能摆着手尴尬地说怕耽误他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了。

“没事，我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他没理我的拒绝,独自走到前面去了,“刚刚我不是说了，今天是学生的自由活动，我懒得看他们欺负史莱姆。走吧。”

见我驻足在原地表情犹豫，他挑了挑眉：“你是要去干什么坏事吗？不方便我在场？”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都这样说了,我只能小跑着赶上他,讪讪地小声说，“只是我可能要花许多时间……”

“我正好很闲。”他撩起眼皮,“而且刚刚你不是说很快回来的吗？”

“……”

我总不能说是为了应付你信口胡诌的吧？！

好在默瑟并没有再追问。

我按着记忆中的图图镇郊外版图,往湖泊的方向前进。

默瑟缀在我身后半步，不紧不慢地跟着。偶尔我回过头去看他,都能看到他耷拉着眼角,视线凝在路边扇动着翅膀的蝴蝶身上。

杰尔扒在我的耳廓上，鬼鬼祟祟地撩开我的头发向后看，大概是不小心与默瑟对视了，他又嗖地钻进了头发伸出，小声地冲我诉苦默瑟有多可怕。

……我也觉得默瑟很可怕，但是这跟他本人无关,跟他的职业大概有很大的关系。

好在没多久，碧蓝的湖泊的一角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好像到了！”我心中兴奋，急忙大步跑了过去,将完整宽阔的湖泊映在眼帘里。

碧蓝的湖泊就宛如镜子一样,周边略有颜色的花花草草就好像点缀着镜面的镜框,在我大步跑过去的时候，还有一两只长腿长嘴的低阶魔兽被吓得拍着翅膀飞起来。

杰尔拽着我的鬓发，让我看湖边：“阿娜伊丝，你看，是不是蓝色的染色花。”

“咦！”我低下头，果然，在靠近湖边潮湿的地面，一簇一簇的蓝色染色花正在盛放，“没错，就是它们。”

我蹲下/身，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小心翼翼地伸手出去采集蓝色染色花。

这时候，落后我好几步的默瑟也慢吞吞地踱了过来。

他低头看着我的动作，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啊？”我抬头看他一眼，笑着说道，“我在采集这种花。这是能够榨取出蓝色染色花汁的染色花，我今天过来就是特地采集它的。”

“我知道了，你要这个能染色的东西做什么？”

“……呃，做指甲的染色剂？”

默瑟看起来并不能理解我这种行为，他稍微站远了一点，叮嘱了我一句注意别掉进湖里，才找了片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

大概是我这边花费的时间太长了，等我采完一把染色花装进包里之后，再往默瑟那边看，发现他已经躺了下来，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所以说这位老师口中的“很闲”看来是真的很闲了。

我看了眼手指上沾染着的蓝色花汁，将手伸到湖水中搓洗。

湖面比想象中的要清澈得多，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水中游动的鱼影。

这么一晃眼，我倒是看清楚了游动的鱼的真身。

——居然是硬头鱼！

这正好是我差的材料！

我激动地差点一头扎进湖里去了，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仔细想一想，虽然硬头鱼的名字听上去很无害，但是它确确实实是一种比史莱姆要高等级的低阶魔兽。

我连史莱姆都打不过，就别做梦弄死硬头鱼了。

何况我也不会游泳。

……杰尔可以吗？

我扭头看了杰尔一眼，他也发现了硬头鱼的踪影，正拽着我的鬓发疯狂提醒我。

算了，他也只是个副职小精灵而已，除了合成以外，他就是个吉祥物。

我看着在湖边嚣张地游来游去的硬头鱼发呆，忽然灵机一动，福至心灵地转身看向了还睡着的默瑟。

如果说有什么对魔兽特攻武器的话，传说中的首席魔法师，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

但是问题就是，人家并没有这个义务帮我呀……

有什么办法，能让默瑟心甘情愿地帮忙呢？

我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把杰尔借他玩一天，作为交换请他帮忙猎杀硬头鱼吗？

我扭头看了眼软软趴在我肩膀的杰尔，又觉得如果默瑟真的有什么折磨或者解剖异族的癖好的话，小东西也太可怜了。

倒不是我擅自揣测默瑟，是因为他对异族表现出来的兴趣实在是比较浓厚，再加上他又是这种强劲的身份，不知不觉就……

我正看着默瑟愣神，就见沐浴在我强烈视线下的他似乎是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他慢吞吞地翻身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睡得乱糟糟的黑发，宛如慢动作回放一般，慢条斯理地将沾在发丝间的杂草叶子拣了出来。

一边拣还一边问我：“你弄完了吗？”

声音也有点糊，听起来好像没睡醒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

他打了个呵欠：“那你看着我干嘛？”

“……”我这不是正在看着你思考对策，没想到你忽然醒过来了吗？

默瑟闭着眼甩了甩头，重新睁眼的时候看上去清醒了许多。他站起身，问道：“结束了不走？”

“……”我指了指湖水中游来游去的硬头鱼，说道，“洗手的时候看到这儿有鱼。”

默瑟走了过来，在我身边站定。

他随意地看了眼湖里的硬头鱼，说道：“唔，这是硬头鱼啊。不能吃的，你快别馋嘴了。”

……

我并没有想吃魔兽的意思，我想要它的眼骨啊！

我咽了咽口水，见默瑟似乎转身准备离开，急忙出声叫他：“说起来，老师，我听赫曼德先生说，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默瑟顿住脚步，侧过身偏头看我，“厉害？”

“说你好像是很厉害的魔法师，对吧？”我窥着他的脸色，小心问道。

默瑟挑起半边眉，声音毫无波动：“一般般吧。胜任个学院教授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不过赫曼德那么讨厌我，居然还会跟你说这种话吗？你确定这是原话吗？”

我感到一丝丝尴尬，只能强行往下说道：“当然了，赫曼德先生对于老师的能力是非常肯定的。……就是那个，我还从来没见过厉害的魔法呢，听说厉害的魔法对于魔兽都能一击必杀，是真的吗？”

“……”默瑟已经转身面对了我，我见他的视线往上移了移，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声音依旧很平静，“你想说什么？”

我硬着头皮说：“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首席魔法师的魔法。这儿不是有现成的吗？”

我看着湖边游来游去的硬头鱼，声音越来越小。

“如果有那个荣幸的话，我肯定会很高兴的……”

说完，我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

这时候就分外怀念脑子一根筋、只要说几句好话就能忽悠得团团转的亚伦了。

本来我觉得默瑟大概也处在好说话的这一栏人中，但是现在他沉默不语的模样，我又有点不确定的不安了。

可能我是真的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我也不敢看他，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野草。

空气中的尴尬快要溢出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之他也没搭话，也没吭声，完全就是沉默着，还有些吓人。

单细胞如亚伦的杰尔丝毫没觉察到不对，还在我耳边悄声说道：“阿娜伊丝，你好聪明啊，这样的话默瑟应该会在展示魔法的时候顺手猎杀掉硬头鱼了，到时候你取走它的眼骨就行了。一举两得！”

“啊，不过为什么他不动？是不是你夸得不够？你再夸夸他呀。”

我的脸一点一点红了。

“阿娜伊丝。”

“抱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站起身，急急忙忙地往前走，擦过默瑟的身边，“我们走吧走吧，你就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阿娜伊丝。”

默瑟又叫了我一声，我被迫顿住脚步，但还是不敢回头看他。

他的声音由远至近，听上去还是跟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拜托我做的话，直说就好，不用拐弯抹角的。”

我抿紧了唇，他果然看出我刚刚居心不良了。

“至于我答不答应，你总可以尝试看看的。如果你拐十八个弯旁敲侧击想要我做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他的话音刚落，我听到了仿佛巨石投进平静湖面的巨大声响。

我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刚刚还平静如镜面的湖水凭空抬起十多米，湖水回落，发出刷啦啦的声响。

十多条硬头鱼从高处摔在了地面，都来不及挣扎几下就不动了，也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亡了。

默瑟慢慢地走了过来，在我面前顿住脚步。

“这次是昨天的赔礼，以后就不会了。”

见我嗫嚅着说不出话，他抛下句“我在前面等你，你自己处理”便扔下我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直走到小路边上，立在了视线的边缘，远远的仿佛再往前一点就要消失了似的。

“阿娜伊丝，他是不是生气了呀？”杰尔轻声问我，“但是他为什么生气呀？因为你没有跟他直说吗？但是你夸他了呀。”

“唉，是我不好。”

我心情顿时低落起来，连满地待宰的硬头鱼都让我提不起兴趣。

“我没想到老师他……这么敏锐。”

虽然没心情，但让我放弃满地的现成材料是不可能的。

我蹲下身，用小刀将硬头鱼的脑袋剁了下来，准备拿回去再慢慢把眼骨剔除来。

忙碌的采集工作并不能让我的心情好转一点，我越做越烦，忍不住冲杰尔诉苦。

“我好想哭啊。”

“？？？”杰尔瞪大眼，茫然地问，“为什么？你累了吗？……那、那要不要请老师来帮帮忙？”

一提默瑟，我更想哭了。

“别了，我没脸见他了。”我垂头丧气地说，“我以后见到他就绕道走好了。”

“呃，为什么啊？因为他生气了吗？”杰尔这种单细胞大概无法理解我现在纠结的心理，“那，你要不要跟他道个歉啊？”

道歉……道歉有用吗？

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道歉，要说我对不起他的话，我确实只是出于心机想鼓动默瑟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是被默瑟拆穿了而已。

我只是因为被拆穿而觉得羞耻而已，而不是因为对默瑟感到抱歉。

这么一想，同样的伎俩我也在亚伦身上施展过，但我直到现在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我说不定并不是一个好人呢。

但应该也不算坏人吧？我只是有点奸诈而已。

我将最后一个鱼头剁了下来，把早早准备好的包袱布从包里抽出来，将鱼头们包在一起。

短短十分钟，我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不真诚和势利了，心情也就不再那么低落了。

只要跟默瑟保持距离就够了。

我乐观地想着。

毕竟被人当面拆穿，确实是一件让人感到羞耻和不舒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