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276】若有来生

明堂里，添着灯的人，在院落里等待着深夜未归的人。

幽幽转转，漆黑的眼底藏着的心事，怨恨，也牵挂。

熟悉的脚步声终于响起，只是今日的脚步声与往日相比多了些沉重。

见着回来的人，陆欣起身而视，见着归来的人气色不对，陆欣亦是脱口而出道“你受伤了？”

欧阳长恨点了点头说道“嗯，还好。”

陆欣连忙拉过他的手，试探脉搏。而李凌峰却是疲倦的甩开了陆欣的手道“我没事。”

陆欣眼神泛起了异样的神色说道“你还要骗我？你受的是剑伤，而且是……”

欧阳长恨的打断她说道“而且是霁月流芳的伤。”

陆欣说道“你遇见了谁？是不是，她要来找你寻仇来了？或者，是她？是她对吗？”

欧阳长恨对着陆欣说道“师妹，我累了，这几日为了寇孟的事情，奔波至此，我想好好的睡一觉，先不要打扰我了好吗？”

陆欣却是身子挡在欧阳长恨面前，她冲着欧阳长恨说道“我不准，你告诉我，告诉我，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麻烦？是不是李凌峰那里又有什么主意？或是他们原本就是勾结在一起的，是吗？”

一声声质问，但叫此刻的欧阳长恨不知道如何回答，心中其实原本就有答案，但这个答案此刻只能梗在喉咙之中，无法回答。

陆欣见着他说道“为什么你总是不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要将一切的事情都放在自己的心里，你明明知道，我可以为你分担，为什么？我会让你如此的不信任，你以为这样就不会伤害别人吗？你错了，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还偏偏最是心软。”

欧阳长恨怒道“我没有，师妹，知道那些又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欣说道“那你想要保全的，真的就能保全的了吗？”

欧阳长恨说道“这是我要做的事，与你无关。”

陆欣说道“可我也是蝉阳教的人，我也是师父的徒弟，那些孩子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这辈子没结过婚，没做过母亲，也他们也都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长起来的。秋笑更是从小就在身边的。师兄，这个武林已经太残酷了，我们没有必要非要逼着他们长大，我不想终有一日，他们会变成我们这样，更不想，有一日，你会后悔。”

欧阳长恨说道“你要我做到如何？像清明山的那群道士一样，隐居避世？既是武林残酷，早一日晚一日他们都要见到。不是谁的人生都会像咱们一样，你的遗憾只是你认为的而已，师妹，你太执着了，过往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与我都是只能求来世的人。至于那些你认为的遗憾，对于他们来说，都只是成长的一部分，快乐与否只是其次。我只是不想他们走上一条不归路。”

陆欣难以置信的对他说道“所以，这一次，你的沉默又是为了谁？你想保全的人到底是谁？”

欧阳长恨对陆欣说道“师妹，这件事我不能说。”酷笔趣阁.ku162.

陆欣说道“落月是不是就是城渊的女儿？”

欧阳长恨怔了一下，陆欣瞧着他的反应说道“是不是她？”

欧阳长恨久久不语。挡在他身前的陆欣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真是孽缘啊，算来算去，你还是斗不过李凌峰。他想将你看重的人一一都控制住，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你还不明白吗？与虎谋皮能有什么好下场？”

欧阳长恨说道“师妹，她母亲虽是罪大恶极，但稚子何辜？昔日云庄主舍生取义，我不能见着他的血脉遭此横祸。”

陆欣看着他说道“你心里明白，她已经走上了恶途。师兄，你还想不明白吗？不论前面如何，她既是已经选择了嫁给李慕言，已经说明了她的选择，与李凌峰选择合作，你以为你还能劝住她什么吗？”

欧阳长恨瞧着陆欣说道“不管如何，我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陆欣不敢置信的对他说道“师兄，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傻事？你明明知道，她不会回头。”

欧阳长恨说道“虽然如此，但至少慕言他不是他父亲。如果我现在揭穿一切，那就等同于将她逼上邪路。只要她不在与沉岳那群人为伍，这个秘密，我愿意保守一辈子。”

陆欣说道“师兄，你愿意，那李凌峰他愿意吗？他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就算她不会为恶，也难免成为那老狐狸的利用对象。否则他又怎么肯将她嫁给自己的宝贝儿子。”

欧阳长恨说道“师妹，我说了，我愿意相信她，我也愿意相信慕言。李凌峰所求如何，我心里清楚，只要那件东西消失不在，这一切的磨难就可迎刃而解。”

陆欣怔怔的说道“好，好，都随你，你觉得如何就是如何。我管不了你，只是希望你所想的一切都能实现，也希望我所有的担心都只是担心而已。”

欧阳长恨说道“师妹，你放心，若有那一日，你只管离开就好，勿需管我。”

回首望去，那一眼之中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藏着陆欣这一生的默默情愫，藏着这一世无奈的蹉跎。

为何自己所想他总是否决，为何自己又要一遍又一遍的苦苦相劝，这样的路途他走的实在是太寂寞了，一肩扛起诸多，她眼见着他心里的心酸，但却无处安慰。

眼见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回明堂，那高高在上明亮的高堂，从他入主那个位置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人的好与坏，界限如何，正与邪的界限又是在哪？无人能解，但他已然从自己身边离开，去往那一条不归路，她就应该明白，正或邪或许都有两面性，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前尘往事，终是负累。只可惜，懂的人不会去做，谁也都不是改变对方的人。

从一开始他们要走的路就是不一样的，想到这里，陆欣也是黯然接受，他已经做好了选择，那自己只能选择相信他的选择，纵然失望过，但那又如何。

只是自己与他，真的只有来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