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817】不配原谅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但说出这话的人却是觉得很有趣，他不顾这段红花的脸色，也是起身离开了寒江月。

不过是试探而已，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这天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的简单，不过如此的容易征服。男人的心里面那些占据太多的东西，大多数都是面子上的事情。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就搞定的事情，虽然都在迟赟函的掌控之中，但到底还是让他心里面高兴了许多。

男人就是对于自己的能力之内的一切都感觉到欣喜，哪怕意料之中。

段红花虽是不知道他的下一步到底是如何，但见着他心里面高兴，便也不再去强逼着他什么，毕竟只是合作而已，他现在越是在自己的面前彰显他的野心也就是越不把自己当回事。既然如此，他若是继续挂心这些，倒是真的入了他的局了。

阴谋家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设计出来各种阴谋，他不屑理会这其中的欺诈，也不想再拖累什么。

而迟赟函走后，他也是想了许多，如他所言，眼下风消影是真的不想与凌宇世家的人修复关系，他没有逼人向善的权力，何况他自己也非是什么善人。只是在他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不想让他也如自己一般，毕竟他现在还年轻，还有更多的机会。他明白活在仇恨之中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已经体验过了，那并不是什么好事。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把自己的身世作为一种可怜自卑的影响，但他知道改变自己，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可惜啊，固执的人还是不肯放下。可是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能叫他放下那原本的仇恨呢？那是他的切肤之痛，别人又要如何当做圣人一般劝告他放下仇恨呢？

而这份仇恨，并非是迟絮为他种下，她不过是利用了这一份的仇恨，利用了凌宇誊犯下的一个错，虽然她对待他并不好，但总归是养他长大的人。在风消影的眼中看来，迟絮是来拯救他的性命的人，而凌宇誊是将他视为灾祸的人。

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挽救着，他指点他武学，教他识字说话。可惜，自己的这一点点私心，还是没能挽回什么。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罢了，他以为风消影是从前的段红花，却忘了，他只是风消影而已，并非当年的自己，而自己也只是这么多年来，心里面紧紧省下的那半分慈悲而已。

只是慈悲而已。

一个生来便应该残忍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慈悲。师父啊，原来这就是你一直希望我做的吗？可既是如此，为什么你还要帮助宫主，为什么你的立场会是站在她那边？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矛盾吗？

只可惜，现在这个答案已经没有人告诉他了，无论是城渊还是玉女千鸢，人已经死了，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真相，他也不想在去探寻了。何况生命这么苦，活了太久，并非是一件好事。他现在反而倒是羡慕起来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了。

他想回去看一看他们，看一看那到底是什么样子。

如果那是一切因果际会的开端，如果能留在那里面，好像也不算是遗憾。

而此时此刻，身在婆罗谜山的公孙香兰也是知道了长安那边的消息。

计谋已成，她已经将所有的线索都引向了庸城。只要伏光尘不来卫州这边，她便能保证，这卫州的一切都还在自己的算计之中。

段红花欺瞒了自己，而自己同样欺瞒了他。

穿着一身红衣的女人面容上是悚然的伤痕印记，那些根本褪不掉的纹络在自己的面容狰狞的存在着，就像是被烙印在自己的身上一般永远都磨灭不掉。

这一身红衣，上面绣着的兰草，跟着早先段红花穿的那一身原是一样的，这是自己亲手做的一身衣裳。原本，她是想着要留给自己做嫁衣的。

嫁的人，自然也是他。

只是他好像忘记了，他说过的，如果他还活着，他会回来，他陪着她的。那时候虽未言明，纵然她知道他那时候的言语不过是想要自己活下去的一个希望，不过是属于他们好友之间的一个约定而已。

但在公孙香兰眼中，那就是承诺。

失去了公孙香雪，被放弃了的沉岳。四个人之中，只剩下了自己与他。他对她自然是要保全的。

只是，现在一切都安好，他也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的疏离，甚至现在还多了许多的猜忌。他认为是自己害了他，的确她是骗了他。但她可从来都没想过害了他什么。

她若是真的想要害他，那么当初她就应该在他的面前杀了师父。

师父太仁慈，仁慈的人只会害了自己。偏她要想拯救她身边的人。城渊，玉女龙娇，沉岳，段红花，公孙香雪，她总是那么天真的想着要救下他们所有人，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她能救的了的。她想要保全的一切最终也都是分崩离析，到了最后，连同自己都留不住。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一份无奈的慈悲。师父到死的时候，都希望她活着，她不怨自己，不怨她杀了她，她只求她能做自己。

呵，做自己吗？那现在的自己是自己吗？她一直以来的筹谋无非就是希望让她的痴梦不要再重来。她想要救人，她偏要害人。她以为自己的医术能救活天下人，她就想要证明，无论多高超的医术，都救不了想死的人。

跟在她的身边，她见过了太多太多，那些人都该死，他们质疑师父，质疑月灵宫的所作所为，而当她真的杀了师父的时候。她却发现，那些人并没有将她当做英雄，甚至，连一点宽恕都没有。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错了，但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她没错，师父也没有错，那判定对错的人，他们又凭什么？

是这世人太过痴愚，不配得到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