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年纪大了的人都这样，红药虽然心里面不喜欢老头这般的唠叨，但还是低着头默默的听着他的话。
见着红药不说话，老头也是不在继续刚才的话题，两个匆匆忙忙的吃过了这一餐饭，红药给是给老头烧了一大锅的热水，老头出门办事的时候，总是要收拾的利索些，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还真是令人难懂的习惯。
这边老头在忙活着收拾个人卫生，那边红药就开始收拾厨房里面剩下的活，洗碗扫地，还有再烧水给自己洗漱。她一个人忙活着，倒也是不觉得太累。
明明在家里面也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可到了这里，愣是叫这个老头给训练出了好脾气来。
她跟着老头学本事，也伺候老头学会了做饭洗衣这些零碎的家务活。要知道她在原先的家里面，她父亲可是从来都舍不得他做这些事情的。
红药想起父亲，就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父亲对她是很好的，甚至很是溺爱，可是这种溺爱只是局限在他的打算之中，从小到大，因为母亲早逝，父亲一直都是一个人带着她，所以对她也是什么都呵护着，这份疼惜的呵护，也是为了规划好了未来的每一步路。
她小时候跟着先生学了写字念书，先生对她很好，叫她学会念诗学文，跟她讲述有趣的故事。可惜，不过学了两年多，先生便离开了她家。红药那时候很伤心，父亲也只是告诉她，师父是老家有事，需要回去。
可是后来，她偶然间听到了父亲跟着祁东说的话，才知道原来先生并非是老家有事，而是父亲故意辞退了他。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去找父亲理论的时候，父亲却是告诉她，女孩子认识几个字就好了，会写名字，会看个账本就够用了。学那些风花雪月的，到头来也只是无病呻吟，至于四书五经那些，这世上还没有女子能够科举入仕的先例，她学的太多也只是无用功。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红药也是渐渐的接受了下来，她觉得，父亲既然是父亲，自然是有他的考量的。而后，她想着要学武，她见过父亲动武的时候，那是小时候在街上，她吵着想要糖葫芦，父亲一个转身跟着小贩买糖葫芦，糖葫芦到手的时候，身边的红药却是被人领走了。
追着人贩子跑了两道长街，父亲一个人面对结成团伙的人贩子，却是丝毫不畏惧的将他们一一打到。
等到官府的人到来的时候，人贩子都被捆好了挂在了树上。
那时候她觉得父亲是天底下最帅的人。
可惜，他还是不肯教授自己武功。
“女孩子成日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能做好女红之类的就很好了，学那么多只是负累。”
“可是女儿想要学一点武功保护自己。”
“你天天就在家里，能有什么危险？”
“可……可是我要出门买胭脂水粉呢？”
“还有伺候你的丫头，还有你祁东哥哥，你有什么吩咐他们都能做。”
“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每一次他们说胭脂铺里新出的什么东西，我就只能听着，我连见都不能见。还有锦缎坊新出的衣裳，我也只能敲个花样，就算买回来了，我能穿给谁看？”
“你想要出门，哪日祁东有时间了，你们可以去郊外寺庙里面上香之类的……”
“爹爹，你难道就真的愿意关着女儿一辈子吗？整日在这个家里面，我什么事都不能做，什么人都不能见，爹爹，我不喜欢祁东哥哥，您别明里暗里的给我们凑在一起了好吗？我不喜欢绣花针线，我不喜欢去寺庙进香，菩萨要是真的灵验，那我每次都跟他许愿要我快乐一点，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是不快乐？”
“你要是觉得心里面闷了，我去街上给你请一个说书的艺人……”
“爹爹，我不想听那些东西，他们知道的故事可能还没有我知道的多呢。”
“那你想要做什么？”
“女儿想跟您学机关术，既然是在家，我琢磨些小东西，小玩意之类的也好。”
“不行，这东西女人不能学。”
“为什么？我是您的女儿，您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机关先生，身为您的女儿却什么都不会，您难道都不怕以后女儿会叫您的名声扫地……”
“以后你会嫁给祁东，祁东是我的徒弟，他以后会继承我的衣钵……”
“那女儿就不配继承你的机关术吗？”
“红芍，这东西不是女子该学的，父亲不希望你钻研此道，也是为了你好。一个女孩子，以后嫁了人就好了，你不该像男孩子一样，劳心在这些事情之上。”
“呵，总是说为了我好，你不还是看不起女儿？你是在怪我不是男孩是吗？爹，你希望的女儿就只是一只豢养在笼子里面的鸟吗？你就真的希望女儿只能一辈子守在家里面，一事无成，就只能指望着男人活着？难道女人在你心里面，就只能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你就真的以为这世上的一切都会按照您想的那样一直走下去吗？您凭什么，凭什么要来管束女儿的人生？”
“因为我是你父亲！”
“可我也是人啊……”
回忆止不住的涌上心头，过往的一切也都是渐渐的浮现在了心里面。她还记得那一日，她趁着夜色逃离了那个禁闭她已久的家中。她一路打听着玉无华的消息寻到了这里。
她其实是故意来这里的。
江湖以机关术闻名的两个人，巧半生与玉无华彼此之间不对付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她心里面带着恨，既是要拜师，自然也要拜一个旗鼓相当的人物，而玉无华便是这个最合适的人。
很意外的，玉无华这边的情况跟着她想象的很是不同，本以为他的审美品位会跟自己的父亲一样，但显然，对方并不是如此。相反，他脾气古怪的没有一个朋友，更不要说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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