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购农庄

“噢！”木盈华若有所思，“不知令尊生前是做什么的？妹妹刚刚说令尊出海救了你的贵人？”

“捕鱼，先父以捕鱼为生。”我赶紧回道，脑袋里转了几圈，想着怎么让她相信我爹靠捕鱼也能攒下家产让我够本到都城开店。

所以说，撒一谎，必以十谎以蔽之。谁让我撒谎了呢？“先父出海所救的那个贵人，回去后送了先父一笔钱，先父便用那笔钱买了个屋子，不算大，但足以让我们一家子住下。”我边说边心里默默道歉，姐姐啊姐姐，我真不想骗你，可管愈和上官凌云，我一个也不想出卖。反正这两个人跟你也没啥关系，也不影响你我彼此加深了解。

正在此时，褐樟进来了，稍稍犹豫了一下，说道：“主子，顾师傅说有一句话他许是记岔了，排版大概出了点问题，想请主子去看一下。我说了主子在待客，可他说主子交代了，今日内得印五十本出来送到城南林记书斋。”

我赶紧朝木盈华歉意一笑：“姐姐先喝会儿茶，妹妹去去就来。”

身旁传来褐樟担忧的声音：“主子，你的声音…..”

我笑笑：“无妨，我吃了姐姐给我的哑声丸，一会儿就好了。”

褐樟刷地一下将我拽到身后，气势汹汹地瞪着木盈华。

我看褐樟误会了，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褐樟你别放肆。姐姐是帮我，不然我就是扮男子扮得再像，一开口也露馅了。哑声丸的药效只有一个时辰，对我没有伤害。”

褐樟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冲着木盈华抱抱拳：“小的失礼了，抱歉！”说完他便退到我身后。

木盈华始终笑容可掬地坐在那里，像是看一场热闹似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听到褐樟这话，才缓缓说道：“你护主心切，小女子只有敬佩。”她边说边戴上帏帽，站了起来，“这一聊就这么久，耽误妹妹正事了，抱歉！我也该告辞了。妹妹，我们改日再聊吧。”

我暗暗舒了口气，心想我这人还真不懂怎么和女子聊天。首先因为我心不诚，别人坦诚相待，我却话说三分；其次我也真的太不懂八卦，我不想八卦别人的事情，也不想别人八卦我，东聊西聊，聊不了多久我就能得把天聊死。她这时候告辞最好，不然我们真的要无话可聊了。

“这——“我假装为难，停顿了一会儿，“那妹妹就不留姐姐了。此次招待不周还望姐姐莫要见怪，下次我们再好好聊。”

两日后，木盈华让坎儿给我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包括一盒哑声丸、几株银丹草、几套特意缝制的男装和一些化妆品。我心中感激不已，想着定要找一天亲自去珠翠楼登门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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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樟办事效率很快，虽时时陪着我，他派出去的护卫们这两日却已在都城郊外找到了一处农庄，原主人本是都城的官家，最近被调任到老家赫西了，他便想将农庄卖了，准备举家迁回赫西。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褐樟都让那个名叫阿檀木的护卫去办的。

褐樟将大致情况跟我讲了一下，说道：“主子，阿檀木并未把事情定下来，还得等您亲自去看过才能做决定。”

“我看这地方大体也算是不错的。你觉得阿檀木办事如何？”

“他这人办事还算稳重牢靠，交代他办的事情，一般都能办好，就是遇事不太能抓主意。”

“那你把他叫进来，我问他一些情况。”

褐樟很快就把阿檀木叫了进来。阿檀木这人我有印象，看着还算老实，脚步稳健，平时比较沉默，但是很听褐樟的话。我看了看他，问道：“你给我大概画一下那个农庄的地图吧，就画出来有哪些入口，哪个地方是农田菜地，哪个地方有房子住户便行。”

“是，主子。”阿檀木很老实地拿起毛笔，在纸上画起了地图。他握笔的姿势很是笨拙，一看就是没读过书的。

看阿檀木画完了地图，我便指着地图说道：“这个地方原是供主家去偶尔小住的？”

“是。”阿檀木答道，“听说农庄里每到冬天，便会种很多油菜花，原主人甚是喜爱，每年冬天都会去小住几日。”

“你们觉得现在的价钱可还有商榷的余地？”我又问。

阿檀木搓搓手，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知道，他听吩咐听惯了，只会把打听到的价格告诉我来做决定，但自己从不会去了解市场行情。

褐樟见状赶紧插话：“主子，这农庄农田虽不足三十亩，可内有宅院和果园，且靠近都城，八百两银子算是比较公道的。只是那里土地似乎不太能长庄稼，听说那些佃农每年的收成都不够交租的，原主人将租金一降再降，到这两年，也只有一半的土地有人租种，剩下的一半大部分都荒着，只有那么一两亩地由原主人的几个年老体迈的老仆人种着些庄稼。原主人也不管他们，就是让他们自给自足、自生自灭的样子。原主人的管家也说了，那几个老仆人原主人不准备带回老家了，谁买了农庄，他就将那几个老仆一并送给新主人。”

“阿檀木，你可见过那几个老仆？”我问道，“他们具体状况如何？”

“回主子，听原主人说，那些老仆一共有五个，小的见过三个，只觉得他们都非常老，不过行动还算自如。”

我暗暗叹了口气。农庄的大小和位置倒是甚合我意，但具体能不能作为我以后发展印书行业的根据地和安身之所还有待斟酌。

我不动声色地让阿檀木退出去，又问褐樟：“我们的钱够买下农庄的吗？”

我这人不太善于管钱，我只知道书肆和书坊每日都有钱进账，我也会查看账务，但我从来不管开支。我把钱都交给褐樟，让他帮我管。

“到昨日为止，我们的现银还有六百五十三两，这其中还包括要给璃王殿下的四十五两分利。”

“这么说来，钱还不太够。”我一边说一边思索着如何凑齐银两，“等会儿我去找鲁掌柜谈谈，让他把书肆卖得不好的书列个清单出来，我们打折卖出去，换点现银回来。那一套《水浒传》，现如今分那么多本卖已无优势了，我们出一本合集，价格优惠点。公子给的金叶子还有一些吧？我们留下两三片就好，剩下的凑出来买那个农庄该是够的。买下农庄后还得改建一下，办书坊还要买些东西，雇人，也需要花银子。农庄那里，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最好能把价钱压下来点。”

褐樟皱起眉毛，欲言又止。

“你有话直说，在我面前不必瞻前顾后的。”

褐樟恭敬地说道：“小的认为主子一个女子着实不需如此辛苦。主子当尽快找到兄长，我们一起回宇宁去更好。”

“褐樟，你想回宇宁吗？”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问过褐樟的个人感受。他如此劝我，是因为他想回到管愈身边吗？

褐樟见我如此问，沉默了一会儿，答道：“公子已经将小的送给主子了，主子在哪儿小的就在哪儿。”

看来褐樟真的有些了解我了，我心中所想他也能猜出一二来。我觉得幸亏这些日子我还有褐樟和护卫们，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怎样。

但我是尊重个人自由的。这在褐樟和那些护卫们看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对于我来说，这是很自然的，因为我就很注重我自己的自由。如果找到我哥，我和他也许会在都城或者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顿下来，可我却不想回宇宁，宇宁已经没有了我的安身之地了。

管愈这时候应该已经跟葛若兰成婚了吧？不知道他有没有偶然想起过我？

“褐樟，如果你想回宇宁，你可以带着阿檀木他们一起回去。”我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还需在这里待着，等我哥的消息。”

褐樟闻言猛地跪下，俯首说道：“主子，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只是担心主子太过操劳。”

我吓了一跳，赶紧将褐樟扶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我说过，在我面前不用跪。你听好了，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许跪。我身边的人，没有尊卑贵贱之分。除非是在皇上面前，你不跪会被砍头，那你就审时度势跪了。其它时候，未得我允许，不许跪！”

“是，主子。”褐樟站了起来，垂手恭立，不再说话。

我轻轻一叹，说道：“褐樟，我回不去宇宁了。”

“主子——”褐樟担忧地看向我，满脸的关切。

“褐樟，你不会懂的。但我真的回不去了。”我苦笑，“你可有公子的消息？”

褐樟摇摇头。

“他这会子也许已经在去睦邻关的路上了。他没有真正上阵杀过敌，若有你和阿檀木他们在他身边，他会好很多。”说到这儿，我的鼻子便有些发酸，眼泪又不争气地直想往外窜，“褐樟，他才十八岁，如果是在……”

我想说如果是在我的梦境里，他还是个高中生呢。但是，我说了，褐樟也听不懂的。我便忍住没再说出来。

“主子，公子自幼便勤练武艺，武功远在小的之上。且公子身边尚有紫楠、青松、翠柏，他们个个都是顶尖高手。主子不用担心公子，他定会平安回到宇宁的。小的知道，公子最担心的就是主子的安危。主子尚未及笄，公子要知道主子如此辛苦，定会责怪小的照顾不周。”

“褐樟，你大约不知，有些时候不是光有武艺便可的。”我幽幽说道，“但愿皇上调宇宁军队去睦邻关，真的只是为了抵御西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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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我用木盈华给我的东西乔装打扮了一下。我让褐樟扮成了一个贵公子，枝椓扮成了他的父亲，而我是他们的小厮。我的化妆技术虽然没有达到易容的程度，但不是很熟识我们的人，大概是认不出我们的。

我使了些手段，瞒过璃王上官凌云的禁卫军人，雇了辆马车，我们三个便直往城郊的农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