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答案

巨大的洲际客机轰鸣着降落在跑道上。

方凝站在出口，望着夏瑾拖着行李箱，从机场内走出来。

两人都面容憔悴，眼睛红肿。

夏瑾眼睛里满是焦急和慌乱，而方凝眼睛里，则是无地自容的愧疚。

医院重症病房，透过探视窗望去，楚望帆还在重度昏迷中，床边两个护士正在给他换药，所以他们暂时还不能进去。

楚望帆腹部的枪伤处，缠着厚厚的纱布。为了处理头部的伤口，头发也被剃光，戴着网状绷带帽，脸上带着氧气面罩，面色惨白，嘴唇也不见丝毫血色。本就清瘦的脸，此刻更是皮包骨头。

夏瑾想起出国前楚望帆在球场上生龙活虎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这副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伏在病房窗口的玻璃上，肩膀剧烈抖动着，因为顾忌在医院，不能放声大哭，只能用手捂着嘴巴，眼泪顺着指缝淌进口中…

方凝没有试图去安慰她，因为她知道，现在任何安慰都是徒劳的。

她自己已经在这几天里，已经哭干了眼泪，何况是夏瑾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呢？

两个女人就这样站在玻璃窗外，看着她们共同爱着的男人，心如刀绞。

“你别太担心，手术很成功，医生说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今天就能转到普通看护病房…”

医院走廊边的长椅上，方凝对哭到精疲力竭，已经失神了的夏瑾说…

“老天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他已经吃过那么多苦了，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为什么还要让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夏瑾咬着嘴唇说。

“对不起，小瑾，都是我的错…是我把这些灾祸带给他的，我根本就不应该回来的…”方凝声音嘶哑地说，泪珠顺着眼角掉下来。

“学长一直就这样昏迷着吗？”夏瑾没有接方凝的话，只是眼神空洞地问到。

“偶尔会有些意识，但不是彻底清醒，像做梦一样，会说胡话…”方凝叹了口气回答。

“那…学长以后还能…正常生活吗？”夏瑾迟疑了一下，突然问到。

“他腹部中枪，子弹贯穿了胃部，以后消化会弱不少。头部受到击打，但颅骨和大脑没受太大影响。他现在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方凝急忙跟夏瑾解释到。

夏瑾如自己经理了劫后余生一般闭上眼睛…

“他都是因为救我才…”方凝再次面露愧色。

“这些都不重要，我现在只想学长能尽快醒过来，跟我一起回家…”夏瑾摇摇头，她不想去追究对错，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想要她的学长平安回到她身边。

“他一定能好起来的，一定…！”方凝像是对夏瑾说，也是对自己说。

“24号病房的病人现在办理转病房手续，家属请签下字。”这时，两个护士走到他们跟前说。

方凝下意识站起来签字，因为迄今为止所有的住院手续都是她签字，但是当她接过笔时，想了一下，递给夏瑾。

夏瑾愣了一下，抬头看看方凝。

“还是学姐签吧，你对这里的医疗程序比我熟悉，凡事处理起来比我方便，现在照顾学长要紧，不要在意这些。”夏瑾低声回答。

“好…”方凝点点头，签字。

然后两个人帮着护士一起把楚望帆转到普通病房。

“小瑾，你赶了一天一夜飞机了，先回酒店休息会儿吧，这里有我照顾…”方凝担忧地看着夏瑾红肿的眼睛担忧地说。

“我回去也睡不着，还是在这里看着他心安一些，学姐这几天一个人照顾学长应该也累坏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轮班，你先去休息吧。”夏瑾看看双眼布满血丝的方凝，劝到。

“我也睡不着…”方凝摇摇头，拿过椅子来，在夏瑾旁边坐下：“正好，小瑾，姐姐有话对你说…”

夏瑾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方凝抬头看看还在昏迷的楚望帆，又看看窗外，似乎是鼓了很大勇气，才转头认真地看着夏瑾，说到：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打搅你们的生活了，他应该属于你。”

“学姐…”夏瑾面对方凝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时不知所措。

“我这几天彻底想明白了…”方凝说出这句话，仿佛如释重负：“原来我一直都是自私的…”

“无论是当年我离开他，还是后来和麦克结婚，甚至现在又重新回到他的生活，全都是从我自己的感受出发….”

“但是我从没想过，他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很少去体谅他的难处…”

“尤其是这次回来，本来是想弥补当年自己当年太懦弱留下的遗憾，却没想到矫枉过正，走向另一个极端…”

“其实他有了你，已经可以抛下包袱，一心一意开始新生活了，可我偏偏非要介入你们。我在该勇敢时懦弱了，却在该默默祝福他时回来了…我一直在做不合时宜的决定…”

方凝说着，眼泪便又顺着憔悴的脸颊落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突然变得迷信了，觉得我好像是他命里的劫数一样。他感情上最大的创伤是我给的，现在身体上最大的创伤也是因我而起…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八字不合吧…”

“所以，现在我觉得，我爱他的最好方式，就是离开他…”

夏瑾默默地听完方凝的话，转头看看病床上的楚望帆，突然说道：

“可是这都是你自己认为的，学长究竟更爱我们哪一个，不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你就这样走了，学长会怎么想？”

“况且，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学长是你让给我的，我接受不了我们的约定以这种方式结束。”

“他下意识的回答才是最真实的回答，这几天，他已经回答我很多次了…”方凝把木桩转向楚望帆。

“他…”夏瑾扭头看看楚望帆，一脸震惊和不解。

“这几天他意识迷离的时候，喊得一直是你的名字…”方凝眼睛里噙着泪花，无比凄楚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