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深渊边缘（上）

当夜回到家中的楚望帆又是一夜未眠，最后依旧是靠着酒精，在天刚蒙蒙亮时才沉沉睡去。还好五月的最后一天是周末，他可以放心补觉。

最后叫醒楚望帆的是手机的来电提示。

楚望帆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

“喂？在哪儿呢？”是孙淮的声音。

“在家啊…”楚望帆睡眼惺忪。

“你不会是刚睡醒吧？”孙淮听出了楚望帆的瞌睡音。

“今天不是周末吗，还不许我睡觉啊？”楚望帆抓了抓头发。

“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下午来公司加班整理汇报材料的吗？！这都几点了？！”孙淮吼到。

楚望帆这才看了下时间，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

“对不起孙总，我给忘了，昨晚喝了点酒…”楚望帆一个激灵清醒了。

“明天股东大会可是关系到你能不能升任副总裁，你小子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啊？！还想不想干了？”孙淮骂到。

“我半个小时后到公司！”楚望帆一边抓着手机往洗手间冲一边回答。

“快点儿！”孙淮没好气地回答：“你来公司五年了没见你迟到过，今天是怎么了？”

半个小时后，楚望帆准时出现在了孙淮的办公室。

“其他部门的我都看过汇总好了，但是华东区的工作报告你还要再改一下。”一进门，孙淮就把相关的报告材料扔给楚望帆。

“嗯？有哪里不对吗？”楚望帆拿起来皱着眉翻看。

“我明天是要向董事会力荐你出任副总裁的，工作报告应该适当突出你个人的工作成绩嘛，你这写的过于平淡了！”孙淮嫌弃地说到。

“这样会不会太刻意了？”楚望帆笑到。

“你给公司做了多少工作，我是天天看在眼里的，但是董事会那一群老家伙看不见啊。他们只能看到报告，你没写在他们眼里就等于没做！现在是邀功的时候，可不是你谦虚的时候啊，赶紧改！”孙淮催促到。

“我还以为有你力荐就够了…”楚望帆苦笑到。

“有我你就不好好写材料了？我拼尽全力推你，你也得自己迈腿呀。我已经收到其他区的报告了，一个个都把自己夸得跟什么似的。尤其是彭家乐，香港还是在吃以前项目老本，让他给写的跟守土有功似的。”孙淮苦口婆心。

“哎，这次董事会上，你确定要对他动手？”楚望帆往门的方向看看，低声问到。

“否则呢？我准备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孙淮抬头说。

“看来我们和彭锦良的梁子算是结定了，毕竟是第二大股东，我就怕以后他给咱们使什么绊子。”楚望帆还是有些担忧。

“放心吧，有董事长在，他掀不起什么浪，再说前面还有我顶着，落不到你头上。把心放肚子里，明天董事会结束，等我好消息就行！”孙淮胜券在握地说。

“那好，我回去写材料了。”楚望帆点点头。

于是一整个下午，楚望帆都和孙淮在公司加班。晚饭是孙淮请的，专门挑了家米其林星级餐厅，说是预祝明天大获全胜。

饭后回到公司，两人把汇报材料又重新梳理了一边，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又在孙淮办公室边泡茶边聊，对公司的方方面面的事交流了一下看法。

由于这天是周末，所以夏瑾的最后一天工作还是照例被安排了全天的班。这也正符合她心意，因为可以和店里的每个人都当面道别了。

一整天都在忙碌以及和早班的同事不舍的道别中度过，这让夏瑾等待楚望帆回复的时光没那么难熬。

可是直到打烊时间，她依旧没在店里看到楚望帆的身影，手机也没收到他的任何信息。

“小瑾，都收拾好了，我们该关店门了。”搭档催促她说。

“哦，你先走吧俪姐，我还有点事，一会儿我来锁门就好。”夏瑾不甘心，她还想在等楚望帆一会儿，因为那天他就是在快打烊时进店的。夏瑾好希望，楚望帆在同样的时间出现，给她一个自己想要的答复。

“你确定一个人没问题？”俪姐问道。

“嗯，放心好啦，让我站好最后一班岗嘛！”夏瑾笑到。

“那好吧，以后有空也要常来店里玩哦。”

“一定的！”夏瑾眨眨眼睛。

可是又等了足足快一个小时的时间，眼看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的时间，还是没等到楚望帆的消息。

夏瑾咬咬牙-----浪费一次好了，反正还可以打车回去。何况学长在旅行团上给我省了那么多钱呢！

可是接下来的等待已久没有结果，再不回去连宿舍都要锁门了。夏瑾知道今天等不到楚望帆亲自来给她答复了，她心里逐渐有了不祥的预感。

因为一般来说，好消息人们才会愿意当面说，坏消息则更愿意选择发消息的方式，来避免面对面的尴尬。

看来，今晚大概率不会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了。夏瑾深深叹了口气，沮丧地关闭店里所有的灯，像是熄灭了自己所有的希望一样，转头锁上店门，准备打车。

而这时的楚望帆刚刚结束和孙淮漫长的谈话，孙淮这人聊到兴头上，容易旁征博引，尤其是在楚望帆面前，没有和旁人的拘束，并且楚望帆涉猎足够广，任何话题都接的住，并且见解独到，两人都享受和彼此聊天的这个过程。

楚望帆有时虽然觉得过于漫长，但碍于是自己上司兼老大哥，也不好主动结束，只能继续聊下去。

当孙淮终于到了不得不回家跟老婆报道的时间，两人才一起下楼在停车场告别。

楚望帆坐在自己的驾驶席上，才猛然想起自己昨天和夏瑾的约定！看看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昨晚纠结了一夜，其实楚望帆已经有了答案。他是对的，不再面对夏瑾，离开当时的那个气氛，他又做回了那个理智的楚望帆。他从利弊角度分析了一切可能。最终还是决定，彻底地结束这段关系，离开夏瑾的生活，才是对两个人来说风险和损失最小的选项。

他本想直接发个信息给夏瑾，但觉得这样对夏瑾不够尊重。思索良久，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过去，这样显得尊重，传达给夏瑾的态度也会更加明确。

此时的夏瑾正准备用手机预约出租车，屏幕突然跳出楚望帆的来电，让夏瑾瞬间精神一震！

学长是打电话来的！不是发信息！证明事情有转机！夏瑾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学长…”夏瑾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我以为今天等不到你电话了。”

“你在哪儿？”楚望帆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车声，问到。

“我本来以为你会来店里亲口告诉我…所以就一直在等你，现在刚刚出来，准备打车回去。”夏瑾兴奋地回答，此时刚好看到一辆打着空车的出租车经过，于是急忙远远地招手。

“怎么打车？”楚望帆皱了皱眉，现在一提起出租车，楚望帆总能想起黄凯的那个案子。

“等你嘛，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宿舍快锁门了，我得尽快赶回去。”夏瑾看着缓缓开近的出租车回答，心里急于知道楚望帆的答案。

“你把出租车的车牌号拍清楚发给我，然后到宿舍了告诉我。等你回去了我再和你说。”楚望帆担心夏瑾的知道答案后会情绪不稳定，夜里在外面有风险，所以想确定她安全后再说。

“哦…好吧…”夏瑾有些失落地说。不过想想这样也好，可以躺在床上收到可能是大学期间最好的消息，再忍一会儿！

于是夏瑾走了两步，来到车的侧后方，拍了车牌照发给楚望帆，为楚望帆的贴心暗自窃喜。

楚望帆也发动车子，思索着一会儿该如何组织语言。

夏瑾发来了照片，楚望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准备离开停车场。

突然，仿佛一股恶寒无端地从后背涌起，顺着脊椎直冲大脑，让楚望帆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猛地抓起手机再瞪大了眼睛再确认一遍！照片中，出租车右侧后方的加油口附近，少了一大块漆，斑驳的形状如一张血盆大口，在夜幕里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