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故人

三十岁的方凝站在教室门口，剪去了学生时代的长发，短发齐肩，仿佛也一下次褪去了青涩和纯真，变得温婉知性。但没有褪去的，是她身上由内而外的那种艺术气质。

“对不起，杨老师，同学们，我来晚了…”方凝一进门，就向所有人致歉。

“方凝！哎呦…我记得我记得，当年你的小提琴拉的可好了！”杨老师对她还是印象非常深刻的。

“谢谢您，杨老师，还记得我，路上航班延误，我就到的晚了些。”方凝走到讲台前，给老师鞠了躬。

“方凝…我没联系上你，都以为你不来了…”站在讲台边的杨书晨也是一脸意外地说到。

“对不起，班长，我以前的账号丢了，又因为人一直在国外，所以就和大家失联了，我是看到学校官网上的消息，才知道咱们班有同学会的。”方凝解释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找位置坐吧…”杨老师开心地像看自己孩子似的。

方凝转身，和下面坐着的同学点头示意，找了个前排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和旁边的女同学打招呼，仿佛并没有看到坐在后排的楚望帆。

接下来的环节，楚望帆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听了。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注意力，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扫过左前方的方凝---她瘦瘦的肩头，修长的脖颈和柔和的侧脸线条，依如当年。

虽然表面上聚精会神，但是楚望帆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

杨老师讲话结束，大家热烈的掌声才让他如梦初醒，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趁杨老师下台的间隙，后面的林薇薇趁机拍拍方凝，跟她打招呼，于是方凝扭头跟她聊了两句，在回头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和楚望帆撞上了。

两人同时愣住了，似乎谁也没准备好这次时隔八年的第一次对视，眼神里同时闪过一丝慌乱。

还是方凝抢先反应过来，低头向楚望帆致意，嘴角抿了一下，似乎想带一个微笑，但终究没能笑出来。

楚望帆也努力神色如常地点头致意，之后急忙把目光移回黑板。

此时教室里的投影仪已经被放下来，有人拉上了窗帘，教室里暗了下来------杨书晨还特意为这次班会做了一个ppt。

插入的音乐响起，是他们毕业那年放过的《青春纪念册》。

然后白色的幕布亮起，开始播放当年存下来的照片。杨书晨作为班长，一直保存着大学时他们每一次活动的照片。

班级聚餐，运动会，教师节，中秋节，冬至，篮球赛以及各种日常，最后还有一段大三时班级聚餐录制的视频。

那个年代的手机像素不足，画面还有些模糊，但是每个人都出境了。楚望帆和方凝出现在镜头里，她们靠在椅背上，楚望帆右手搂着方凝的肩膀，两人一起笑朝镜头挥手。画面外不知道谁在起哄喊着：“别害羞，亲一个嘛！”

然后是所有人的哄笑，楚望帆拿起一个纸杯朝说话的人丢了过去…

而现实中大家也笑了起来，楚望帆旁边的舍友又是推他的肩膀，又是拍他的被，楚望帆讪笑着，默默将一股酸楚咽下去，她假装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方凝，方凝则微微垂下头，若有所思。

夏瑾站在教室后面昏暗的角落，默默地看着这部剧中剧。屏幕上的是一个故事，屏幕外是另一个故事，而她，就像是电视前的观众，一个彻底的局外人…

“小瑾，把那个设备接口递给我一下…！”一个声音把发愣的夏瑾唤醒，她急忙扭过头，慌乱地寻找所谓的借口。

这时萱萱伸过手，帮她把摄影系学长要的设备接口递了回去，然后抱住夏瑾，像哄小孩似的拍着她的背说：“乖，不难过哈，不难过，起码楚学长现在是你的，对不对…？”

“我哪有！”夏瑾嘴硬着，却不由抱紧了萱萱：“其实我也说不清我现在是什么感觉…”

“嗯嗯，我理解我理解，现任遇到前任的感觉嘛，是比较复杂。不过现在心情最复杂的不是你，而是楚学长…”萱萱作为一个旁观者，似乎洞察全局。

杨书晨做这个超长的ppt终于放完了，最后一张照片，是他们当年在这个相同教室里的一张合影。一连串的回忆杀，让几个感性的女生纷纷抹泪，男生们也都或叹息或沉默，在心里祭奠着逝去的青春。

杨书晨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给了几分钟让大家舒缓情绪。

“方凝刚刚没赶上图书馆前的合影，咱们在这里再拍一张吧，大家就站和当年一样的位置好吗？”杨书晨提议到。

众人纷纷迎合，于是站起身来，在课桌和椅子之间混乱地穿梭者，对照着照片找自己的位置。

这时，楚望帆终于和方凝名正言顺地站在一起了，因为在照片上，他们俩就是并肩站在第三排边上的。

两人走到一起，互相看着对方，都带着起身前在心里刻意练习过的微笑，不知怎么开口。

“好久不见…”最终还是楚望帆先开口了。

“是好久了…最近好吗？”

“挺好的…你呢？”

“还行…”

“来！大家看镜头！”被叫来帮大家拍照的陆皓明的声音，拯救了他们这段尴尬的对话。

于是他们转过身来面对镜头，两人垂在一起的手，手指都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因为他们都记得，拍屏幕上那张照片时，他们俩藏在课桌后面的手，是拉在一起的…

拍完照片，杨书晨说：“大家可以先自由交流一会儿，稍后我们的老院长可能也会过来，我去确认一下！”

于是，大家趁着拍照的位置，顺势坐下了，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

楚望帆和方凝也没办法再回到原来的座位了，于是只好一起坐下来，默默地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你…样子没怎么变…”方凝的右手，不停地摆动着左手腕手表的表带说。

“怎么会？现在一脸沧桑…”楚望帆笑着回答，手在课桌上有点无处安放。

“那我呢？有变化吗？”方凝低头问到。

“比以前成熟了不少。”楚望帆侧脸看着她说。

“就是…老了不少是吗？”方凝抬起头，看着楚望帆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望帆急忙否认。

“开个玩笑…”方凝笑了笑：“不过人总是要长大的，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当年自己的好多想法都好幼稚…”

“谁在那个年龄不是呢？那时候既认不清世界，也认不清自己…”楚望帆摇摇头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