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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十)

贺北安十几岁的时候,跟人打架,战败的男生向他求饶,用词很谦卑,“爸爸,您饶了我吧。”

这一声爸爸叫得贺北安心慌,他根本没有胜利的兴奋,忙摆手让那人滚。

他可不觉得当人爸爸是件好差事。

晚上回了家,他淤青着嘴角躺在房顶上对着月亮吹口哨,他爸爸在房下喊他的名字,让他赶快下来去睡觉,他两只手撑在房檐下,往下一跃,吓得他爸一颗心脏都要跳出来。

他稳稳地落到地面,贺北安的少年时代,大多数时间都很轻盈,很少有沉重的事。

他的爸爸拿出祖传跌打的药水给他擦伤口,一边擦一边心疼,让他别跟人打架了。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贺北安问,要是别人打我呢。

理想中的父亲应该说,别理他,放着我来。

他爸爸马上接道,那就赶快跑,还传授了好几个逃跑的方法,那娴熟程度,绝对经过实践的检验。说完也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得有些窝囊,不好意思地笑笑,又为自己找补,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犯不着和这些小流氓硬碰硬,整治他们的方法又不只有打架一个。

这话越说越没底气。贺老三年少的时候永远是当面求饶,背后给人使绊儿,欺负他的人都倒了霉,却不知道是谁干的。他一直很以此为傲,可当着儿子的面,骄傲就打了折扣,甚至有点儿自惭形秽。

再软弱的父亲,也想在儿子面前英武神气。

别人半开玩笑地取笑贺老三,他一般不当回事儿,可要是有儿子在场,他马上变得不容亵渎。如果那人不买账,继续取笑贺老三,贺北安的脾气就上来了。骂战往往会发展为互殴,贺老三拦不住,怕儿子受欺负,就从背后抱住那人,让儿子打。一边背后踹人家,一边劝人不要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这样的一个父亲,很难让人尊敬。

贺北安对自己的爸爸不满意归不满意,可他从没希望过别人当他的爸爸,一秒钟这样的想法都没有。

小时候第一次跟人打架,是因为那孩子说他爸爸另有其人。因为他爸爸和他长得实在不像。

贺北安的成长史,就是一部费心维护自己父亲尊严的历史。

贺北安夺过爸爸手中的药水,劝他硬气一点,他爸爸只是讨好地笑笑,为自己辩解,说这是能屈能伸,又开始讲勾践卧薪尝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贺北安忍不了十年,连十天都忍不了,他该打的架,该骂的人绝不拖到明天。

贺老三问你是不是嫌爸爸给你丢人了。

贺北安说那也没有,你挺好的。贺老三愈是在外面不受尊敬,贺北安愈是在家里给足了他面子。

他要是不尊重贺老三,还有谁尊重他呢?

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航空杂志,想象着有一天驾驶这些飞机的是他自己。

想当飞行员的渴望战胜了他的本性。到了高三,因为要招飞,身世要清白,他能收敛就收敛,别人招惹他,他很宽容地不当回事,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有人以为他怂了,没事儿嘲笑他两句,他也不以为意。

后来他的爸爸被人举报坐了牢,空军招飞和他彻底无缘。他又恢复了本性。

他还和人打架,打到人叫爸爸。

再混蛋再好斗的人,只要别人叫了爸爸,就应该马上住手,给人一条生路。打仗还讲究优待俘虏,这是规矩。可贺北安一点儿不讲规矩,直到那人发誓再不随便管人叫爸爸,他才住了手。

自己女儿长到四岁,叫过他爸爸的,还是和他不相干的人。

在成为父亲之前,贺北安希望沈芷这个别人家的女儿能够不理会她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奔向他。

但如果她的女儿为了哪个男的奋不顾身,他会告诉她,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值得。

贺北安本来已经想好了怎么简单直接地告诉沈恰“我是你爹”,但话到嘴边又换成了别的。

他对沈恰说,她的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她也要对妈妈好。他不在的日子,她们要互相照顾。

沈恰答应得很干脆:“贺叔叔,我知道了。”

沈芷刚到家,花店的花也跟着到了小区。

沈恰因为容小川的热心帮忙,又和他恢复了友谊。

容小川很为沈恰的事情出力,他提供了一套方案:连着送五天花,前四天不署名,保留悬念,这期间也不要告诉她的贺叔叔,最后一天再揭开谜底,给她妈妈一个大大的惊喜。

沈恰很赞同留悬念的方式,痛快地同意了。三票里,两票赞成,投反对票的是容小川的家教,她作为唯一的成年人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但一比二,反对无效。

沈芷盯着卡片看,卡片没署名,只写着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她一点儿没有收到礼物的高兴劲儿。

平常也不是没人给她匿名送花,只是这个节点太巧了,还特意赶在她回家的时间点,这说明送花的人很了解她家的情况,连她几点接女儿回家都知道。

如此了解她还有兴致匿名送花……沈芷第一时间否决了贺北安,现在的贺北安更可能会送她一把最新版本的人体工学椅。她又想起前几天密集收到的匿名短信。

她们工作室做了一个医闹纪录片,片子刚播出,就有人打来电话,自称在片里被迫亮相过,说这个片子涉嫌对他诽谤,严重影响了他的日常生活,要工作室马上将片子下架,登报道歉给他们恢复名誉。沈芷知道那人是专业医闹,她拒绝了对方要求,并请他赶快采取法律手段。之后这部片子的执行导演小刘每天都收到一堆陌生人短信,号码随时更换,都在问候她的家人。这种问候字面上挑不出任何差错,却经不起细想。同样收到短信的还有沈芷,问候对象包括她的孩子和丈夫,她猜这人可能并没掌握她的情况,但还是心有余悸,沈芷报了警,又给小刘放了长假,并且限制同事晚上加班时间。工作室基本都是女孩儿,体力不占优。

自从她告知发短信的人自己已报警,类似短信就绝迹了。

这次接到匿名送来的花,沈芷不免联想到了前几天的事。她的朋友就曾收到过的鲜花。虽然这可能性并不大,沈芷却不能控制自己多想。

当了妈妈之后,沈芷比以前胆小了,她以前很少有怕的事,现在她怕的越来越多,不敢有病,不敢出事。工作上她尽量不去碰风险议题。她女儿只有她一个人,她要是出了事,谁管沈恰。可工作室的年轻人有想做的选题,她无法说我怕有风险,你别做了。不仅是丢脸,还没职业道德。

沈芷给花店老板打电话,对方坚决不肯告知是谁送的花。

沈恰想不通妈妈为什么要拒收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看着自己的花又被快递员叔叔带走,沈恰耷拉着脑袋思考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吃晚饭的时候,沈恰又开始给她的妈妈夹肉片。沈芷请她不要再夹了,沈恰就眨着大眼睛教育沈芷要均衡饮食,吃蔬菜的同时也要注意补充蛋白质和脂肪。

沈恰很心疼自己的妈妈,但她还不懂怎么照顾妈妈,自从得到贺北安的点拨后,沈恰很快开了窍。以前只有她自己早上喝牛奶,现在她会在早饭前特意给她妈妈倒上一杯,等监督妈妈喝完她才开始喝。当沈恰发现妈沈芷不怎么吃肉,她就特意拣肉片夹到妈妈碗里。

沈芷每顿饭都要被迫吃她不喜欢的食物,但这种小烦恼和她工作上遭遇的事一比,简直不值一提,甚至算得上甜蜜。

晚饭后沈恰想去遛狗,沈芷说等贺北安回来再遛。如果送花的是那人,那代表他已经知道她家的住址。真出了事,她没体力带着沈恰跟她一起逃。

沈恰坐在桌子前叠纸飞机,这种叠法是贺北安教她的,一次可以飞三十多米,叠好后她问沈芷能不能去外面玩飞机。

“等你贺叔叔回来了再说。”

沈恰忍不住又提起被沈芷拒收的花,“妈妈,那花多漂亮,你为什么要拒收呢?”

“讷讷,你记住,永远不要收陌生人送的东西。”

“可……”可那不是陌生人送的,是她费尽心机给容小川买书包买帽子,忍着痛苦补习数学课才换来的花啊。沈恰开始旁敲侧击,“没准是你很熟悉的人送的呢,他不写名字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沈芷觉出了女儿的不对劲,她对这花也太关心了。

“那你觉得谁送的呢?”

“我猜……是贺叔叔送你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以为送花能让你高兴。他每天都问我你开不开心,如果我说你开心,他就好高兴。”

“是吗?”

“真的,真的。”

“但花不是他送的。”

“为什么?”

“直觉。”

以往都是贺北安联系沈芷,这次沈芷主动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做什么。

“你不让我做的事,我都没做。”

自从当了爸爸,贺北安俨然换了一个人,熟悉的人觉得他追求稳定到过分的程度,陌生人认为他难得有了风度和教养。

其实他只是怕给沈芷母女俩惹麻烦。

贺北安的话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沈芷不知怎地冒出一句:“你也是当爸爸的人了,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我真是个守法的良民。”贺北安第一句还是笑着说的,第二句就换了语气,“我不会给你和女儿惹事的,不能因为我让沈恰有污点。”他没说的是,他要出了事,养孩子的担子就落在了沈芷一个人肩上,他没那么混账,光为了出一口气,连孩子孩子妈都不管。

“那就好。照顾好你自己,你女儿还等着你参加她的亲子运动会,你不在,她组装模型的兴致都低了不少,今天吃饭的时候她又提到了你做的小米粥……”

沈芷的话格外的多,汇成一句话就是赶快平安回来带孩子吧。她以前希望贺北安过得好,仅仅是因为她对他有感情;现在希望他过得好,还多了一层私心。

她万一出了事,还可以暂时将孩子交给他。除了他,她谁都不放心。

贺北安觉出了沈芷的异常,“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沈芷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但她的描述还是暴露出了她的恐惧。外人听来或许觉得她草木皆兵。

沈芷的恐惧比事件本身更让贺北安担心,但与此同时,这恐惧也让他有些许的欣慰。

这种恐惧绝对不会发生在年少的沈芷身上,因为那时世界上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太少。因为不怎么留恋,所以也不恐惧失去。

“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明天就回来。”

前半句和沈芷在卡片上看到的话重合了。但如果花是贺北安送的,他不会是那个反应。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沈芷说:“送花的事儿可能是我想多了,你以前是不是代你舅舅给你舅母送过花?”

不到一秒的功夫,贺北安就猜到了答案:“你是说花是讷讷送的?”

“应该是。你之前不是说大后天才回来吗?其实你在运动会之前回来就行。运动会的事你跟她说了吗?”沈芷把解释权交给了贺北安,但贺北安好像什么都没说,沈恰还叫他贺叔叔。

“我明天回来就跟她说。”贺北安其实不知道怎么说,他无法解释这几年的缺位,他只能检讨,但一个父亲在女儿痛哭流涕检讨自己在他看来太轻浮了,好像在乞求原谅,他不需要被原谅,他只希望沈恰相信他,相信今后他会照顾好她们母女俩。

沈恰以往自己睡的时候会尽情伸展自己的胳膊腿儿,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今天晚上和妈妈一起睡,她缩进沈芷的怀里给她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妈妈,明天不要再拒收花了,快递员叔叔白跑一趟也会很伤心的。”

“明天?”沈芷此时已经确定了嫌疑人,“你怎么确定明天还会送?”

“我猜的。”

沈芷把女儿搂得更紧一些,“你是不是觉得上次亲子运动会我给你拖后腿了?”

沈恰很宽容地表示:“没有,第几名都无所谓的。重在参与。”沈恰是幼儿园同龄小朋友中跑得最快、跳得最远的,但在沈芷的助力下,亲子运动会各个项目中一次前三名都没进,还有一项是倒数第一。

“有你贺叔叔帮忙,这次成绩应该会好一点。”

“妈妈,其实我真的不在乎名次。”沈恰的眼睛在黑夜里越来越亮,“贺叔叔得第几名我都无所谓的。不过他参加运动会得穿和我们一样的运动服,妈妈,明天你拿我的钱去给贺叔叔买一套吧。”

“不用,我已经买好了。”

“贺叔叔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我已经跟他说了。除了我,他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你可以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是因为我像你吗?”

“不,因为你可爱。”沈恰更像贺北安,不过有一点不像,贺北安绝对不会在她对一道菜表示不喜后,还生要往她碗里夹。

沈恰眨眨眼睛,“可是我怎么向同学介绍贺叔叔呢?”

“不要再管他叫贺叔叔了。“沈芷亲亲女儿的额头,“他是你爸爸。”

这句话来得太过突然,沈恰的眼睛瞪得很圆,慢慢眯成一条线,她使劲点了点头。

她点头的时候撞到了沈芷的锁骨,问妈妈疼吗,沈芷揉揉女儿的头,说不疼。她准备了一堆要解释的话,可惜都没派上用场,沈恰根本没要任何理由,她痛痛快快地接受了。

这一晚,沈恰很快乐,没爸爸好像也没什么,可谁会拒绝多一个人名正言顺地爱自己呢?

第二天一早,沈恰就把这一好消息分享给了容小川,顺便告诉容小川停止送花。

容小川第一反应是:“他们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沈恰想了想说没有。

“那你怎么能突然有爸爸了呢?”

“我妈妈说了,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的,就是我爸爸。”

容小川觉得沈恰的话很有歧义,“我爸爸就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的”和“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的,就是我爸爸。”这两句虽然字一样,但说出来含义却大不相同。照沈恰的口气,好像爸爸是一荣誉称号,随时都可以易主。

但他这次为了维持和沈恰的友谊,没有指出她的错误。

他为自己的堕落感到伤心。

沈恰今天上完课不需要上兴趣班,她要去容小川家补习数学。

她一点儿都不想补习,可她之前和妈妈撒了谎,容小川建议她最好弄假成真,起码要装一次,为此昨天容小川还特意跟沈芷打了招呼,说今天沈恰一放学就去他家补习,沈芷也同意了。沈芷特意给幼儿园的老师打了电话,允许容小川的家教把沈恰和容小川一起接走。

容小川对沈恰说:“我今天特地为你改了时间表,本来我一回家就要练琴的。沈恰,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容小川已经帮了她很多,沈恰不想再让他做出牺牲,“那你练琴吧,我书包里有绘本,一会儿你练琴,我在一边看绘本。”

“没关系,我会帮你补习的,大不了我今天晚睡会儿。”

容小川竟然要为了她晚睡,浪费时间干他们两个都不愿做的事儿,真是太不划算了。沈恰还没说拒绝的话,就看见了她的贺叔叔。

不,是她的爸爸。

贺北安回来得很早,比他承诺的时间还要早。

沈恰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没看错,不顾容小川朝着贺北安的方向跑。她开始握着小拳头,慢慢张开双臂,向着贺北安扑去,太阳还没落山,她的丸子头一耸一耸的,贺北安一把举起沈恰,她在空中转了好几圈,转速很快,沈恰一点儿也不晕,她说爸爸,我们快点儿回家吧。

贺北安怀疑自己听错了,难道他想当沈恰爸爸想疯了,大白天的也会产生幻觉?

沈恰又说了一遍:“爸爸,我们快点儿回家吧。”

沈恰拿手背为贺北安擦眼睛,风太大了,把她爸爸的眼泪都给吹出来了。

“爸爸,我们还是赶紧去车里吧。”

有一个小朋友看见了这一幕,对自己的爸爸说:“爸爸,我也不想走了。你抱我吧。”

“不行,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必须自己走。”父子间也要客气一点,总不能说你太重了,爸爸抱不动你。

贺北安单手抱着沈恰,另一只手拎着沈恰的书包,向着园外走。

容小川追过来,“沈恰,你不是说今天去我家补习数学吗?”

“爸爸回来了,我就不去了。你赶快回家练琴吧,要早睡早起啊。”她挥着小手对容小川说明天见。

沈恰到了车前,才从贺北安的怀里出来。她很喜欢和沈芷肢体接触,可她妈妈的腰有旧疾,只有躺着才能抱她。

“你要想补习的话,可以找我。”幼儿园的东西,他还是会的。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学。但是没办法。”

贺北安理解错了沈恰的意思,他以为沈恰有上进的压力,像她妈妈一样。

贺北安劝沈恰不想学就不学:“你这么聪明,总得给别人留点儿路走,不能什么都擅长,数学不好相当于做善事。”

沈恰深以为然,只有她的知己方能说出这番话。

“我很想你,我妈妈也很想你。她昨天还叫你的名字,让你别在厨房忙了,结果从厨房出来的是王阿姨。”

“我也想你们。”他的音调很低,也不知道想让沈恰听见还是不想让她听见。

“我们去接你妈妈好不好?”

“好!”

贺北安本来已经订好了馆子,但沈恰坚持要吃他做的。两个人先到了离沈芷公司不远的超市,沈恰双脚悬空在贺北安的怀里吃冰淇淋,偶尔匀出嘴来指导贺北安她妈妈爱吃什么,让他多买一些。

他们本来在车里等沈芷的,后来沈恰提议去大楼外面等。一下车,她就说自己不想走路,贺北安顺势把她抱起来,沈恰窝在贺北安怀里,看天看云也看人,等她看见自己的妈妈,忙让贺北安把她放下来,跑着奔向沈芷。沈恰跑的时候脚底打滑,还没倒地,就被贺北安托住,她说了句没关系继续往前跑。

天很蓝,云很白,贺北安拎着沈恰五颜六色的花书包,看女儿跑到沈芷身边,去牵她的手。

沈芷也看见了贺北安,那个小花书包相对于他的个子太小了,怎么看怎么怪异。

和沈芷一起出来的同事问沈恰她是怎么来的。

沈恰指指旁边的贺北安,“我爸爸和我一起来的。”还没等同事表示诧异,沈恰就对沈芷说,“我爸爸刚才买的菜都是你爱吃的,咱们赶快回家吧。”沈恰挥手刚说完姐姐再见,另一只手就牵住了贺北安。

那同事一眼就认出了贺北安,她不止一次找他做保姆的选题,因为贺北安的拒绝,她甚至对自己说服人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她的脑子还没消化这一事实,眼睛已经随他们飞了出去。

她的手机相机先于眼睛捕捉到了这一画面:沈恰的丸子头就散了,沈芷蹲下来给她扎头发,男人的手悬在沈芷头顶,最后又落到了沈恰的衣领。两个人一个给孩子扎头发,一个给孩子整衣领。

很快,沈恰的头发扎好了,她蹦蹦跳跳地走在中间,一手牵一个大人。

她先清清脆脆地叫了声妈妈,在得到答复后,又叫了一声爸爸。

空气很干,沈恰的声音很脆,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她叫爸爸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就到这儿,再写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五月末一次性替换章节太多,可能存在某些章节替换不成功。如替换出错,请在评论提醒我,感恩。

有读者问我现实里存在贺北安这种人吗?我本来想说小说和现实是两个维度,但其实世界这么大,什么人都可能遇到,就是概率大小而已。而且他某方面挺典型的,年少追女孩儿的时候觉得女孩儿爸爸管太多,恨不得和未来老岳父刀戈相见,等到自己有了女儿,便会成为男人里的叛徒,时不时传授女儿男人的劣根性,觉得天下男的都配不上自己孩子。感谢在2021060320:13:342021070409:3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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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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