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碎裂的那一刻，玻璃碴子直接扎进了许期的指腹，许期淡定的将碎片捏出来用纸巾包好。“你要失业了？还是准备开辟新领域？拉纤保媒的事你做得来吗？”“我认真的，我老婆的表妹，一个绝对正经的妹子。我们昨天刚吃过饭，长的那叫一清纯冒貌美，今年二十九岁刚回国，要不要考虑一下？”“你白认识我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喜欢清纯的了？”“那我给你介绍一成熟的？保证都是正正经经的人。”许期指尖轻点着桌面，鲜红的血已经浸透了纸巾，明明十指连心，他却感觉不到痛。“于町，你别说我打击你，你不适合拉纤保媒，你去拉皮条还差不多。这顿饭我请，你慢慢享用吧。”“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不说老婆不老婆的，给你找个女伴行吧？就你现在这样你剃个头你就能出家了。”“你管的太多了。”于町有于町的想法，他觉得他是为了许期好，而许期纯粹认为于町这根本就是在多管闲事，只会浪费他的时间。如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也不屑现在的生活方式。“姑娘啊，你吃这么少可不行，你看你瘦的，这要是做完手术了这身体还撑的下去吗？”“阿姨，我不饿，反正吃了也是吐，萝仔周末不来吗？”“萝仔只会在放长假过来。”“也是，川海离这边好远。”而许期已经四天没来了，手术定在下周二，反而是于町还来看过她两次，但也谨遵医嘱没给她乱吃东西。“姑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我在研究所工作。”“那可是人才啊。”“阿姨，你别夸我了，就是很一般的工作，阿姨你有事情就去忙吧，不用在这里陪我。”“我再陪你一会儿，然后回去接我小孙子放学。我家儿子比许期还小八九岁呢，现在我家大孙女都已经上小学了，这阿期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家，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不是个事，你说他这个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阿姨，其实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许期他……他就是喜欢一个人生活吧，就像有的人不喜欢小孩不想结婚，这都是他们的选择，又比如像你说的那般，许期这个条件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他只是不需要。人只要活得开心就好，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阿姨你看我，我二十五岁，这几年为了家人我放弃一些事情，现在想想我真的挺后悔的，你说如果这手术失败了我这一辈子就结束了，就算走了也是不快乐的。”“姑娘不说这不吉利的话，医生说就是一个很平常的手术，你肯定会健健康康的，我明天去庙里给你求个平安符，保佑你。”“谢谢阿姨。”隔天那平安符送来了，只是那平安符并不是阿姨送来的，而是几天没见的许期。彼时灵秋在看书，她的视线范围里多了一双白色的鞋子，抬眼看见穿着休闲的许期，她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来了。”“阿姨让我送给你的平安符，她说昨天就拿到了，但是因为有事没过来，还有她家儿子今天结婚。”“那你不去婚礼吗？我听阿姨说你们以前是一个胡同里的。”“我让人送了礼金和礼物过去。”灵秋接过那红色的锦囊仔细看着，许期坐在了她的身边，随手拿过了她腿上的那本书？“在看什么书？”许期问。“《山海经》？”许期颇为意外。“不能看吗？你看这句‘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其名曰类，自为牝牧，食者不妒’，看见了吗？”“有什么含义吗？你想表达什么?”灵秋抽回了那本书合上，手指交缠，声音柔弱无力：“我在想，如果这世界上真有什么东西吃了之后不会嫉妒就好了，你知道吗？我曾经疯狂嫉妒司琪，嫉妒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就俘获你的心，嫉妒她可以让你打破原则，你明明跟我说过有孩子就会打掉，可你们不仅有孩子了，你们甚至要结婚……”良久，灵秋叹气道：“我说的只是曾经，我现在一点都不嫉妒她。”“时桀有联系你吗？”“有啊，我们天天打电话。”有些欲脱口而出的话语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不见，许期揪着的心也放松了。她在他眼里是小孩，可他不是。“明天要手术了，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感慨而已，根本就不影响心情，我知道跟你的缘分早就没了，我们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都知道。你这几天工作很忙吧？耽误你的时间了，你回去工作吧。”灵秋讲话突然变得这么客气，这让许期害怕。“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灵秋摇头：“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说说你这四年。”他未曾参与过的四年。“没什么可说的。”浑浑噩噩的岁月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她也不愿意回忆。“许期，那你呢？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如果不说的话，万一这手术失败了，你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哦，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你想听我说什么？”灵秋将书放到一旁，整理一下腿上的毯子，纠结在一起的手也放在了毯子，全身都是温暖的，除了那颗心。“我想知道……许期你爱过我吗？我要听实话，才不要听什么善意的……”谎言。“爱过。”“那这样就不枉我人间走一遭了，谢谢你。”“为什么谢我?为什么这么说？”灵秋笑了，两颗虎牙露出一如四年前的俏皮，眼睛里有些无色的液体在快速积聚。“因为你刚刚那句话证明我当初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知道吗我就是一个被家人宠大的孩子，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我爸妈都会想方设法给我，我想要的没有我得不到的，我当初为了考上川海理工大，我爸妈给我请了三个家教。你可以说是我一帆风顺的人生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大挫折，我从来没在一个男的面前那么低声下气没皮没脸的，我放下了我所有的骄傲和尊严，我那时候想就算追你三年五年我也要你做我老公，那我此生就圆满了，但我们从认识到分开好像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跟你分手之后我的世界彻底变了，我觉得我好像长大了，除了我的家人，我不敢在任何人面前展现我的感情，我也明白了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这人真的坏死了，那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不对，你是什么时候爱过我？”“不记得了。”灵秋拿掉了毯子站在地上，食指指着许期，表情严肃的说道：“许期，我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去做一下检查，你是不是提前得了老年痴呆症了？就是阿尔茨海默病，你知道吗？你不记得我们的事情就算了，你居然连你朋友老婆长什么样子你都不记得了，看来你病的很严重了，答应我去做个检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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