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第八十二章、龙眼包子

“……你爸爸，首长，他人很好，很温和，请我吃饭，还给我夹菜，”

“夹什么菜？”他吃惊的问，他爸什么时候还给人夹过菜？

“荔枝虾球，你吃过吗？”他摇摇头。

“我一直在想，首长，他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呢？”她靠在他的肩头，笑了笑，接着说：“大概是因为你生病的时候，我照顾过你吧，”

两人相依偎的坐在沙发里，傅奕新摸着秦远的头发，再次询问昨晚的事。

“他请你，吃了些什么？”

秦远说了昨晚的餐桌内容，又说：“……饭后，还请我喝了六安瓜片，”

“他说了什么吗？”

“嗯，首长问了好多问题，”

“嗯？”秦远感觉到他僵硬起来。

傅奕新赶紧追问：“快说说，他问你什么了？”

“他先问咱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说是吃饭认识的……”傅奕新认真的听着，这怎么跟拉家常似的？他爸什么时候话这么多？这是什么套路？

“喝茶的时候，他忽然问我……”秦远深呼吸一下，慢慢的说：“他问我，是不是在上大学的时候休过学？”

秦远休过学？他都不知道他爸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还查过？傅奕新没做声，秦远叹了口气，说：“我休过一年学，在大二结束要上大三时，休学的原因是心脏病，”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继续说：“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曾犯过个错误，你还记得吗？”

人要逾越自己的障碍时，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啊！那已经被翻过去的一页要再次被自己揭过来，像是把痛苦要再经历一遍。

事情在时间上是已经过去了，但在秦远心里并没有过去。面前的这个人，他不是别人，是自己放进了心里的人，自己的过去何必让他知道？瞒着他吗？可以。然而休过学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已经被他的父亲问起，她不该瞒着他。若以后再翻出来……她不敢想，与其那样，不如由自己告诉他，是去是留让他来决定吧，如果他要离开，她会心痛，却不会埋怨，至少，除了自己的父母，她从没有对不起谁。

秦远发现，她在诉说那段经历时，竟然没有流泪，没有不甘和羞愧，甚至她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释然，好像正在说的是从哪里看来的故事，或是电视剧的剧情。她静静的说着，傅奕新静静的听着，说完，秦远长出一口气。直面那段过往，似乎也没有多难。

出乎她的意料，在她停下来的时候傅奕新叹了口气说：“话说，你爸比我爸可强多了，”

她抬头看他，一抹慧黠的笑容绽开在他的脸上，说：“你看，你爸只揍过你一次，我爸呢？揍我那就跟吃饭似的，一天三顿啊，”说着自己笑了笑。

秦远欲言又止“你……”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听我说，秦远，你休没休过学，因为什么休的学，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干嘛要因为你过去的事儿难为我自个儿？不没事找事呢嘛？我在乎的是现在这个你，不是过去的你，那个你我又不认识，当然，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会先把你追到手，这样，你也不用挨鸡毛掸子了……”

“是布甩子，”

“哎？和鸡毛掸子比那个更疼啊？有武装带疼吗？”

“你总打岔，”

傅奕新亲了亲她的额头，实际上她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了，自揭伤疤是很痛苦的，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有那么强的防备心理，那时的秦远总是想着推开他，肢体动作表达的也是在拒绝，总是要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原来是因为受过欺骗，缺乏安全感，她是无法再相信主动接触她的男性。好在他的锲而不舍，才让她放下心防和自己亲近。

“后来，我回到学校，我的休学原因是生病，心脏病，你知道为了让我继续上学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吗？为了让我重新上学，我爸爸提前退了休，拒绝了学校分给他的房子，他从来没向谁低过头……学校里，流言满天飞，如果，不是为了我爸妈，如果我身边没有小姨，我是坚持不下去的，”说到这，眼泪夺眶而出。

“昨晚，首长问我是不是休过学，我当时特别害怕，想了一天，我觉得，他不想让你，和我在一起，”

傅奕新从鼻孔里出了口气，他感觉他爸的确是查过秦远的，他爸知道的可能只是秦远因病休学。他说：“秦远，我不想瞒你，我家和别人家是有不同，是享受着某种特权，可是相对也要付出代价，受到很多限制，这个代价，更多的时候是自由，一切的自由。我不愿意，所以那时他们搬入北京，我没去，留在这里。好多年了，我一人为家，秦远，我想让你知道，我想和谁在一起，别人左右不了，我不想和谁在一起，也得我自己说了才算，这事儿，我爸来了，也不行。你休学的事，他知道的大概是人事档案里的那一套，所以，你不必担心，你又没对不起谁，不要有沉重的负罪感，嗯？”

“我，我配不上你，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她哽咽的声音让他心疼，他抱紧她，从心里怜惜她。

“说什么呢？喂，秦远，你这不会是想推开我的借口吧？”

“不是，我也怕，我怕受伤害，我承受不了多少，”

“好了，乖，不说了，好不好？已经过去了，不想了，嗯？”

“我，错了，真的，我对不起，我父母……”秦远难过的不可自抑断断续续的说。

拍着她的背，给她递过纸巾，该怎么化开他心里这份沉重呢？

“秦远，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自己开车吗？”沉默片刻，他开口说。

她抬起头狐疑的看他，他慢慢说：“我，那个，”似乎有些羞于启齿，他深吸一口气，说：“你知道吗？我十五岁就会开车了，那阵儿，刚学会的时候，是最危险也是最嘚瑟的时候，我开我爸的车，先是在军区大院里嘚瑟，”傅奕新回忆着自己的年少轻狂，“后来，偷着开到外面去，出了事，”

看着他面露难色，从认识他起从没见他开过车，她隐隐的感觉到，对他来说那一定是非常难堪痛楚的事情，他的忽然沉默，让她心有不忍。在他再次开口前，秦远果断的捂住了他的嘴，看着他的眼睛说：“不用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真的不用说出来，都过去了，别难为你自己，我知道的，像你说的，我在乎的也是现在这个你，”

说完，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放下了手。

他从心底里感谢她的善解人意，说实话，他也不想让秦远知道他在年少时是怎样的轻狂，能感受到她更在乎的也是现在的自己，虽然，这个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完美。

室内光线随着时间暗了下来，两个人像两只拥抱取暖的小动物般安静的抱着对方，汲取着对方的温暖，体谅着彼此的不易。

打破这份安宁的是袁蜜的电话，她在电话里问：“……问问你家傅总，怎么回事？给我送的豆沙包子呢？水果捞呢？”

年前的日子过的忙碌而飞快。秦远开始置办年货，到商场给父母从里到外买了新衣服，给袁蜜买了宽大的卫衣，去超市买吃的用的，每天都大包小包的往家提。她们商量着为了不给秦老师夫妇俩增加负担，决定腊月二十八或二十九再回去。年货买的差不多了，开始打扫家里的卫生，房子小有小的好处，想到傅奕新的大平层，要打扫一次怕是得找七八个人。

自从那天和傅奕新把话说开后，秦远冷静的思考过了，如果要和傅奕新得成正果，怕是绕不开他的家庭他的父母，那是她完全没有概念触摸不到的领域和人物。所以，她依然悲观的想，即使没有休过学，她也只是个普通女孩，他的家庭也不会轻易接纳她，她和傅奕新之间的希望也是渺茫的。想通后，她不像前些日子那样的胆战心惊，患得患失了，相反，她有了清醒的自我认识，这场恋爱能谈多久就多久，她不强求什么也不会再轻易的把自己交出去。如果有天他要离开她了，会有遗憾，但不会有恨意，她会祝福他。

因此，她拒绝了去傅奕新公司上班，理由是自己的能力不够，会误事的，而且她真的不会应酬。再说，她也不会闲着，因为袁蜜和家庭旅馆更需要她。

当时，傅奕新很不高兴，又拿她没办法，只能挥着手含糊其辞的说：“这事等过完年再说，”

知道她要回家过年，他也不高兴，这个年，他是不能回家去的，他想和她一起过年。可没办法啊，人家要和父母团聚，他怎么阻止？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年前的某天，秦远要去原来的公司办理离职手续，她开始拒绝傅奕新的陪同，这个，傅总可不让步，没他陪着，秦远一定会吃亏。

即使有他陪着，秦远还是听到了难听的话，老板惋惜的说：“小秦呀，人才啊，”什么人才？不就是傍上傅总了嘛。

到原来的部门找赵经理签字，同事们见了她大多很热情，尤其是酒窝女孩，拉着她不舍她的离开。‘酸溜溜’眼里满是讥讽，说：“呦，小秦可以呀，怪不得辞职呢，真和傅总好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

赵经理痛快地签了字之后说：“小秦，真有本事，说不定以后要仰仗你的呀，”

秦远无言以对，笑而不语。

由于傅总的施压，一套手续办下来，她没受太多的刁难，算是顺利，令人意外的是她拿到了年终奖金和一个月的工资。

从长信大厦出来，秦远拍着自己的包，笑着对傅奕新说：“走，老虎大哥，本宫请你吃饭！”

“请朕吃什么啊？小狐狸？”两个人笑了起来。

秦远拉着他先去逛商场，为了感谢他撑腰，一定要给他买点什么，他什么都不缺，却很享受这种两人逛街的感觉。在一个中高档次的名品店里，他全程听从摆布，试了一堆衣服，她给傅奕新选了件藏青色圆领薄羊绒衫，一条时尚感很足的牛仔裤，从试衣间里出来的他年轻帅气，和穿正装时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秦远傻呵呵的叫唤：“哇，好帅呀，这是谁呀？简直是大明星来了，”说的导购也笑了起来，赞叹着傅奕新的身材好气质好，说：“……先生穿着真好看，不用换下来了，”

秦远摇头说：“去，快去换下来，过年再穿，”一副会过日子小媳妇的样子，弄的傅奕新心痒痒的。他去换衣服时闪电般的把她一起拉进试衣间，狠狠一吻，说：“大明星给你盖个章！”

“大坏蛋，放开，小心给人偷拍了，”秦远逃了出来，付了款。

两人从店里走出来，她又想去给他看鞋子，拉着他说：“再配上双运动鞋，简直完美！走，五楼，耐克，阿迪的走起！”

他由着她。

五楼，阿迪专柜，三个店员伺候着他们，鞋试了好几双，傅奕新每穿一双先问秦远觉得怎么样，好不容易挑好了，付钱时，傅奕新拦住了秦远把卡甩给了柜员。

她说：“怎么了？说好了我送你的，”

傅奕新斜了她一眼，跟柜员说：“没有密码，”又转过来对她说：“你能给我买鞋吗？”后来，秦远从手机查出情侣间不能送鞋。

接着，傅奕新拉着她要去女装区，说该给她买过年的衣服了，秦远却说：“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好不好？”

八楼，有家以川味为主的南方风味小吃，秦远点了酸辣粉、素馅蒸饺，龙眼包子、粥、狼牙土豆条，其中龙眼包子是给他点的，小蒸笼只有碗那么大，一笼六个小包子，每个小包子恨不得真像龙眼似的，名副其实，十分袖珍。

她煞有介事的说：“最近你表现不错，值得表扬，今天给你吃‘铅球’，呃，‘小铅球’，”

他看着那一口能塞六个还有富余的‘铅球’，不给面子的冷笑，‘嘻’。

“不喜欢啊？那好吧，我来吃，”她说着要端蒸笼。傅奕新的筷子把蒸笼按住，说：“你给我放下！”

开玩笑，都多长时间没吃过肉包子了，小是小了点，好歹是包子不是？还要给端走？

“嘿嘿，你只能吃三个啊，这还有蒸饺呢，”她笑着说。

龙眼包子虽小，里面粉粉的肉馅货真价实，味道鲜甜，就是太小，吃起来最好别一口一个。

吃着，傅奕新若有所思问秦远：“秦远，你说，狮子头不想当狮子头了，能当什么？”

“嗯？”秦远慧黠一笑，说：“要不给它穿上衣服，当‘超级大铅球’怎么样？”

傅奕新哈哈大笑起来。

吃过了饭，她又累了，说逛不动了，硬是拉着他出了商场。

恋爱中的人感觉是很敏锐的。秦远的拒绝，让他不舒服起来，他琢磨这是不是她疏远他的方式？回到公寓，傅奕新把手里的纸袋一股脑的扔进衣帽间。

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秦远她妈每天都催，让她们抓紧时间回去。中午有人敲门，门一开，是一溜送货上门的，指名给秦远，送来的是衣服、包、化妆品、香水……一大堆，就是没有鞋。自然都是名牌，袁蜜正在拆着个盒子，喊着：“我的妈呀，远儿，这霸总可以呀，你看这包，奢侈品，小两万呢！”

秦远皱着眉头，赶紧给他打电话，电话里，傅奕新问：“怎么啦？”

“你，你干嘛送这些东西啊？我……”

“跟我这么见外？”

“不是，这实在，有些夸张了呀，”

“你不是嫌逛街累吗？那咱送货上门，怎么？又有意见？”

她听得出来傅奕新的不爽，说：“只是有些太多了，”而且，她给他买的衣服是不是太便宜了？那身衣服要五千块，可跟这些比起来，是有点便宜。

“喂，你换身衣服，打扮好，晚上陪我参加年会，我来接你，”他说。

“什么，年会？今晚上？”

“怎么？不愿意陪我？你又要拒绝吗？”

他生气了，秦远想，问：“又要喝酒吗？”

“你是想说要喝酒就不去了，是不是？”

“去！行了吧？干嘛呀，”她说着挂了电话，这个人难缠起来，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