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还君凤翎

半晌，白真使劲地推开了折颜，缓缓开口道：“桑柔待我情深义重，我……我不能负她。我对你……对你，只是父兄师长的崇拜与眷恋。请……请原谅我年少懵懂的胡言乱语。”

这段话，白真说得断断续续，像根根银针一样，一针针全扎在了折颜心中的痛处，他根本不相信这是白真的真心话。

白真垂下眼眸，轻叹道：“折颜上神，白真何德何能，值得您如此倾心相待？前尘往事，我们都忘了吧！现在，我是青丘的北荒君，您是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可为知己，不可为伴侣啊！”

折颜毫不在乎道：“从前，我是天族的彩凤殿下，你是青丘的第一邦汋，也没有能够阻止我们在一起啊！”

白真摇摇头，悲凉道：“缈落魔尊和东华帝君没有猜错，不管你我如何逃避，愿不愿意承认，叫桃灼也好，唤灵灼也罢，他们都是佛陀菩多若。据西方梵境的记载，佛陀菩多若堕佛之后，会历尽凡世之苦、尝尽地狱折磨，重新修炼断情，熬住漫漫仙途，就能回归洛迦紫竹林了。你……你莫要羁绊了。”

“真真，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折颜伸手拉住白真，问道：“你在说谎，对不对？陀罗尼告诉我，你的死劫即生劫，只要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其余的就是静静等待。你没有留在洛迦紫竹林，你回来了，你根本就不想成佛！”

“这也不代表我是因为你回来的。”

白真转过身子，平静道：“这一世，我有父母，我有兄弟姐妹，还有……还有桑柔。前世负了苍生，今生不能再负了家人。”

折颜呆若木鸡，眼泪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滴滑落下来。

他迅速擦干净，故作轻松道：“哎呀，真真终于长大了，我这么卖力地试探你都不为所动，我悬了六万年的心总算放下了。秦姬是个值得珍惜的女子，我答应白止，得给你们主婚呢。看来你们好事将近了，我该为你高兴才对！”

白真身子一僵，抬腿向前走去。

折颜调整好表情，快步跟上。

虚空中的凤梧山，处处都是幻象，两人谁也没有再动手击碎凭空出现的画面，任由那些或温馨、或甜蜜、或香艳的场景涌出来又退下去。

白真正欲离开，却被新出现的画面震惊了。

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黑色的魔气布满鸟语花香的凤梧山，平日的阳光少年，此刻陷入走火入魔的癫狂，目光中带着杀戮、恨意、痛楚，不断地释放火焰，那些火焰带着摧毁一切的嚣张，恣意燃烧。

桃灼一剑刺入彩凤的胸口，念起繁复的经文，魔气顺着被鲜血染红的桐木剑，慢慢引渡到他的身上。

彩凤双目发红，神情挣扎，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分离出的魔气幻化成帝江的模样，忽然勒住了桃灼的脖子。

桃灼朝彩凤笑了笑，飞快拔出木剑刺入了自己的胸口，也刺入了帝江的胸口，退后撞上大树，嘴角溢出鲜血：“我当初就不该心软！”

帝江松开了手，低头看了看汩汩往外冒的鲜血，笑道：“灵灼，若是没了我，哥哥也活不长久的！”

“不会，他会活得好好的！”

桃灼摘下凤簪，化出凤翎，闪出五彩光芒。

帝江大惊，桃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转身，用力劈下，帝江瞬间化为一团魔气，被光圈封印。

彩凤的眼神恢复清明，疯狂刹那间溃散，急忙冲过去抱住桃灼。

“快！快化出……化出伏羲琴来……来镇压！”

桃灼颓然倒地，手中抓着一片翎羽，拼命地压制反抗的魔气。

彩凤泪流满面，化出伏羲琴，魔气安静下来。

然后他抬起指尖，凝结仙力，将仙力输入桃灼的体内。

桃灼把凤翎交给彩凤，温柔道：“彩凤，别担心，我不是青丘的狐，不会羽化的。凤翎傍身，众鸟开道，你快把伏羲琴送到昆仑墟去镇压。”

彩凤涕泪横流：“你修为那么差，如何抗得过这满山的涅槃之火？”

桃灼抬手拭去彩凤的眼泪，挂上笑容道：“傻瓜，我都能分离炼化魔气，涅槃之火还难得倒我吗？况且，我身上都是你的气味，不看憎面看佛面，这火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就是这凤梧山不能住了，我们得另寻地盘。青丘边上那块荒地我看过了，很适合种桃树，到时候我们就去那里隐居。你去昆仑墟办完事，再去崦嵫山把酒酿接回来。我们离金銮殿远远的，种树酿酒，过逍遥日子。”

彩凤抹了抹眼泪，连连点头，收起伏羲琴，化入凤翎，显了五彩凤凰原身，引颈长鸣，一飞冲天。

折颜同样被震惊到了，喃喃道：“原来凤梧山是我烧的、是你沉入瀛洲虚空的。”m.biqmgètn

“是彩凤殿下烧的，是佛陀菩多若沉的，不是我们。”

白真挥手撤去幻象，沙哑道：“你看，至少现在，这座仙山还是当初美丽的风景。”

两人出了凤梧山，虚空隐去，滚滚海浪，波涛汹涌，浩瀚无边。

彩虹已经消失了，湛蓝的天空，飘来了朵朵白云。

白真转身回头，折颜仍旧望着海面发愣，俊朗的面颊沐浴在温润的光辉中，比之虚空中的少年彩凤，眼前的男子更具气质，更容易拨乱别人的心弦。

折颜感受到白真的凝视，目光里的忧伤一点点变淡了，他慢慢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碰触到白真温热的脸颊，就像幻境里面彩凤看向桃灼的眼神。

白真屏住呼吸，与折颜对视，脸一点点红了，忍不住偏了偏侧脸，折颜的指尖落到了他的唇上，他鬼使神差咬了一口。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是虚空的幻境，两人同时跳开。

折颜低声道：“真真，我……我没想轻薄你……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白真垂眸，忽而莞尔一笑，道：“没事！我咬你也只是小小提醒你而已。”

折颜顿住，马上接话道：“嗯，你以前生气的时候也爱咬我，我不介意的。对了，这凤梧山的虚空还是不要再打开了，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来过东海瀛洲……”

白真心头剧烈震动，忽然拔下凤簪，抬指注入一道灵力，隐去他的气息，交到折颜手里：“凤翎还你，这辈子我不能对不起桑柔！”

折颜接过，白真的手却没有收回，覆在他的掌心上，许久才收回，淡淡道：“那玗琪凤簪不必还我了，不过你最好给她禁言。”

“没有灵力，小爱凤根本无法开口，更不会化形。”

折颜将凤簪变为头发，混入青丝，道：“真真，我接受你的选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伯嫄那里应该需要你。走吧，救你小侄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