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独木桥横心不独（下）

《忘羡情录》

芳菲殿外已是围满了各门家主和手下，魏无羡和蓝忘机奔了出来被拦在门前，后面却已经传来金光瑶“不可放走夷陵老祖”的呼喊声。

所有目光瞬间都盯在了二人身上，魏无羡心念未动，手腕已被蓝忘机牢牢握住身子腾空而起！凌空越过人墙，几个起伏两人已经来到了金麟台长长的阶梯之上。

不论认不认身份，此刻都应是先走为上策。落在了长阶之上，因有金氏的灵光结界覆盖，只能是出了金麟台范围才可御剑而上。蓝忘机没有松开魏无羡，牵着他就举步飞快奔下了台阶。

身后人声嘈杂脚步声如有雷动，“不可放走了夷陵老祖”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还未下到台阶尽处已有无数人影从下方包抄而来，眼看着剑光琳琳的阵仗，魏无羡脚步慢了下来。

蓝忘机剑术灵力精绝，一力苦战也不至于就会落败。可是他魏无羡身无半分灵力，打下去只会成为蓝忘机的累赘。况且当下之急，两人先各自脱身才是正理。

最重要的，是他这夷陵老祖的身份既已露陷，就不可再在众人面前与蓝忘机这般亲近了。那样当真就要将蓝忘机的声名给牵累了。

思及此处，魏无羡脚下一顿，蓝忘机也被他扯得停了下来。随即魏无羡反手脱了蓝忘机的掌握，大力一推，将他推得一下子就退开了老远。

蓝忘机立住脚步愣了一愣，目光中满是不解。待思及魏无羡的用意之后，心中痛意瞬间就弥漫了开来。都到此刻了，魏婴你难道还是不明我的心志么？双眼直直望向了魏无羡，他握紧了避尘就要重新靠近他。

“蓝湛！你别过来！”

魏无羡的声音既低且痛，听得蓝忘机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可是就这么一刻的迟疑，上上下下的人流已将他二人团团围住。金光瑶那一脸得意的面容出现在了长阶顶上，自上而下望住了已成网中之鱼的魏无羡。

蓝曦臣和江澄金凌都缓缓在金光瑶身后立定，眼中的神色都各各不同。金凌目光里依然是迷茫一片，蓝曦臣心中乱作一团，满是担忧。江澄则是一脸的阴晴不定，似是心里正在一片挣扎交战之中！

魏无羡向上望了一望，看着金光瑶志得意满的神情，面上回以他一片冷笑——小人你且等着！耳中听得金光瑶满是嘲讽激将的语气，问他难道还不敢将面具摘下真面示人，魏无羡鼻中冷哼了一声，伸手就将那个他本就不屑戴着的面具解了下来！

我魏无羡从来都是身正影正，有何所惧？

蓝忘机在一侧站着，看着面具下那略显苍白的面容终是又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了世人眼前，心中百味杂陈，心疼之中亦带着几丝自豪的意味。刀光剑影他半点没放在心上，伴着魏无羡护他周全才是他心里唯一的念头！

那面具“铛”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魏无羡缓缓抬起头来，双眼中精光四现，斜睨着金光瑶满是不屑。金麟台上烛光冉冉，头顶偏又是一轮圆月，四下里众人皆是看得明明白白，瞬间紧紧围着的人潮都惊声叫着朝后猛退了老远！

夷陵老祖一管陈情单挑千军万马的往事仿佛瞬间就又回到了众人眼前，纵是有新入门没见过的，耳中风闻也是如雷贯耳。魏无羡眼光扫过众人，一袭黑衣在风中翩然而立，唇边笑意清浅，当真是风姿绝世无双！

金光瑶侧目看了看呆立着的蓝曦臣，眼中微光一闪，转而看向阶下被围住的两人，唇边挂着一丝冷笑言道：

“夷陵老祖不愧是夷陵老祖啊！十六年后重归于世，不但将我们和金凌骗得团团转，就连含光君……都着了你的道！”

虽不知金光瑶此话何意，但魏无羡心下瞬间一喜——这话正好可将蓝湛撇了开去！以免他被人诟病和我这个“魔头”在一起！想着他立刻就抬眼对视着金光瑶，嘴里故意将声调放得圆滑，答了声“不错……”

“非也！”

魏无羡双目瞬间放大，心道蓝湛你这时候犯什么倔。才刚转头看向蓝忘机，却见他目光里满载着炙热坚定的光芒，迈步直直走到了自己身旁。

“我早知道他是魏婴。”

随即避尘铮然出鞘，被主人牢牢握在手中，剑刃向着围在身前的人缓缓游走，最终身影定在了魏无羡身前。

这一来忽生变故，围住的众人惧怕夷陵老祖，对含光君亦是素来敬惧，一时间摸不清路数，竟都不约而同又向后退了几步。台阶上方站在金光瑶身侧的几个人，依旧是面色各异沉默不语。

魏无羡眼中一片灼热，忍住心头翻涌的热意狂潮，踏前一步死死拉住了蓝忘机的手臂，一声低低的“蓝湛”叫得又急又乱。随即将头微微侧向蓝忘机耳边，急促地耳语道：

“蓝湛！你不要如此！这样的情形我早就习惯了……咱们先各自跑出去再说！你就说……你就说是受了夷陵老祖的蒙骗，他们不敢说你什么的！”

蓝忘机眸光向下微沉，渐渐漫上一片温柔的滢光。片刻那双眼睛又抬了起来与魏无羡对望着，启唇而出的声音亦是满带着柔意，低沉却又清晰：

“魏婴……你可记得你在云深醒来那一刻，问过我什么吗？”

虽是面临着刀光剑影的险境，可是有蓝忘机在身畔，魏无羡从来就没有一丝惧意。此刻听着他温柔低磁的问询，思绪立刻就被拉回了那个静室的深夜。

“魏婴，那时你曾问我……十六年前，可是真的信你……”

魏无羡眼中的热意更甚，几乎已是一片滢然。那是前世今生梗在他心头的那抹伤痕那阵痛楚，当时心头悲凉忍不住就问了出来，想着他为何是三年后才……

如今二人相伴良久，那些带着悲怆不快的心思早就消失殆尽了。此刻听到蓝忘机言及至此，魏无羡心中有着几丝懵懂，却又莫名泛起了一阵充满着期待的悸动……

“魏婴，一条独木桥走到黑的感觉，确实不差。”

……管他熙熙攘攘阳关道，我偏要一条独木桥走到黑……

乱葬岗上舒畅胸怀的一句自嘲感慨，居然在这一刻被眼前人说了出来……魏无羡呆了一瞬，眼光里瞬间漫过一阵不可置信，随即那滚烫的热泪再也凝不住，一大滴滚落了出来！

“蓝湛……你……你竟然听到了……你……”

蓝湛你听到了！你懂我！独木桥走到黑，确实不差……这么多年，你也一直在坚持着走我曾走过的路……你信我，蓝湛，你一直信我！

心里翻江倒海般的情潮疯狂涌动着，魏无羡只觉得周身热血沸腾，眼中虽漾满了泪，一双瞳仁却是晶亮犹似天上的星子！

“蓝湛啊蓝湛……你……你真是……！”

漾满甜意的一声埋怨终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魏无羡带着泪笑了起来，看着蓝忘机唇角也微微上翘露出了那让他无比心动的笑意，瞬间魏无羡只觉周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微小不值一提，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才是他心里眼里唯一在意的人，是他唯一的珍爱！

十六年后的再次重生，魏无羡的心里一直沉沉压着那些过往。虽是脸上常挂着笑，虽是也从容想着既活了就安心活着，虽是随着与蓝忘机情感上的互融而生出了无尽希望……可是总还是有一份凄惶与不自信在他心底。

其实早在魏无羡的上一世，十六年前，他失了金丹没了灵力，不能再正大光明地与自己最在意的知己并驾齐驱纵横世间……这份刺骨的心痛与自卑就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

直至这一刻……这一刻眼前翩然直立着的身影，用最坚定炙热的目光看着他，用最简洁却又是最能直入他心底的话语，带着火一般的热烈将那份凄惶自卑驱了个烟消云散彻彻底底！

这一刻，魏无羡只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重生了！

两人在刀光剑影里相互凝望，那份相互信任心意互通的感觉，使得二人面庞上皆是盈着一层莹亮的光辉！四周寂静如水，竟没有一人开口说话！金光瑶静静看着，眼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身后站着的蓝曦臣。

蓝曦臣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目光中似是漾着一片了然的感动。低眉凝思了一瞬，金光瑶复又看向了一直直立着面色复杂的江氏家主。江澄的眼中这一刻有着一股明显的失落之意，金光瑶心下明白，脸上不禁漫过了一丝意义不明的微笑。

金凌闪烁不定的目光昭示着他的心乱如麻，金光瑶眼中故意泛起了无尽的怜惜之意望向了他，用以唤醒他：他可是害死你父母的人啊，这一刻却依旧是如此嚣张……

刀光剑影里仿若新生的夷陵老祖，笑了一阵之后，眼光依旧缠绕着对面清澈温柔的一对眸子，忽地几丝捉狭之意一闪而过，魏无羡眼角弯了弯，向上挑着眉，语气里满是轻松恣意：

“喂，蓝湛！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蓝忘机的一颗心早已沉醉在魏无羡盈盈的笑颜之中，看着魏无羡眼中的光华点点凝聚，蓝忘机只想就这么看着他对着他什么都不管了！四面受敌之中，听到魏无羡尚能如此玩笑着与他说话，除了以满目的温柔期待着看向他，蓝忘机还能如何呢？

“蓝湛，你这个样子我真是……那，听好了含光君，要真是和我一起出了这个破地方，你的名声可就都毁啦！你要不再想想？”

两人的心意无比合拍默契，眼光同时向着四周望了出去。魏无羡是满目的散漫不羁，蓝忘机则是一派的冷意凌然。二人目光所至，众人皆是打了个冷颤！

微一侧身，二人背靠着背将脚步牢牢站定了，魏无羡唇边笑意犹在，话音愈发轻慢：

“蓝湛，还打不打？”

仿佛年少时的热血再次蒸腾，蓝忘机眼中目光沉然，竟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话多！”

魏无羡心底热血翻涌，眼中精光暴涨！冷冷笑了一声，忽然提高了声音吼了一声：

“打！”

随便与避尘红蓝二光瞬间交错而出，四周一片铿锵的金属交碰之音响起。灵力虽无，可是此刻的热血沸腾催动着那本就绝世无双的剑法，让魏无羡打得好是畅快抒怀！

无数的剑身被击得飞了出去，又有无数的剑刃刺了过来。兰陵金氏的家仆修士本就众多，再加上那些依附着金氏的家主们带来的人手，金麟台上上下下乌压压围了一层又一层，要想轻松穿过这一片人墙当真是不易！

竹笛收在乾坤袋里，魏无羡动了几回念头想要取出来，终是强耐着没有动手。不管这些人是好是坏，他都不想再重复那样怨灵四野鬼哭狼嚎的画面了！心念浮动间，眼前寒光闪过，避尘已将攻到面前来的剑光尽数扫落。

两人心念相通，围攻之众心中本就是惊惧参半，不一刻在一声裂帛般的弦音里，阶梯上的修士们尽皆被掀翻在地。魏无羡手上捏了个诀，与蓝忘机并肩而起，终于落在了金麟台的结界之外。避尘正要乘风而上，忽地一侧银光一闪，一柄宝剑的剑刃泛着灵力之光定在了魏无羡颈间。

金凌面如寒霜，眼神中充斥着恨意，却又胀满了泪光。魏无羡眼中满是惭愧的痛意，奈何此刻绝不是能倾诉衷肠的好时机。只得定了心神迈步继续向前。哪知岁华那剑尖却不离他三寸远，显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去。

“你……真的是魏无羡？！”

长阶之上传来江澄一声急迫的低声呼唤，那声音里带着无比明显的担忧之意，也不知是为了势单力薄的外甥，还是为了让他怨了十六年却又想了十六年的魏无羡。

蓝忘机万分理解魏无羡的心境，是以忍住了没有斥退金凌。身后的脚步声层层逼近，他持剑护着两人的后方，心中一片焦灼。

“金凌，这个事情……以后有机会……我再向你解释，好不好？”

魏无羡声音里有满满的疼爱，亦有着深深的自责。金凌眼中的泪影愈发晶亮，却死死忍着没有让它掉落。终是年少，随着出生就压在身上的这份让他痛之又痛的仇恨在血液里越涨越满，手上的岁华剑终于猝不及防地向前挺了出去……

一声剑尖入体的沉闷轻响惊得蓝忘机瞬间回首，眼望着那插进魏无羡腹中的长剑，他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一掌过去将金凌震飞了出去，随着那扯出的剑身，鲜血从魏无羡的伤口中狂涌而出。

金凌功力虽不深厚，可是岁华剑本就是灵气，这一下的创伤显见是不轻。蓝忘机面上现出了难有的一丝慌乱，俯身就将嘴角缓缓涌出鲜血的魏无羡拥在了肩头。

“魏婴……如何了？”

身后的修士们见金凌竟然得手，皆是士气大振。杀了夷陵老祖的呼喝之声再次响起，脚步声也迅疾了许多！魏无羡紧皱着眉心忍着痛楚，眼神中已经泛起一阵散乱的光芒：

“这小子，这一剑都能刺得和他舅舅一个地方……我真是服了……”

蓝忘机心中痛极，回身一记弦杀将众人震退，这一招已经用上了五分灵力，最前方攻上来的十几个人皆是虎口崩血倒在了地上。俯身将魏无羡背在了肩上，他再轻轻唤了他一声。

“蓝湛……我撑得住。”

不再耽搁，蓝忘机全身贯满灵力上了避尘，又一记弦杀荡开了身后的剑光。尚在金氏的范围之内，前方又有一队人冲了过来，蓝忘机腹背受敌，身上又负了已经昏过去的魏无羡，心中满是担忧，使得心神难以全力凝聚。

心中恨意蒸腾，蓝忘机臂上贯满灵力，就要使出弦杀术之中的绝招。这一来恐怕就要有人命丧当场了！忽地前方的人群惨叫声起向两边飞扑了出去，一道黑影带着强劲的威力旋风扫落叶般穿进了人群之中！

看清了是温宁，蓝忘机大大松了口气。终是收了臂上贯涌的灵力，运气稳住心神将避尘稳稳升上了空中。

“蓝公子你快带着魏公子走！这里有我！”

“不可恋战！更不可妄伤人命！”

看着温宁认真的点头允诺，蓝忘机也点头回应，急速朝前而去。身后一阵箫声随风而来，蓝忘机自小听惯了兄长的箫音，心中明白。避尘辨明了方向，乘风而进再无迟疑。

也不知飞了多久，夜幕渐沉四周微光乍现。脚下山峦渐秀，水湾也渐渐错综繁复，已入了江南境内。偏偏头顶灰云压顶，不一刻倾盆大雨竟直直而下。

身上背着的人似是被冰凉的雨点给激得醒了过来，那一直沉在蓝忘机耳畔的头颅微微动了动，一声虚弱之极的呼唤清晰响在了耳边：

“蓝湛……”

飞了半夜，当时情况紧急只点了魏无羡的穴道暂时止血上了些药，此刻大雨加身，那伤口必定又要涌出血来。蓝忘机将剑身沉向了地面，背着魏无羡快步走进了树林中避雨。

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大雨仿佛知道时机一般丝毫不减弱，就像是这无良又残忍的人世！蓝忘机心中满是愤慨悲凉，将魏无羡轻轻放在了一棵树下紧紧搂进了怀中，用自己的身子包围着他为他遮风挡雨。

指节紧紧握着魏无羡的手腕脉搏处给他灌输灵力，蓝忘机的眼中满是心疼，一声声低低唤着他的名字。一瞬间他想起那时候，他眼看着满脸苍白痛意的魏无羡一步步退向悬崖边，声声唤着他回来，却终是……

环抱着魏无羡冰凉身子的手臂收得更紧，蓝忘机紧咬着牙关心中呐喊着：魏婴，我绝不会再放开你了！

像是回应着他心里的真情，魏无羡脸上的血色终于渐渐回复了一些，眼睛慢慢张开，那眸光里终于有了一片生气。

“魏婴……撑住！雨小一些我们继续御剑，你先缓缓心神让好气血在穴位里游走……”

魏无羡大大的睁着双眼，眼神越来越专注地凝结在蓝忘机脸上。眸光似是清澈又泛着几丝懵懂，看得蓝忘机心里满是恻恻的柔情，又担心着他怎会有如此的神情：

“魏婴！你……是否有淤血堵在心口？是不是很难受？”

贯满灵力的指节离开了魏无羡手腕，直直对上了他眉心中间的印堂穴。魏无羡闭了闭眼又复打开，长长的睫羽上挂满了雨滴。那眼神里的光芒越来越亮，终于嘴角牵起，他笑了。

蓝忘机心中生出几丝异样的情绪，看他脸色有所恢复，手上也暂时停止了灌输灵力。

“魏婴，你……笑什么？”

看着雨水不断滑过蓝忘机那白皙清俊的脸庞，一滴一滴从他直挺的鼻间和尖尖的下巴上滴落，一身洁白的衣袍上也满是泥水污痕和血迹……素来爱洁在意形象的蓝家二公子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可偏偏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一双近在身前的凤眼之中，满满的都是心疼担忧之情，只为了眼前的自己……

魏无羡唇边笑意更深了些，抬起手来轻轻拂去蓝忘机额上的雨水，奈何又有新的雨滴砸落下来，他根本无法将其擦尽。终于冰凉的手掌被那长长的指节牢牢握住了，两人对望着，周遭一切仿若不在

……

“我……就是想笑罢了……蓝湛……你看看你，衣衫不整的，都触犯你们蓝氏家规了……”

“魏婴……”

“蓝湛！你知道吗？我是想起了以前……以前所有人都惧怕奉承我夷陵老祖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骂我的人，天天在我耳边教训我……呵呵……”

蓝忘机心中痛意深远，一时也不知魏无羡说这些是为何意。握着他的指节更紧了些，眼神片刻也不离他的面容。却见魏无羡依旧眼含笑意凝望着他，继续缓缓说了下去：

“……可是蓝湛，现在我……现在人人都唾弃我恨我，追着我要杀我，巴不得我死的时候……你却是唯一一个，站在我身边的人！”

蓝忘机眼中热意渐浓，迎着魏无羡那漾满了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双眼，微粉的薄唇轻轻颤动着，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因为从未对人说过情话而不知如何开口。那握着魏无羡的手掌忽然被他的另一只手反握了上来：

“蓝湛……我说错了……不是现在，远不止是现在！你其实……其实一直是站在我身边为着我的人啊……你说那时候我怎么那么笨，那么傻……还总是让你离我远点，总是误会你……我……”

“魏婴！别说了！我……”

“蓝湛……你不要心里压着歉疚！是我自己没有对你完全……我……谢谢你蓝湛，谢谢你一直不离不弃在我……”

魏无羡说得急了，心里一阵气血翻涌，终于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又复晕了过去。

紧紧咬着下唇，蓝忘机点了魏无羡胸前几处大穴帮他定住心脉，指节轻轻将他被雨水淋湿贴在额前的鬓发拨开，复又将他背在了背上。

起身跃上避尘的那一瞬，他微微侧头将额角靠向魏无羡冰凉的额边，眼中和面上也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

“魏婴，不要对我说那两个字……我不喜欢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