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半个师傅

今日大帅家宴，显得特别隆重，萧先生、童医官、靡大帅三人推杯换盏、频频举杯。宴席旁边，靡潜和屠魃两人各自趴在担架上，面目相对，中间一个小桌，饭菜丰盛，两人边吃边聊，颇为舒心。听着老人们聊些趣闻，更是兴致勃勃。

此时几位老的正聊起送给屠魃的那柄匕首，萧先生言道：“那匕首看起来普通之极，实则是件伴手防身的绝佳宝刃。先说那材料，是以玄乌金精为主，又加入了星陨铁、乌晶石，无一不是稀有至极之物。尤其这玄乌金精，这东西没有矿脉，只见于天玄国大黑山之巅的星陨之地，出于一种叫做玄乌石的陨石之中。那大黑山遍山玄乌石，可含有金精的却是凤毛麟角，即便寻到一块含有金精的，其石内所藏金精一般都是细如发丝，所得必也微乎其微。打造这小小一柄匕首，不知要多大的运气呢。此刃特异之处在于，将金属的至坚与至柔不可思议的合于一体，至坚则能削铁如泥、斩金截铁，其柔则可弯曲如弓、薄如蝉翼。善用其极致的弹性，可施展出许多出人意料的招法、手段。此外，它还不怕磁性侵扰，不怕火属性神通。当年天下宗门围剿魔教，被那狂徒无影猫凭借此刃刺杀宗师级高手十余人，多数都是死于这俪珠奇巧的特性之下。”

靡潜听罢，一脸惊骇，眼睛瞪圆，嘴巴张大，食物脱口落地，羡慕之色溢于言表，急忙放下饭菜在一边，向屠魃讨要过来观看。只见那匕首长约一尺，纤细单薄，形象更像是一把小剑，刀身乌黑无光，刀柄也只是用普通的牛筋缠绕，平平无奇。

“削铁如泥？”靡潜问道。

“嗯，可能吧。”屠魃答。

靡潜轻轻挥起匕首，斩向桌边一只落地铜烛台，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那烛台拦腰折断，“哐啷”一声砸落地上。

“啊！”“哦！”两人齐声惊叹。

“胡闹！”一旁大桌上靡大帅怒斥一声。

靡潜浑身如筛糠。

“对不起大帅，是我不小心，我是想试试刀刃的。”屠魃急忙解释。

“哦，屠魃啊？！不妨，过来。来人！把屠魃抬过来。”靡大帅发令。

“屠魃，你在爷爷家玩儿了好几年了，一直也骗了爷爷好几年，可有什么要说的吗？”靡大帅盯着屠魃问道。

“爷爷，对不起了！您对我的好处，我都记得呢。”屠魃急忙作揖赔礼道。

“哦？说说，有什么好处了？爷爷对你有什么好处？”靡大帅微带醉意，眯着眼问道。

“靡爷爷，我来您这里看花名册，看地图，看军报，看账本，看您熬药，看药方，就连您的家信也都是，您从来都不管我，都由着我随便看。听您商议军情，听您军帐议事，听您教训将军，听过您审问细作，还听过您思念家乡的时候哭鼻子，呵呵，您从来都不管我。所以，屠魃永远都记得您的好。”屠魃一连串说出自己在大帅家的见闻过往。

靡大帅听得悚然，如坐针毡，盯着屠魃，浑身冷汗直冒，连忙摆手道：“去，去！瞎说什么！？哭什么鼻子，胡说八道，下去吧！”

“靡爷爷，将来我也要当大帅。您是我们天魑国的大英雄！我会学您一样，为老百姓抵挡侵略，为国家镇守边关，奋勇杀敌。”

靡大帅听得有点美，笑眯眯看了屠魃一眼。

“对了，我还见过您立遗嘱呢，还有您给家里写信说是续弦要看时机什么的……”屠魃絮絮说着。

“住嘴！”靡大帅一声大喝，急忙看了看萧先生和童医官，觉得有些失态，急忙又强颜笑了笑道：“这些小孩子尽是瞎说！”

“靡爷爷，我没瞎说啊，我说的都是真……”

屠魃正自辩解，话未说完，大帅双眼瞪大，一个冷厉眼神射向屠魃，如同一把利刃飞插向屠魃心口，屠魃仿佛听到利刃破空而来的“嗖嗖”声，瞬间浑身冰冷，不由得僵住。

那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确：“住嘴！”

“小屠魃啊，咱们换个话题说话。你和靡潜很是要好，现在呢，你凝元了，还是举国罕见的雷霆纯元。可靡潜因为耽误了这几天功课，就剩下他一个没有凝元了，你不该帮帮他吗？”靡大帅问道。

“那当然是要帮的，我刚才和他说好了，下午和我一起去金将军家修炼。”屠魃回话：“而且我还有心得要告诉他呢，我觉得凝元速度慢一点可能对他更好。”

“哦？为什么？”靡大帅忙问。

“我有个想法，要想提升真元，关键就是先把脑力提升起来，就是观想和内视的精确度与真实度，还有牵引力和感应力也要练出来。我后来真元提升得顺利，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尝试着凝元的这个过程，对于提升这些方面的能力，很有作用。我把《真阳诀》看了看，发现后面的修炼，也是非常依赖脑力的。所以我就建议靡潜跟我一起修炼的时候，不要急着凝元，而是先认真地提高这些能力。至于凝元嘛，那么简单，有什么可着急的？”屠魃答道。

“那么简单？呵呵，好吧。萧先生，在您看来，屠魃说的思路怎么样？”靡大帅问。

“初时我也不太理解，经过了这次屠魃带领孩子们凝元，我对他的修炼想法相当认可。不！应该说是一种独特的对修炼的认识、修炼观念。”萧先生严肃道：“他的修炼观念，简而言之，就是透过表象去追寻修炼的本质。通过提升修炼能力，进而提升修炼质量和速度。我看不妨让靡潜跟着屠魃一起修炼，日日不辍，或可大大受益啊。”

“哦？连先生都如此重视屠魃的修炼思路？那既如此，就这么定下了。”靡帅郑重道：“靡潜，自今日起，你就和屠魃一起修炼，屠魃算是你半个师傅，你要多听屠魃的，认真修炼，你可听好了？！”

“我补充一句，要一起修炼，不离左右，日日不辍，方能见效！”萧先生插话，语气庄重。

“爷爷，萧先生，我明白了。”靡潜道。

“修炼上自然会有萧先生多多指导，我也会过问。另外，你们童爷爷自然也会监督你们的情况，暂时倒是不需担心什么。你们在修炼上有什么想法要找萧先生和童爷爷多请教，不可擅改功法。”靡大帅郑重道。

“记住了！”“您放心吧，一定不胡来。”二人忙答话。

“嗯，那就好。屠魃，若能帮靡潜凝聚到淬体真元，你靡爷爷必定有大礼谢你啊。”靡帅乐呵呵看着屠魃道。

“那先谢谢靡爷爷了！”屠魃急忙谢道，又淘气套问：“靡爷爷，能先说说吗？您说的大礼是什么啊？”

“呵呵！你倒心急。说来听听，你想要个什么？”靡大帅戏谑问道。

“嗯……嗯……”屠魃思索半天答道：“我想要个锻造炉，和一些金属。我想自己打造兵器。”

“哦，这个嘛，嗯，你倒是不贪，只不过这个礼要得有点小啊。”靡帅倒有点为难了，思虑一番道：“那这样吧，若是你真能做到，靡爷爷我会认真选一份适合的大礼送给你，然后再额外送你一套锻造炉。至于金属耗费嘛，咱大营督造处有的，你都可以使用一些。如此可好？”

“好！太好了！谢谢靡爷爷！”屠魃兴高采烈回答，笑嘻嘻又道：“那我这就和靡潜去金大将军家修炼，您可不要反悔啊！”

屠魃和靡潜被抬着去了金府，几位老人聊了起来。

“萧先生对屠魃评价很高啊。”靡大帅笑问：“让靡潜跟他修炼，真的没什么不妥吧？”

“评价高？”萧先生浅笑着说道：“不高，真的不高。我是怕他年纪小，轻飘飘了可不好。不然的话，说出我心里真正的评价那才算高！我怕他听了会骄傲起来，那就不好了。”

“哦？先生竟然还有更高的评价？”靡大帅疑惑道。

“哎！这个须小心说才好。”萧先生放低声音道。

“我请大帅颁下军令，就是为了保密此事。屠魃的凝元之法，收效神奇至极，今日一堂课，竟然全员凝元。这意味着什么？若是此法得以推广到全国，便意味着武道门槛降低。那么，从此我天魑国举国孩童能够修武者岂不是多出来许多！那么是不是未来兵源就会多出许多？”

“屠魃凝元之法凝元品质奇高，若能推而广之，是否意味着我一国之兵的平均素质和未来的修练成就都比他国高出了许多？”

“这两者合起来呢？”萧先生兴奋地连连发问。

靡帅也是茅塞顿开，兴奋言道：“兵多将广！”

童医官也连连点头：“不过一代人的时间，十几年之后，我天魑国，厉害了！天呐！那会是什么局面？”

“什么局面？”萧先生道：“军力强盛！无人来撼！在边关上能少死无数我天魑国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童医官道：“的确如此！一般的军队，只有官佐是武道修炼者，而绝大部分兵丁都是没有修炼资质的普通人。用上这种方法，却可以打造出一支有大量修炼者的军队，战力将突飞猛进！”

靡帅突然击掌道：“我明白先生为何要保密今日屠魃讲法一事了。屠魃所传之法虽妙，但其妙处却是在于初武阶段的观念和认知，是一种颠覆性的理念，而非独家妙法。这要是传扬出去，便不再是一家之秘了。”

“嗯！靡帅懂我。”萧先生道。

“可这种秘密能守得住吗？”童医官犹疑道。

“先守着，再想办法。也不须守多久，武道修行，抢先一步，便是步步先机。何况，屠魃此子极为神异！谁知他今后会不会再放异彩？！老夫极为期待啊。”萧先生轻声道。

“对了，咱老几个原本说好要暗查屠魃的，可萧先生今日为何又突然对屠魃发火了？”童医官问道。

“哎！”萧先生一声长叹：“说实话，是太自以为是了，也太小看了屠魃这小子。我知他昨日还是淬体真元，可今日一早却查到是巅渊真元，我当时火就上来了。我就想着，他背后那人，明知咱们必定会查看真元，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帮他升元，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就想着，不过八岁小童而已，威压一下，三言两语还不把他镇住，让他说了实话？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哈哈，贻笑大方啊！”

“哎！”萧先生再次长叹，懊丧地摇着头道：“结果，就这么自取其辱了。惭愧啊！人家不但一日两升元，人家今天还当着咱们的面，修出个百年难遇的雷霆纯元。我是真惭愧啊！要说我孤陋寡闻，一点不为过啊！”

“先生。屠魃的事情只是特例，前所未闻。萧先生不相信他的说辞，完全是正常的，这也是为他、为大营负责，先生不必自责。”靡帅连忙劝慰。

“不过话说回来，虽说今日没有高手现身帮他，他靠着自己又再次升元成功，但他身上的嫌疑依旧未能洗去。这些方法，这些观念，他从何而来？古往今来那么多大能之辈都没有领悟的东西，真的凭他这小孩子，就能想得到如此高明？我还是怀疑！很怀疑！”萧先生捋着胡子，沉吟道。

童医官和靡大帅二人也是皱眉深思，显然也是疑心未去。

“说来惭愧。适才靡帅说让靡潜跟他修行时，我插了一句，要不离左右，日日不辍地跟随屠魃修炼，其实是有通过靡潜来暗查屠魃的意思。大帅不妨在靡潜身上做些安排，毕竟小孩子心机不深，不难查探。只是不要像我今日一般，过于急躁，徒增笑柄，呵呵……”

靡大帅应了下来：“先生放心，我会跟靡潜再嘱咐一下的。”

一时间又是各自思虑，几位老人都沉静下来。

片刻之后，萧先生道：“大帅也不必过虑，我观此子心性尚好，只是怕其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啊。毕竟年幼识浅，容易上当，不可不防。”

“先生，我有一问，请您见谅。”靡大帅说道。

“大帅不须客气，尽管明言。”萧先生道。

“有没有可能，嗯……这小子真的是天赋异禀，嗯……我的意思是说，会不会他真的是凭借自己一个超凡的头脑，勘破了修炼之道的窍要？”靡大帅吞吞吐吐地说道。

一阵宁静，众人皆是不语。

良久，萧先生答道：“暂时不好说啊，继续监察吧。靡帅这边盯着靡潜，下点功夫。童老头那边也帮着上上心，屠魃不是每天去你那边吗？我这边白日里有学塾的课呢，也能看着他有什么异动。金将军家里，也请大帅安排一下。我就不信看不破他个八岁的黄口小儿。”

“嗯！发生在他家的命案，也要抓紧查清，或许会有助于解开屠魃身上的疑团。也要派人暗中保护着他些。”靡帅道。

几个老头子，坐近了些，密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