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圣童降世3

见屠魃一个犹豫之后，突然脸色转冷，教皇倏然间脑后一阵发凉，急忙跪下，深深一拜到地。

心中蓦然惊醒：天呐！这可不该有半分怠慢！圣童就是我神的化身，我就是我神的奴仆，怎敢有此托大之心？老糊涂了不成？有我神才有我神教，有我神教才有教廷，有教廷才有我这教皇！想到这里，一身冷汗刷刷。

六公主也是一惊，“咚”的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朗声大呼：“圣童陛下，我天魅国子民无不是依贝女神臣民，我天魅国永世服从我神意志，敬奉圣童陛下。”

六公主话毕心中依旧忐忑不安：不知适才圣童陛下是否察觉到了我的不敬之心？我皇室一族眼下全靠依贝神教支撑，军方才不敢妄动。现在圣童降世，正是我族该竭力敬奉、博取圣心的时候，怎么能生出不敬之心呢？！糊涂透顶啊！

屠魃见状，心中满意，这才抬手，示意二人起身。

转眼看向阅兵使和班卓，那二人清清楚楚看到教皇和公主的举动，心中已经想明白了形势，急忙上前跪拜。尤其是班卓，吊着一条大腿，艰难爬过来，伏地扣头。屠魃也不理睬，看向台下万众。

教皇急忙整肃衣冠，面向台下高声道：“今日圣童降世，乃我神教之千载难逢的大喜事。我神有预言：留吾至宝，降魔之珠。撷者圣童，乃吾神定。承我神通，继我道法，佑护我民万世安平！”

“依我神教教典，圣童陛下一旦入神殿、承道法，即为我神的神圣化身，圣童降世，当行献祭大礼，礼敬我神！普天同庆！”

教皇随即吩咐大祭司道：“速速准备祭礼。”

“是。”大祭司匆匆而去。

此时屠魃已被让至观礼台中心座位上，身后站着那七名圣斗士，至于六公主、阅兵使、以及众多前来观礼的法王则无人敢落座，静静肃立在一边。反而是瘦兽再也无人敢拘束，兴奋跑上台来，坐在屠魃身边，哈哈喘着气。开玩笑？圣童的狗，那就是神犬，谁敢管？

教皇则将一位位各地前来观礼的法王，一一引荐给“圣童”，至于被引荐之人则一个个上前跪拜，心中倍感荣耀，能得到机会在圣童面前见礼跪拜，不枉此生。

“这位是西海领地的法王，班公博。”

“这位是北海领地的法王，霸海。”

“这位是东沼领地的法王，都罗齐。”

屠魃安坐，一一接见，将众人记在脑中，时不时随口插句话，问一些有关各领地的问题，被问到之人，皆兴高采烈。

说话间，屠魃斜眼认真看了一边的龙靖公子一眼，又转回头去继续接待上前拜见的各地法王。而其实那一眼，屠魃目光的中心虽然是龙靖，但在他视野中，真正看的乃是左手中一直托着的那枚明珠，只是没人能发现他真正关注的目标。

此刻的屠魃表面上谈笑风生，其实内心是极为惊悚的。

之前问经时，七盏神灯同时明灭闪动，他就突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此刻那种感觉再度出现，并且被他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诡异所在————那枚明珠。

那枚明珠依旧静静的在屠魃的手中，熠熠生辉。但屠魃的余光中清晰地看到，一只眼睛，隐藏在珠体中，默默看着自己。而且那种目光很是诡异，目光中包含着细细审视，又带有贪婪垂涎的意味，以及一些戏谑、得意的感觉。

和各路法王说了几句，屠魃又看了看身边卧着的瘦兽，伸手去抚摸了几把，把瘦兽美得不行不行的。

这一次看得更清楚。之前所见的是一只眼睛，而刚才看到的，是那眼睛向后拉远，在那明珠的界面上，显露出两只眼睛，且露出一种窃喜的表情，微微点头。当然，那显示出的眼睛显然是在刻意隐藏，以常人眼力，即便是看到，也不会引起注意的。

可问题是，这是屠魃，这不是常人。

“这位是南漠领地的法王，达尔罕法王。”

“这位是北漠领地的法王，乞力图法王。”

屠魃继续接见各地法王，一边说这话，一边不断将那枚明珠在手中抛起接住的上下颠弄，还有两次掉在地上。眼中依旧用余光注视着那双眼睛，只见那双眼睛极为痛苦地皱紧眉头，偶尔睁开时，也是一幅失神迷茫之色。屠魃暗笑，从怀中掏出一枚空的灵戒，将那明珠收入其中。

最近收到的礼品当中，正好有这东西，都忘记是谁赠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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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只见那神幡之下，正在搭建一个高大的祭坛，条案之上摆上了三牲祭品，巨大的香鼎里也插上了半个手腕粗细的焚香。那位胖墩墩的大祭司领着一男一女两个盛装孩童走到祭坛前，正絮絮叨叨地对他们讲着什么，想是在讲礼仪规矩，为献祭做准备。而那两个幼童一脸恐惧，涕泪交流，却依旧乖乖地听着那大祭司的话语。

屠魃心中骤然一缩，一种愤恨之心腾腾而起，斜斜看向教皇，又转向远处那大祭司，目光渐冷。

“教皇大人，那两个孩童是干什么的？”屠魃问道。

教皇看了一下屠魃所指，陪笑回话道：“那是为庆祝我神喜得圣童举行大祭所准备的祭品。”

“哦，这么快就备好了？”屠魃问道。

“这事是大祭司负责的，估计是早有准备的。”教皇答道。

“叫过来，我看看。”屠魃道。

教皇急忙派人去办，不一会儿，大祭司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屠魃面前。

看着两个孩子，屠魃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干妈朵兰，若是干妈朵兰听说她的孩子被送去献祭，不知道会……

想到这里，屠魃实在不敢再想下去，怕自己受不了。

看向那个年龄大些的女孩子，皮肤白皙，在草原上这样白嫩皮肤的孩子几乎见不到的，再看眉眼，极是精致，不由想起云清姐姐的那一双大极了的眼睛，也是这样的，眼底清澈明亮，犹如荡漾着一汪清泉一般，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翘起。屠魃心中喜爱，柔声问道：“小妹妹，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我叫漫云巴蒂，我六岁了。”那女孩子口齿极为清晰，声音清脆，那声音让人听了就忘不了。

屠魃爱怜的看了看她，转向那男孩，刚要开口问话，那女孩子快速挡在男孩身前，想来是姐姐本能的要保护弟弟。

“不要怕，我就和他说说话。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屠魃声音愈加温柔。

那男孩呆呆看着屠魃，并不答话，跟姐姐一个式样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心眼不少。屠魃也不难为他，看向那漫云巴蒂小姑娘。

“他叫飞云巴蒂，四岁了，还不会说话呢。”漫云巴蒂替弟弟答道。

“那你们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吗？”屠魃问道。

“知道，来献祭给依贝女神的。”漫云巴蒂答道。

“那你们两个愿意吗？”屠魃。

“我愿意，可是我不想让弟弟献祭，他还不懂……”漫云巴蒂话说了一半，被弟弟拉住手，阻止她说下去。

屠魃见了转去问清云：“嗯？你愿意，是吗？”

飞云巴蒂毫不犹豫的点头，算是回答。

“为什么愿意？”

飞云巴蒂不答，转身紧紧抱住姐姐，看着屠魃。

屠魃看着这一对小姐弟，心里一酸，有些抑制不住，迅速转脸向台下走去，张口命令道：“圣斗士随我来，其他人不得跟来。”

屠魃眼角流下了一行泪，他能明白那飞云小弟弟心里的意思：“要和姐姐在一起，哪怕是死。”

七位圣斗士二话不说，紧紧跟上屠魃下了观礼台。下台的时候，屠魃看到远处有好大一片买卖摊子，便信步走去，所到之处，民众纷纷跪拜。

屠魃翕动鼻子分辨着，抬眼望去，果然远远的看到了要找的人，大荒主城里卖羊肉汤泡棘麦馍馍的那位大婶。

屠魃走过去，那大婶吓得浑身发抖，跪拜在地，有些语无伦次：“我唯一的女神，我的主，圣童陛下，请宽恕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位是圣童降世啊！要是知道我敬献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手欠收钱？求您宽恕我！”

“老板，不认识了？别紧张，我就是过来喝碗羊肉汤，您起来说话。”屠魃说道。

“啊？圣童陛下喝我的羊肉汤？诶！马上！”那大婶迅速爬起来，快速乘好一碗羊肉汤，端上了桌，就手用衣袖把桌子抹了抹干净。

几位圣斗士分散在四周护卫，屠魃趁热吃了起来，边吃边聊：“老板，跟上次的一模一样，真好吃！”

“谢谢圣童陛下夸奖！老婆子别的不会，就是会这一门手艺，我爹教我的，我爹和我妈都是老实人，也没别的能教我，一辈儿一辈儿的人，就这么……”羊肉汤老板本色不改，话头一起，大嘴巴便没完没了。

“......怎么会呢？绝不可能，圣童陛下，我问问，您要是有孩子，您会愿意把自己的亲生孩子献祭出去吗？”

屠魃尴尬，心道：大婶，我八岁能有孩子吗？

“也巧了，那两个孩子我知道，是罪臣的后代，人家以前都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小宝贝儿呦！哎！就因为孤苦无依的，才投奔了这边的亲戚，可没想到，这边的亲戚不是个人，把他们兑出去了。”大婶兴致来了，话头收都收不住。

“兑出去是什么意思？”屠魃问道。

“那还有什么意思？兑徭役啊，听说是免了他们家族一年的徭役，其实，私底下，指不定向大祭司那里贡献了多少好处呢！大祭司家里十多年以前，就是个打铁的，能有什么钱产？现在你再去他家看看，那可不得了，门前的石狮子都是雪山石的，锃光瓦亮红彤彤的，哪一个石狮子不得万八千的大钱？还不是靠着教宗有权免徭役？不知道挣了多少黑心钱呢？”

“人家手里有权利，大权！所有血祭选童男童女，都归他定。人心都是肉长的，有钱人家谁舍得自己孩子去献祭？不想去怎么办？花钱买平安呗。也就是我们这些个小老百姓没办法，儿女拉了去，能怎么办？”

那卖羊肉汤的大婶，絮絮叨叨地讲了不少秘闻出来，听得屠魃目瞪口呆，真没想到，教宗里竟然还有这么黑暗的勾当。

待屠魃走远，那羊肉汤老板才开始小声叨叨：“我仁慈的女神啊！我慈祥的圣童陛下啊！我这不是要发财了？连圣童都来吃我的羊肉汤？神啊！圣童陛下啊！我老婆子该怎么谢你啊……”

两人聊了会儿，屠魃吃完，随手将银钱往桌上一放，便又带着几名圣斗士走了，边走边跟他们一个个聊着。

圣选的围场上，无数人在看着圣童陛下，那小小的身躯自信地走在草地上，边散步边和身边的护卫聊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但无人敢近前冒犯，唯有远远跪拜行礼。

行进中，圣童陛下又在沿途看到了两个男孩，一个叫呼伦，一个叫格列列，都是在去教堂问经时，路上见过的孩子，将两人唤至近前，又聊了一会儿，看起来聊得很是惬意、轻松。毕竟年龄差不太多，都还是孩子，好交流。

可屠魃内心里，却不平静，很多事情，竟然真的和刚才的大婶讲的一样，甚至更加龌龊。

总共半个多小时，圣童陛下便反身回了主观礼台。这中间，还见派出了一位圣斗士，带着几位圣卫士急匆匆去往其他的观礼台，不知是去忙什么圣差。

回到主观礼台上，屠魃见大祭司还在忙前忙后，连忙对教皇道：“教皇大人，大祭司主持仪式十分辛苦，他的家人、子弟务必要好好犒劳。我已经专门派人去请了，要把大祭司的家人全都请到主观礼台来，您给安排一下座位。”

教皇急忙找人来办，而忙碌中的大祭司侧耳听到，心头暗喜：圣童陛下看重我了！

屠魃再次取出那明珠，这次不是在手里颠弄了，而是三指捏住珠子，突然快速地旋转抛起，随之以食指尖顶住那珠子，眼看着珠子飞速旋转，流光溢彩，很是漂亮，便反复玩儿了几次。

待珠子停转，屠魃余光看着那双紧闭的眼睛，已经微微有些横向晃动，就如同常人在晕倒前的恍惚、趔趄一样，极尽痛苦，估计若是能吐，早就吐满一地了。

屠魃暗暗坏笑，转头悄悄地对身边一位叫做多伦泰的圣斗士道：“我想再确定一下献祭的人选，但是又怕这里不能沟通女神。所以，我要玩儿一个游戏，你来帮我记个数。如果我成功了，就代表我神同意我的想法。如果失败，就代表我神不同意。”

“陛下尽管吩咐！”多伦泰答道。

“看到我手中的明珠了吗？我就抛转这个明珠，就是这样，抛转上七七四十九次算成功，达不到次数算失败。”屠魃说道。

眼角余光看去，明珠里那双眼睛瞬间充满了惊恐。

“陛下，我给您看着次数，你就尽管转吧。”多伦泰问道。

“好，看好了！”屠魃坏笑道。

话罢，屠魃动手，那明珠一会儿被高高抛在半空，一会儿又落在他指尖上高速飞旋。吸引了众多孩子们的注意：“哦！玩儿得好漂亮啊。”

多伦泰认真的数着：“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诶呦喂！可惜了，陛下，马上就到四十九了，哎！掉下来了，太可惜了。”

屠魃从地上捡起那明珠，再次暗暗用余光观察明珠内那眼睛，果然，效果不错，痛苦已极！又缩小了些，露出了额头和眉眼鼻子，竟然是一位极美的妇人样貌，只是此刻面目扭曲、微微抽搐。

“陛下，怎么办？”多伦泰问道。

“不要紧，那还不简单？再来一次就好了呗。你再给我数，这次数九九八十一次吧，我就不信我仁慈的依贝女神会不同意我的想法。”

“是，陛下，我再数一遍。”

“嗯，准备开始。其实，要是我神能将这明珠像教堂前的神灯那样点亮起来就好了，那不就能沟通了吗？还用我这么累吗？九九八十一次若是还不行，又要来一百零八次，多麻烦？！”屠魃边说边三指捏住明珠，准备抛转。

就在此时，屠魃眼中余光看到，那极美艳的妇人，艰难地睁开迷茫、恍惚的双眼，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而明珠越来越亮、越来越璀璨夺目。

屠魃运足纯元之力，大声喊道：“这是我神显灵！神意！神意！凡我神教教众，膜拜我神，恭迎神旨！”

圣童陛下的号令声，传遍四面八方。

四面八方的人惊喜看向屠魃手中搞搞举起的的明珠，神光夺目、熠熠生辉！随即“哗”的一声，草原上所有人面朝圣童，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