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搅局者10

回到神殿的时候，众人早都起床开始修练了。连续忙了多日，一直难得给大家指点修行，今日屠魃正好有时间，便考察考察几人的修行进境。

刘流、小黄毛、胡亥都在大荒主城那边。刘流已经修成了四道水属神通，但因为是世家祖传的水属功法，屠魃不便探问过多。不过屠魃赠送了一滴水，乃是在依贝女神手中所得的水灵。水灵，乃北海正神的镇海之宝镇涛鼎中所孕育，用来控水和修炼水属功法的无上至宝，但凡世上修练水属功法的，若能得到这一滴，何惜倾家荡产？因此刘流这几日在大荒主城那边也是勤修苦练，进境奇快。

小黄毛的暗器功夫极为重要，外出行走，这是防身保命的本事，因此屠魃就传了小黄毛一些练眼的诀窍，都是自己从小练眼总结出来的秘诀，练专注力，练视野，练瞬间视觉，这些都是极为适合小黄毛。又赠送了几粒神元，小黄毛最近总吹嘘自己快练成二郎神了。

胡亥是个下苦功的主儿，自己从小苦练出来的那招“一指破金身”，自以为高明，屠魃是极为看不上眼的，虽然刚猛无匹，但也将手指练了个半残，连弯都弯不了，何谈灵敏？屠魃每日有空就拿他手指在手里揉搓，以纯阳纯元帮他活动僵化的指骨和关节，又炼化掉关节肌肉间的增生，温养肌肉骨骼，搞得大家都怀疑他俩的性别取向是不是有些不正经。

一番努力之下，终于是把那两根手指救了回来。现在胡亥的那两根手指，不但力道强大了很多，而且柔韧灵活，多出了许多临敌招法变化。过去只能戳，现在则多出了勾、抹、弹等招法，灵活多变，胡亥感激的不行不行的，信心大涨。天天追着屠魃，其他手指也要揉，声称要练成绝世神爪。屠魃又从各处搜罗来的功法中，找出了几种适合胡亥的指爪功夫，帮他融合到自己的招式中。尤其是将自己学到的拆骨手中的招法，摘出了几招适合他的，令他手头上的功夫丰富了许多，因此胡亥战力大涨。

金沅、谢如川、靡浅、水柔、龙靖几人这次出来之前，屠魃都已经帮他们把真元升到了巅渊真元，出来后又经历了一场生死实战的洗礼，所以进步都非常大。最近虽然忙，却都没有放下修练。再加上屠魃把大荒宫赠送、以及各地法王上贡的那些补养之物从来也不当宝贝，时时给他们一些服用，搞的几人现在都不知道稀罕了，竟然来找屠魃翻出来就要吃。好在屠魃是不会由着几人胡乱吃的，他在医道上是有研究的，知道什么适合、适合谁、如何搭配调剂、如何适可而止。所以，这些日子芮苒如此的紧张、危险、忙碌，但这一帮孩子不但没有亏了身体，反而是个个身强体壮，个子也都蹿了些出来。

借着内殿隔音好，屠魃又在内殿中帮助龙靖和刘流提升了各自的龙族功法、战法，三人一有时间就会关了内殿大门，在里面昏天黑地大战一场，以战炼体，不过几日间，修为提升极大。

虽然这些人当中，屠魃的年纪是最小的，可身为队长，总是有一份担心在这些人的身上。他不想这些人当中有谁出了意外，他想把大家都带回大雪关大营。所以，屠魃此刻在考虑，传授大家一套什么功夫，最能提升战力。

《神元之演》是自己最欣赏最得意的功法，但他们没有自己的神元，是无法修练的，可能有的人一生都无法修炼出自己的神元结晶。《拆骨手》，太过凶险，必须以极为强大的眼力和自信，才能用好这门功夫。《真龙吟》，确实强大，而且到现在为止，自己在这门功法上的研究和造诣，早已经超出了龙靖当初所泄露出来的原版《真龙吟》，但这门功法若无纯元，很难取得大成就，难以速成。他们修得纯元的日子还要很久，或者有人根本修不成。至于《刺骨锥》，拼死杀入敌人近身的打法，不让他们学习也罢。

想来想去，屠魃选出了两门功夫，只是这两门功夫，一门比较二，一门比较残忍，屠魃比较犹豫。

第一，《十路板儿砖》。自己的板儿砖套路，自己是很清楚的，极为强悍。可近攻，可远打，攻防兼备。器形独特，出其不意，自己总结了十式基本招法：

撩、砍、拍、扫、杵，大开大阖，势若奔雷，状若流氓拼命。

点、钻、黏、夹、剁，小巧凌厉，阴损乖张，有如无赖缠身。

这些招法都是极为实用的战斗手段，此外还有很多出其不意的招法，没有归纳进去。说实话，屠魃自己都是非常非常得意、佩服自己的这套发明的。

只是这听起来，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吧？好意思教给他们吗？当宗主的就教这个？圣童殿下？军功门主？教人耍板儿砖？出去打架一人一块砖头？还要脸不？

第二，剔骨刀法。

在刀法中，可以说是阴狠毒辣到了极致的，没有之一。世上刀法大多讲究力量、速度、招式雄奇，而这套刀法与这些绝不沾边，是以解剖的刀法为基础而发展出来的战法，没有一刀不阴狠。看起来皆是防卫、格挡、卸力、纠缠的动作，可奥秘就在那刀尖的运用上呢，刀尖一旦到了想到的位置，只要刀尖微微一转，招法的功效就彻底变了性质。一不小心，整条肌肉被剔下来，露出白骨。二不小心，从关节处断筋。三不小心，人命不保。

这能行吗？将来自己带着一帮弟子出去，这帮弟子跟人家另外一帮干起来，结果，把人家都剔骨了？人道吗？人性呢？有吗？有底线吗？想一想那场面，不寒而栗。

再想一想，什么重要？当然是活着回去重要！我的面子有那么重要吗？可能还没有吧……

想到这里，打定主意，走，打铁去，要给我的门人每人打造一柄上好的剔骨刀。

天锻门的技艺，至少到了二锻级别，才能打出像样的、拿得出手的兵刃。

取出锻造炉，点燃炼石，炉火熊熊，开始练习第二锻的活计，锻斤。

一斤精钢，打成一丈二的钢箔。初时用火催软，打到后来就是凭借力量和准头、手感来控制。不能打破，不能撕裂，要打成完整的丈二钢箔。

锤声叮咚，越来越好听。在天锻门，听声音是能听出修为的。此时屠魃挥动大锤，叮叮连敲，声音起初是沉闷、重拙，渐渐转而坚实、弹性，到后面，竟变得清越而绵长，越来越密集而均匀，几乎连贯起来，声音悦耳、回绕不绝。这不是靠力量的活计，靠的是手上的灵敏感觉。但是若力量不够，绝不可能均匀、稳定、流畅地连续打出丈二的钢箔。有了力量，有了灵敏的手感，依旧无法持续打出丈二箔，用天锻门的说法就是还要“神在”。这是一种强大的感知力，仅凭借锤子上反应出的震颤手感和砸出声音的细微变化，就能精确感知到钢箔的薄厚程度。而要想“神在”，必须要有从容的心境，恬淡的心态，强大的自信。

“叮叮叮”的声音传出去，引来了徒孙巴道尔。巴道尔聆听着美妙的打铁声，看着屠魃华丽的手法，陷入了自己的灵悟。

八尺，一丈，丈二，丈五，丈八，两丈，两丈二，两丈五……

“哦！”巴道尔突然大叫一声，跑了出去，边跑边大喊着：“我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道心不用，本意天然！’这句话的意思了，我终于明白了！”

“刺啦”，屠魃手中的两丈斤变作了破口的钢布，屠魃无奈扔掉手中锻造锤，厌恶地看向奔跑中的徒孙，心中暗骂：“特莫的，你天然个屁……”

直接开始三锻，锻方。这一锻的正式说法是锻八方镜，要锻打出八个正方体，大小一样，都是标准的正方，组合堆积之后，还能形成一个大的正方体，要求光滑如镜，要求严丝合缝，水泼下去，滴水不漏。因此才叫做八方镜。

叮叮当当，屠魃挥锤，神之所注，横平竖直，没有任何测量工具，单凭肉眼，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绝对正角。铁胚上下翻飞，一个方出炉，面面正方，光可鉴人。两个方出炉，衔接严密，三个方，边角相连，四个方，浑如一体。五个方、六个方、七个、八个，八方一体，平滑如镜。屠魃继续打造，十六方，三十二方，六十三方，即将堆积成一个四个方块边长的正立体。

屠魃的师侄阔比老人来到，二目放光，围绕着那方形立体缓缓踱步细细观瞧，所见绝对角方楞直。缓缓跪地，察看缝隙，竟是不见。凑近看去，镜面中清晰映照出自己的眼瞳。

撤后两步，嘴中念叨着：“四方一个边，四四一十六，一共四层，那应该是六十四层，嗯，六十四层。”

突然，老头子那边“啊！”的大喊一声。

“哐啷”，屠魃这边发出一个怪声，即将完成的第六十四个方，砸出了一个明显的坑。

只听阔比老人大喊：“天呐！六十四？！六十四就是天方啊！这是天锻奇谈中曾经说过的‘天方夜谈’呀！我一直以为是传说呢，原来真的有！天呐！我的天呐！！”

老人对着那缺了一方的“天方”，连连叩头，跪拜不止。

屠魃再次无奈扔掉手中锻造锤，厌恶地看向那正在顶礼膜拜的阔比师侄，心中暗骂：“特莫的，天方就天方呗，你吼个屁呀……”

“天方夜谈”的故事出自天锻门杂谈之书《天锻奇谈》，书中讲了许多神奇的锻造术法和故事，最为天锻门弟子所津津乐道，却少有人信，皆是当作传说故事来看的。内中最有名的是上古三谈，“天方夜谈”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两谈是谈笑风生，不经之谈。

都把这当成传说并非没有道理。且不说六十四方，就说八方，要想任意拼接而没有丝毫缝隙，便是极为恐怖的要求了。任何一个面上，有一点极细微的隆起，两个面相合的时候，便会有缝隙。任何一个角若是微微不够正，那么拼合的时候，或者会顶开其他的方，或者就是靠不上其他的方。任何一个楞若是不够直，自然也会形成缝隙。因此，八方已经是考核大师的题目了。

至于六十四方，比之八方难度增大的绝不是数量而已。八方，每一方块都有三个面在外可见，也就是说只有三面与其他的方块相结合，只要这三个面是标准度高，就可以拼成八方。其余不拼接的面、楞、角即便有细微的误差，也不容易看出来。

而天方，六十四块方，很多都埋在内部，外边根本看不到，这意味着什么？只要其中有任何一块有任何一点点的不标准，就会影响到六个方向的所有方块。呵呵，一般的锻造师，光是在脑中想一想，都会绝望。

但屠魃在大荒宫藏书院之所以关注到了天锻门，正是因为这些传说，因为，他相信，他不认为是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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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流、小黄毛、胡亥都被召了回来，早晨时候屠魃派靡浅去叫的，众人都已知道，今日屠少司要传授武道绝学。

地上摆着两派兵器。

一排八炳剔骨刀，摆成一溜。那是屠魃亲自打造的，用的材料都是幽冥铁，刀刃上加了三才乌，可谓吹毛立断。刃长不到二尺，刀刃越靠近根部越是厚重，一看就是利于格挡招架的。尖端倒弯，形似砍柴的勾刀。但奇怪之处在于，这刀不光刀刃刀背是弯曲的，连刀前端的刀面也是弯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放在地上被踩弯了。屠魃设计出来的玩意儿，都一个风格，不起眼、不光鲜、阴狠毒辣。

一排八块板儿砖，灰不溜秋的，绝无半点光华。

六只灵戒，空间并不很大，但也是很奢侈了。龙靖公子和刘流本来自己都有，屠魃就没再给他们准备。

开始，套路练习。

众人学得极为用心，确实，每一招一式，都充满了诡谲的意味。

“这一招，你理解的不对。板儿砖抛向上方，是奔着敌人鼻子去的，方向是对的，但是力量绝不可如此之大。这是可虚可实的招儿，敌人若是分心防范面部，咱腾出手来了，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打击对方的软肋。若是对方不去理睬，板儿砖必定砸中他的鼻子。看起来是硬伤，可以承受，实际上咱板儿砖是带着旋转上去的，真正打的是他的眼睛……”

“这一招儿剔骨刀，你转腕太早了，容易暴露。要等对方兵刃斩下来，你在格挡的时候，突然向外侧旋转刀刃，旋转的动作要隐蔽，向右侧运动，看起来如同咱手软了，其实是要剐他小臂肌肉的。要顺畅，从手腕开始，一顺而下，一直剐到手肘处，顺着挠骨直接把肉、筋、皮全部剔下来……”

屠魃一一地解释着，他注重的不是套路，而是实战。即便能记住的招法很少，不要紧，来日方长。但如何应用好这些招式的变化，要一步步一条条地推演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