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搅局者13

就在巴利大祭司感到生命将尽，痛苦挣扎的同时，大荒主城内，大祭司家门外不远处，却是有了情况。

此刻正是上午太阳暖和起来的时候，大祭司家门口不远处，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歪坐在路边晒着太阳。那是一家杂货铺，与大祭司家的门斜对着，距离不过七八十米远近。一位年龄大的，用手捋着花白胡子，在对身边那贼头贼脑的小瘦子低声说着什么。

“大当家的说了，傍晚六点就动手。”花白胡子的老乞丐低声道。

“不等天黑就干？干完了怎么撤？可别让官军给围了。”那个小瘦子道。

“三当家的，大当家说了，那会儿正是饭点儿，没人注意。大祭司家里已经得到教廷通知了，说了有人给送东西过去，咱们的人就装作送东西的进去，所以不会怀疑，咱们的人都藏在箱子里抬进去，进去二十来人，同时钻出来突然袭击。而且他家院墙高，有点动静都传不出来，里边就五个护院，一个管家是能打的，好收拾。完事之后走西门，那边有人给咱留着门，一路畅通。官兵都准备好了，咱们一走，他们就去，然后就往城东那边追，绝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大当家让您带几个人就在外面把风就行，不用进去干活儿。”老乞丐道。

“嘻嘻，看来这家子是躲不过去了。嗯，好活儿，够肥！听说大祭司家的娘们个个俊俏的很，今儿晚上我得好好挑一个顺眼的，弄我床上心疼心疼。大当家来了吗？”瘦乞丐笑了笑问道。

“还没呢，下午来，听说西城新开了家馆子特地道，让我订了两个房间，说要带着弟兄们去尝尝呢。”老乞丐答道。

“呵呵，三当家的，听说有两个最漂亮的都已经有主了，要留下给人呢。”老乞丐掩嘴道。

这两人嘻嘻哈哈低声聊着，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身边停着一辆平板马车。此刻那马车的光板上，微微有一个人形的透明光影微微浮动，若非以神级的神通细察，也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那透明光影顺着墙根走了不远，拐进了一个小巷。小巷无人，那人光影形瞬间变得不再透明，化作屠魃所扮的当地小孩子，大帽遮面，骑上一匹快马，向城西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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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外的金色大帐，圣童殿下端坐圣座，俯看着跪倒在台下的西疆防区镇守将军巴尔扎，正在行着大礼，又双手敬呈上礼单。

金沅上前接过礼单，递到屠魃手中，屠魃看了看，比尕东东的那份礼，薄了许多，不过倒也没太在意。屠魃比较在意的是，之前给了那位倒霉大叔地址，可至今巴尔扎也没有派人去联络，不知道是因为上次扣人的事心存芥蒂了，还是忙得没有顾上。不过既然对方还不知道自己接头人的身份，那么自己暂时也没必要说破，先捞些实惠再说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巴尔扎虽然表现得非常敬畏，但也不算很逢迎，看上去不过就是礼节性的拜谒罢了。

“巴尔扎将军，请问，‘饷贡’是什么意思？”屠魃道。

巴尔扎听了心头一惊，眼珠一转连忙回道：“回圣童殿下，‘饷贡’这个东西我不太懂，但我倒是略微知道一些。这是军队中的一个龌龊事，长久以来都被军界深恶痛绝。饷，是军饷、粮饷的意思。贡，是上贡的意思。合起来的意思，就是军官克扣了军饷粮饷发了财，为了贿赂上级不来细察，而拿出来一部分给上峰上贡的意思。末将是从来不做这些事情的，对此也只是听说而已。”

“哦，是这样啊？不过我不懂的是，下级昧了黑钱，悄悄地中饱私囊，岂不是更隐蔽？为何还要贿赂上峰呢？”屠魃问道。

“殿下，是这样的。这‘饷贡’当中包含了虚报员额吃空饷的钱，包含了在当兵的身上克扣的军饷的钱，还有克扣军粮倒卖所得的钱，以及从上面批下的军需资中贪污所得的钱。这么多的项目，难免出纰漏，也有时会激起士兵哗变。所以这些项目经常会有上峰派人来监察，一旦查出来，就是重罪。所以，若不是上下勾结一气，这个钱是不好挣的。上峰拿到了好处，上面派来的就会是自己人，自然也就查不出漏洞了。那么既然上下勾结一气，自然就要拿利益出来，去上贡孝敬上峰。所以，就有了这个所谓‘饷贡’的说法。其实就是一个账本，一般把真金白银孝敬上去之后，为怕引起上峰的猜疑，都会理出一个清单，把这些利益列清楚，到一定时间就要呈给上峰看，一般是一年两次。”巴尔扎介绍道。

“这个事情不好，巴尔扎将军，西疆和东疆两个防区，就在神殿左近之处，若是激起兵变，难免祸及我神殿周边的百姓安全。所以，近日会有圣使到西疆讲法、巡视教民、慰问军兵。若是有士兵对圣使申诉被克扣，神殿是不能不过问这个事情的。所以，还请将军重视此事，不要出现纰漏。另外，我看东疆那边这方面就做得很好。前几日早早就来朝觐，主动邀请本圣座去巡视，又向我神敬献大礼，尽显对我神的礼敬之心。所以本圣座将亲自去一趟，讲法之余，要表彰尕东东将军对我神的虔诚，和保家卫国、从严治军的风范。”屠魃不紧不慢道。

巴尔扎听了心中一惊：这小圣童什么意思？找麻烦？还是我治下有人透出来克扣军饷的事，被他抓住把柄了？或者干脆就是敲诈？又或者是因为我来朝觐拖沓了，以至于被他记恨？再不然，尕东东那小子给我使坏了？这事还真是不得不防啊！神殿对军队虽然没有管辖权，但这神圣的地位确实让他有极大的煽动力，若是在西疆那边给我找些麻烦，还真的不好应对。毕竟这依贝神教在天魅国深入人心，自己手底下的兵也概不例外的。这可不能不防！狗屁的小圣童，真特莫的胆大心狠啊！

想到这里，后背上冒出冷汗，急忙道：“圣童殿下，末将这次来，就是要代表西疆百姓朝觐我神，拜谒圣童殿下。尤其是想要恳求圣童殿下能亲赴西疆讲法，我西疆广大民众、兵士早就翘首以盼这一天了。此外，末将所辖西疆驻防官兵，正在精心为圣童殿下准备一份大礼，想着要在殿下于十五日举办告天大祭的那日，隆重奉上。”

“嗯，你们心向我神，这是好事，这是好事，神殿会考虑你们的愿望，但本圣座教务繁忙，只能答应你尽量争取，至于何时能够成行，还需看时机。”屠魃皱眉道。心里确实暗笑，老东西，敢糊弄我回大雪关？那我还能不折腾折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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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地牢。

几天站下来，以自己修练多年的修为，依旧是架不住这份凉水的侵袭，可能是患上了伤寒。嘴被堵死，不能用嘴呼吸，可鼻孔却又被伤寒造成的鼻涕水堵着，呼吸越来越艰难，他心里知道自己离那告别人世的时间不远了，他盼着自己能快点结束生命，免得继续遭这份罪。

巴利大祭司感觉生命正在一丝丝离自己远去，心中竟不是恐惧和悲哀，而是庆幸，庆幸自己即将从这极度的痛苦中得以解脱。

就在此时，巴利感到有人将堵嘴的破布取了下来，插在耳中的耳塞被拔掉，紧紧蒙住脸面的布巾也被掀掉，微微睁开眼来，光芒有些刺眼，渐渐适应。

大口的呼吸，畅快啊！自己从未想过，仅仅是能自由呼吸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让自己感到一种莫大的幸福。

眼睛渐渐适应了一些，用尽力气才抬起头，往昔那个高傲、神气十足、的胖子大叔，已经神气全无，若是没有枷锁吊着，早就瘫软在地了。

努力转动，火把的光芒照耀下，四周转动看看，只有光秃秃的墙壁，金属的牢门紧紧关闭。奇怪，刚才并没有听到任何有人离开时发出关门的声音，是谁给我解开的面巾？大祭司巴利心中一阵惊悚，身体已经没有力量紧张了，唯有心脏狂跳了起来，一身汗毛到竖。

一个奇怪的声音萦绕于耳边，却不知从何处响起：“巴利.固伦，你作为我神的仆人，究竟是能进入我神的天堂，还是会沉沦于万劫不复的苦难地域，取决于你今日在末日审判中的忠诚。”

巴利.固伦大祭司惊悚地看向四周，并未有任何可见的形象出现，一阵极致的惊悚袭来，以至于瞳孔都有些放大、失神，上下牙激烈的颤抖，发出频速极高的磕碰声，“磕磕磕”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我伟大的、唯一的信奉的、仁慈的依贝女神在上！您永远的仆人巴利.固伦自愿把生命献祭于您，您将看到他的忠诚。”颤抖、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是依贝女神派来审判你的使者，这是你唯一能脱去你的罪罚，获得我神救赎的道路。开始吧。考验你忠诚的时刻到了，把你一生做过的坏事，都坦陈于我神吧，忏悔吧！”那神秘的声音响起。

沉默。

巴利.固伦大祭司瞠目结舌，他以往确实在典籍中见到过又末日审判一说，但从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真正的面对。一时间，心中恐惧，矛盾，猜疑。

谁能证明自己面对的存在？真的是我神的使者吗？如果不是呢？自己自从某得大祭司职位这十来年，手里有了掌握人生死的权利之后，可谓是坏事做尽。如果被蒙骗了，听我忏悔的并非神使，而是其他人的什么手段，那自己就真的要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别的不说，被自己害过的哪些人，对自己的家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若是不忏悔，真的是我神的使者在审判，我岂不是错过了救赎的机会？

我该怎么办？这个决定太过重大了，这关系到自己上下老小几十家人的未来。

长久的犹豫之后，依旧不敢张口，唯有那“磕磕磕”的颤抖声。

那神秘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想救赎你自己吗？”

“你以为你能逃过末日审判吗？”

“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能瞒过我神无所不在的神知吗？”

良久之后，大祭司依旧以那“磕磕磕”的声音作答，那声音传达的是什么，他自己都不明白。悔恨？恐惧？悲哀？绝望？

“哎！”那神秘声音发出一声叹息。

巴利突然感到后颈再次传来奇寒，全身瞬间僵硬，再也都无法动弹分毫，练哼声都无法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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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负阅兵使受宠若惊，今日来拜谒圣童殿下，竟然被获准进入内殿觐见。

金沅将二人待到一个房间门外道：“圣童殿下稍后召见二位，请在这里短暂等候。还有，圣童大人说让您二位走的时候带一个人回去，安排他回家。”金沅道。

“自是遵命，不知是什么人？还请大人示下。”班卓问道。

金沅亲手把房间门打开，伸手引导二人入内等待，关门前随意道：“是巴利.固伦大祭司，他来受神沐的时间太早了，你们劝劝他，就算奉献心切，那也还是让他过几天再来吧，献祭仪典还有好多天呢。这里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稍候片刻，就会有圣卫士来接引二位。两位不可随意走动，以免误会，受到攻击。”

金沅说罢就走，“咣”的一声，厚重的房门关上。

班卓二人一时间有些懵懵的，突然二人都意识到出大问题了。

“坏了！巴利现在要回家。可是、可是瓜分他家产的事，等一会儿就要行动了。那帮马匪这时候应该已经进城了，就在他家附近守着呢。而且主城缉拿司那边也都准备好要行动了。这，这特莫还不得全乱套了？！快！快想办法！万一巴利回家去看了这情况，堪破了内情，不得了！这个人可是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班卓道。

“只能尽快赶过去，让他们终止行动！”阅兵使巴铎道。

“问题是那帮马匪咱们也不认识啊？咱哪调动得了？这都是拉赫勒安排好的，拉赫勒这会儿在尕东东那等着跟咱们碰面呢，说是他在东疆有处别院，马匪会把巴利家的四太太和大闺女给送那边去，他说等着晚上跟我一起当新郎呢！特莫的！这事不好办了！要是先赶去东疆找拉赫勒，再回大荒主城肯定是来不及了！快想办法，怎么办？！”班卓有些慌了，急急催促。

阅兵使巴铎凝眉闭目，随即道：“还有一个办法，等下觐见了圣童殿下之后，接上大祭司。反正他暂时还不知道咱们瓜分他家产女人的事，咱们就在半路上……”

巴铎不再说话，阴沉着脸色，用力做了一个双手扼喉的动作。

班卓眼前一亮，点了点头，放下了紧张的心情：“嗯，好办法！这样咱就不用急着来回赶路了。半路上先把他解决了，一了百了。呵呵，到了东疆，我就可以踏踏实实地上床，好好享用他的宝贝闺女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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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卓与巴铎密谈的房间穹顶，装饰着几块黑色画框，画框绷紧黑纱，黑纱上缀绣着古老的金色符文。其中一个画框的黑纱后面，巴利的面目被把持着固定在那里，隔着一层薄薄的黑纱，愤怒之极的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俯视着在下面密议的那二人。

刚刚又被蒙上了眼睛，一路带来了这里。此刻，他除了能微弱的呼吸，不能做出任何的肢体动作。

如果能自由活动，他此刻会窜出去，杀了那二人。但随即他脑中理性回归：不对！要挽救我的亲人们，如果能脱困，第一件事飞奔去救人，而不是复仇。